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山下小镇

啾啾被带走的时候没有哭也没有闹，陌陌被精灵拦住，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一行人沉默着来到林阿公的家里。

        林阿公拿出水壶给贺言，指着厨房，“去烧点水。”

        贺言看看他们，不敢说一句话，气氛太过窒息，只好拿着水壶去厨房。

        “为什么？”伏城看向林阿公的眼神过于冷漠，伏麟从未见过他哥这幅样子。

        林阿公躺在他的藤椅上，说：“这世上有很多万不得已，也有许多无可奈何，门前落雪，各扫各院。”

        谭宴声：“那就这么看着他们带走啾啾，连挣扎都没有吗？”

        林阿公：“挣扎？你的挣扎有用吗？”

        谭宴声抿着唇，老人的目光犀利，像是一眼就能看透他的过去。

        伏城一手搭在谭宴声的肩上，挡在他的面前。

        “什么叫做门前落雪，各扫各院。”

        “谁会去救那个小孩？我们又为何不该管这件事？”

        林阿公端起凉却的茶杯，抿了一口，“意思就是要遵守规则，救那些小精灵不在你们的任务范围内。”

        他没了原先浓重的口音，也没了最初和善的目光。

        “你们来到这里才多久？几个小时？几十个小时？几百、几千甚至上万个小时？”林阿公放下手中的茶杯，那双眼里清明的很，“第一个世界是什么，你们真的走出来了吗？那些过去真的过去了吗？你们又真的放下了吗？”

        他略过伏城，看向身后的谭宴声。

        “这大千世界，人心要比什么都恐怖。你所畏惧的，便是使你无尽逃亡的。”

        “而在这里，你们要做的就是遵守规则。系统颁布任务了吗？没有。那就不要去掺和，安安静静往前走就是了。”

        “你也知道系统？”伏麟以为只有他们这些逃亡者才知道，而这些npc只是系统设定罢了，所以npc知道自己是npc？

        林阿公似乎看出伏麟心中所想，他问道：“你们知道这个镇子叫什么吗？”

        他拍拍自己的衣袖，随意道：“名为善恶。”

        伏城：“善恶？”

        禁锢的封印再一次松动，那遥远的记忆里像是有个老人家在诵读经文。

        阿城，佛祖说人都是一念善，一念恶。可你的善，或许对别人来说就是恶。

        他尚未来得及思考话中语意，老人家就消散在记忆深处。

        便听那林阿公又言：“佛家讲善恶，那究竟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众说纷纭。人总是贪嗔痴慢疑，最后欲念滋生，疯魔一场。你从恶中来，沦陷善世间。”

        “每一个来这里的，老头我都会这么告诉他们，可是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哟。”

        贺言烧完水回来了，他站在门口听完林阿公讲完这番话。

        他一直都觉得林阿公深藏不露，虽然表面上是个卖菜阿公，可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的明白。

        “阿公，为什么你都没跟我讲过这些？”

        林阿公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你个呆娃子听得懂嘛？”

        贺言：“阿公！”

        林阿公不再理会他，而是接过水壶又给自己泡了杯茶。

        “你们要是能在系统里历遍人性，就明白了。”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有些怀念，“老头子从前活在江湖，世人给面子还起了个称号，林半仙。”

        伏麟：“江湖？”

        好家伙，原来这系统世界还真是个大杂烩，什么七七八八都有。

        “那半仙不就是算命的吗？准吗，不会是忽悠人的吧？”伏麟想了一下，立马伸出手，“诶，阿公，要不你帮我算算…”

        话还未完，伏麟就被伏城拎到一边儿。

        伏城的眸光仍带着冷色，伏麟便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林阿公瞧着那标致小孩，笑笑道：“那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啊，自从来了这，好像说说啥么子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又不归老天管。”

        谭宴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才问：“您也是被迫进入系统的人？”

        他既然知道系统，那就不是npc？

        林阿公摇摇头，“每个世界都要有导游，不然你们这些小孩儿和那些个傻子只会一个劲的瞎逛，至于连导游都找不到的呆子那就玩完喽。”

        “知道你心里想啥子，老头子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突然有点烦躁起来，似乎觉得说太多了。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去沃野，去一座城堡，去找一个疯子。”

        林阿公摆摆手，想将他们赶出去，关门的时候又停了下来。他朝贺言招招手，“阿言呐，你也跟着他们去吧。”

