第10章 记忆数据

先醒过来的是谭宴声，脑子还有点混乱，下意识缩了下指尖似乎牵住了什么。

        他回头看，伏城正躺在他的身边。

        “伏城。”他立刻撑起身子坐起来看看对方有没有事。

        呼吸正常，也没发烧，还好还好。

        他松了口气。

        而伏麟听见动静以为是他哥醒了，立马就止住眼泪抬起头。

        “伏麟？”

        “谭宴声…你醒了？”

        为什么伏麟会在这里？谭宴声下意识往他身后看去。

        “童臻不在。”伏麟看出他所想，然后目光又落在了伏城身上，“你都醒了，我哥怎么还没醒？话说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谭宴声：“说来话长。”

        “我们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

        伏麟看了一下自己的计时表，“从贺言把你们带回来应该已经过去七八个小时了。”

        谭宴声看了下自己的计时表，正好五十八小时，才第三天，可他却觉得恍如隔世。

        “你…多久了？”

        他问伏麟。

        伏麟早就看过他哥和谭宴声的表了，知道他们进入世界没多久，“我三百多个小时了，逃亡者9999。”

        三百多个小时，快半个月了。

        “可是，我记得我们早上才见过。”

        谭宴声记得他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童臻和伏麟了。

        伏麟：“对啊，下午我和童臻就车祸了，然后我就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等我死了之后，就又来到了这里。”

        谭宴声这才注意到这个房间，屋外正下着大雪，窗户紧闭，屋内烧着火炉，不大，却很暖。

        “这是哪里？”

        “贺言的家，就是把我还有你俩捡回来的人。他现在出去看看饭菜了。”伏麟站起来，“你和我哥是怎么回事？”

        “贺言把你们俩拖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身上全是血，我都吓死了，检查后连一处伤口都没有，还以为是内伤。”

        谭宴声看着还在昏睡的那个人，犹豫道：“伏麟，你可能需要做个准备。”

        听他这么一讲，伏麟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愣是没眨一下。

        “我哥他怎么了？不会真的受了什么内伤吧？”

        “他…”谭宴声顿住了，甚至是有些心慌，“伏城或许会失忆。”

        “什么情况？失忆？全都不记得吗？”伏麟又重新蹲在床边，看看伏城又看看谭宴声。

        谭宴声深吸了一口气，连指尖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伏城为了救我，死了…”

        话还没说完，伏麟就打断他，“你乱说什么，我哥好好的。”他又红了眼，气愤的看着谭宴声。

        谭宴声没有去回伏麟，目光则是落在伏城身上，说：“sd可以救他，但条件是要拿走我们俩的全部记忆，我答应了。不过目前我没失忆，所以不知道是先取走了伏城的，还是暂时两个人都没有取。”

        “也就是说，我哥除了可能会失忆，应该没有别的伤了吧。”伏麟松了口气，至少人还在。

        一时之间没有人再开口，他们都需要时间去接受。

        但先冷静下来的反倒是伏麟，他没有去责问谭宴声，也没有细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伏麟又问：“如果我哥醒来失忆了，那你什么时候也会忘记？”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可以照顾好两个失忆预备患者。

        “不知道。”

        “伏麟，饭好了，可以出来吃了。”当贺言再次掀开帘子，看见谭宴声，“咦，你朋友醒啦，正好我多煮了一点饭，快出来吃吧。”

        来的人个子很高，大约有一米九以上。黑发，长相只能算得上普通，可显目在对方那双异瞳上。

        一黑一碧。

        虽然如此，但却一点也不奇怪。

        俩人对视了几秒，谭宴声看久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而贺言是个活泼的性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谭宴声，突然就说不出话来，像是被人看穿了一样。

        伏麟没察觉出什么，“这是我朋友谭宴声，那个是我哥伏城。他叫贺言。”

        最开始伏麟也被贺言的异瞳惊讶道，因为抛开眼睛，不管怎么看对方的五官都像亚裔，没有一点混血的感觉，更何况他还讲的一口流利的华语。

        “你好。”贺言又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上前一步，“我是mirror，你也可以叫我贺言。”

        “谭宴声。”