        贺言指着自己，“我也去？”

        林阿公点点头，“你要找的那个人，出现了。”

        贺言愣住，“我要找谁？”

        林阿公向他招招手，贺言朝他那走去，就听见他说：“找你的过去。”

        贺言神色茫然的看着谭宴声他们，还没问清楚找什么过去就被林阿公推了出去，门“啪”一下就关上了。

        伏麟：“林阿公说了什么？”

        贺言摇摇头，“没明白，但是他让我跟着你们。”

        与林阿公的那番对话戳到了谭宴声的心事，他到底还是没有从过去挣扎出来。

        他甚至于不敢将埋在心中的事情宣之于口。

        伏城不记得，也好。

        伏城看出谭宴声被刚刚林阿公影响到了，“怎么了？”

        谭宴声摇摇头：“没事。”

        伏城一直没有告诉谭宴声和伏麟，自己有时候会想起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那些记忆突然出现，又迅速消失，怎么也抓不住。

        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完全想起来。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只剩下谭宴声和伏麟了。

        “真的没事？”

        伏城不放心。

        谭宴声松开眉头，朝伏城一笑。

        “真的。”

        伏城想要看透谭宴声，他知道对方还是瞒了自己许多事情，可是他又不想逼他。但记忆的缺失，心底的那种空落让伏城感到有些无力。

        “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去沃野，开启我们那所谓的任务。”

        他讲得有些漫不经心，试图想要缓和一下谭宴声紧绷着的神经。

        “恩。”

        不管是什么，总得走下去。

        可是贺言却不这么想，林阿公明知道他从哪里来，为何又要让他回去？

        他在那个地方又有什么过去要寻找？

        他不想回去。

        不想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城堡，不想永远被囚禁在一方之中。

        人的欲望一旦滋生，就再也难以湮灭。贺言见过了大雪纷飞的雪山上各种各样的生灵，见过了小镇上贫苦却仍旧快乐的烟火人家。

        他从此定居在这离沃野最近的地方，再也不想回去。

        在小镇的另一边，因为突然出现的精灵和一大波穿铠甲的人类，艾瑞等人为了避免招惹麻烦特意避开躲了起来。

        可是后来阿莉塔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竟然独自跑了出去。

        艾瑞：“阿莉塔，你到底在找什么？”

        这些时光的来回兜转，阿莉塔从什么也不记得，到开始寻找自己的过去。一路上跌跌撞撞，一路上摸索，想要找到关于过去的痕迹。

        她站在那人消失的地方，望着不远处那条不宽的马路，望着对面传来的喧嚣欢闹，她说：“我来找我的过去。”

        可是好像，我又来迟一步。

        而在世界的某一处，是无边的空寂。

        似乎不管在哪里，人类都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主宰。sd整理完新一批传来的数据，如是想着。

        它观察完某个逃亡者最近的情况，正准备休息一下，然后就看见了那个被封锁的死死的数据库。

        sd犹豫了一下，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它还是打开了。

        “……”

        原先那些整整齐齐的数据再一次全部被打乱，然后它才注意到这份数据竟然在流失，没有缘由的流失。

        好家伙，它的数据呢？

        “这不应该啊…”

        sd这一回不再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出现了bug，而是重新打开观察逃亡者的页面。

        它已经在很努力的完善自己了，但修复也需要时间。

        这么庞大的世界，底下又有那么多小世界，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数据传来。它看不完的，也不能准时准点给逃亡者发布任务，所以得自己去找啊。

        但它又怕人类倒霉找不到，想想还是弄几个导游出来吧，指点一下迷津。那些导游原先的身份多是与算命占卜搭边儿的，sd赋予了他们极大的权力，在某些方面可以引导人类，不至于还没开始逃亡就结束了。

        毕竟人类的大公司下面可是有好多管理人员的，总不可能让boss一直盯着吧，运作太久，它也会报废的。

        但是它都这么贴心了，结果这群人类，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愣是把自己给熬没了。

        sd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为什么人类一代不如一代？

        为什么这些人类要这么多管闲事，总归精灵都是假的，这个世界也是假的，除了逃亡者，这里的一切都是sd自己虚构出来的。

        面前的屏幕上又传来一波密密麻麻的数据，sd看见一句话，可我们的感情是真的。

        人类的感情？

        什么是人类的感情？人类不是只有一善，一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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