        伏城是被饿醒的。

        整间屋子只有房间内有火炉，所以他们是把饭菜端到房间内来吃的。

        山里没有什么东西，又一直下着大雪，几乎打不到猎物。而家里储备的东西原本也就只够贺言一个人吃，所以剩下的这些都是他下山去小镇的集市买的。

        伏麟不知道他哥这是饿了多久，风卷残云，没几下就扫空了一片。

        贺言倒也不介意，只是笑了笑，“我再出去给你们拿点东西吃。”他看见谭宴声把所有的菜都推到了伏城面前，自己根本没吃几口。

        伏麟也没跟贺言客气，“多谢。”

        伏麟真没想过他哥一醒来就吃的这么猛，他还处于伏城醒来的喜悦当中，对方就已经自觉的坐下来开吃了。

        看样子人确实是没事，就是不清楚脑子怎么样。

        反倒是谭宴声，全程就只盯着伏城一人。渴了递水，饿了夹菜，时不时还递上几张餐巾纸。

        这难道就是在患难中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

        伏麟这么想着，毕竟在这之前，他哥和谭宴声的确不认识。不过他哥救了谭宴声，对方这样也确实正常。

        吃饱喝足后，伏城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三个人。

        “说一下，你们俩哪个是我弟第？”

        他看着谭宴声和伏麟。

        “？”

        没听明白。

        其实伏城也很奇怪，他一觉醒来，除了饿以外，脑子里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是却觉得这三个人很眼熟。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就是知道其中有个是他弟弟，但这两个人的感觉太过相近熟悉，让他有些难以分辨。

        至于异瞳那个，仅限于眼熟。

        而在某个不知名地带，正在传输数据的sd。

        “……”

        “啊这…为什么数据又乱了，我不是已经修复好了吗，怎么又出现bug了？糟糕，难道我才是bug本bug？”

        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的sd又一次开始了bug修复进程。

        “哥，我，麒麟。”伏麟一把抓住他哥的手，委屈兮兮的，“哥，你的脑袋现在还好吗，是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吗？”

        伏城看着面前的伏麟，犹豫一下，抽出手，轻轻拍在那头卷毛上，然后看向谭宴声。

        是了，这个人的眼神近乎扎进他心里。

        “谭宴声。”

        谭宴声。

        伏城，我叫谭宴声。

        好像有一个人对他说了无数次，他叫谭宴声。

        他们互相看着彼此，似乎想在对方的眼里找出过去的影子。忽然，俩人的瞳眸里倒映出一只手。

        “你俩看什么呢？”伏麟在伏城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手。

        伏城未曾在意，突然轻笑起来，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谭宴声，“见过，很久以前我们就见过。”

        伏麟：“？”

        贺言：“？”

        伏麟没听明白，他们这短短三天的就已经建立了如此深厚的革命友谊吗？竟然连失忆都不可阻挡？

        而贺言才是真的在局外看的云里雾里。

        有些东西大概是印在魂里了，那种从心底没来由升起的熟悉怎么也消散不去。

        对伏麟是，对谭宴声亦是。

        一个是血脉相连，另一个，伏城虽说不明，却也知道他们相识很久。

        有个人，一次次告诉他，他叫谭宴声。

        他们之间很久以前就见过了。

        至于多久，他不记得了，但是伏城知道有这么个人。

        另一边，sd终于从自己的bug中解脱出来了，望着那一份散乱的数据。

        它想，这人类可真的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sd觉得自己变坏了，它从渐渐增强自我意识开始就一直告诫自己，虽然是它创造了这个世界，但是也该有最基本的操守，不能总是主动去窥视没有彻底迷失的人类。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sd学会了人类的欺骗。

        它实在有些好奇，如果彻底拿走了伏城的全部记忆，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吗？

        熟悉感，不就是来源于记忆嘛，这对它来说，也就只是一份数据而已。

        sd见过很多失忆患者，也曾出现过因为bug而导致数据丢失，但它都找回来，可这一次它突然不想将那份散乱的，还残留在伏城那里的数据拿回来了。

        当然，sd也不打算把已经拿过来的再还回去。

        它想知道，在没了这份数据的情况下，伏城还能不能恢复记忆，又或者说继续保持着所谓的熟悉。

        人类果然很难懂啊。

        于是sd将伏城的记忆数据单独储存起来，虽然知道他们不可能会来到这个地方，但它还是加了好几层密码。

        毕竟防火防盗防人类，时刻保持警惕是作为一个顶级机器人该拥有的良好品质。

        可是sd不知道，那些被它锁起来的数据正在以一种微不可计的速度流失。

        或许数据可以拿来衡量任何东西，但这并不是一个相等的符号。

        而记忆从来不是一种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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