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星途
接下来，他们两个再无交谈。
等到了目的地，车厢里早空了大半。
谢宝霜步履轻快地跳下车，落地先把马尾梳好，再捏着木梳与多余的一根发圈回头看，见白英年站在车上左顾右盼，确定没人会跟他抢道，方谨慎万分地挪动下来。
“你头发扎好了？”一抬头，白英年眼中闪过了一次艳羡。
“嗯。”谢宝霜想把手里的东西还给他。
白英年摇了摇头，“不用还我，我其实有很多梳子。”
为了证明自己，他扒开先前那个书包口袋给她看，里头确实装满了梳子，大小不一，款式多样，随意堆积在一起，大概有二十来把。
谢宝霜惊愕，“这么多？”
“嗯，你拿去用吧，不要紧的。”白英年把手伸进口袋，两根指头一拨，夹出一把粉红色长柄梳来，炫耀似的晃了晃，“我最喜欢这个，但是不太好买。”
那梳子柄上有品牌标记，是个专门做宠物用品的牌子，将来会很火，在网上有许多养宠人推荐。
谢宝霜看得欲言又止，但到底忍住了没说，“我没吃早饭，要先去食堂。你呢？”
白英年收起梳子，摁好扣子，将书包转移到背后，“我吃过了。”
“那一会儿教室见？”
“……我陪你去食堂，帮你抄作业。”
这提议正中谢宝霜的心坎，让她实在拒绝不了，“那就麻烦你了。”
她摆出了谄媚而虚伪的微笑。
白英年转开了眼睛。
车站离学校不远，路上能明显看到学生增多，皆穿着类似运动衣的校服，只是颜色略微不同，分为蓝绿灰三种，分别对应高中初中小学，左胸口上印通通有“帝都富学教育集团”的绣花。
人一多，白英年又开始紧张起来。
谢宝霜默默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似乎很怕碰到人，或者被人家碰，哪怕无意中挨到一下也不行，总有意无意地在搜寻人少空荡的地方躲避。
蓦地，在学校门口，一个同班男生打他背后蹦跳着来了，顺手拍了一拍他的肩膀，“白英年，你周末过得怎么样？”
白英年被吓得面色煞白，嘴唇打抖，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男生放下手，很是不满，“你胆子能不能大一点儿？不要成天一惊一乍的，行不行？”
谢宝霜看不过眼，主动往前迈了一步，将白英年挡在身后，“走走走，我们去食堂。”
男生嬉皮笑脸的，目光掠过谢宝霜的脸，忽然凝固住了，“你是谢宝霜？”
谢宝霜没搭理他，只拉住了白英年的衣角，扯着他走了。
学校非常大，建筑也十分气派，能与大学校园媲美。
食堂在校园的最深处，旁边就是高中部的三栋楼，不清净，隔墙就是一条宽阔的马路，免不了有诸多噪音传来。
谢宝霜暗暗将它与她真正的母校做对比，感觉还是她以前的高中好些，虽然面积小，几栋楼加一个迷你操场，缩在筒子楼围成的夹角中，可最起码能保证安静。
她忸怩地走进了食堂，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大厅里张望了一番，才做好决定，向卖包子的窗口走去。
正在窗口后忙活的大妈认得她，怔了怔，不太相信地问：“你是那个……经常来买豆腐包的小姑娘吗？”
不得已，谢宝霜只好做出一副羞涩的样子，笑一笑，但不说话。
她刷了饭卡，提着滚烫的包子，与白英年在有些油腻的长桌前坐下。
白英年打开书包，取出作业本，“你吃吧，我现在就开始抄。”
“一起抄吧。现在太烫了。”
抄作业本来就快，尤其是两个人一起，没多久就搞定了。
谢宝霜抛下笔，甩了甩手腕，听到白英年提醒她：“包子不烫了，可以吃了。”
她把作业叠在一起，塞进书包，眼角的余光带过了白英年面无表情的脸，“好。”
她三两口吃掉了包子。
在白英年那看似不在意，实则十分感兴趣的注视下——那是看待中意流浪猫的眼神。
也许是她错觉吧？
她努力回忆白英年过去的模样，却实在找不出什么有效信息。
毕竟那不是她自己的亲身经历，而是作者修改出来的，随小说一起注入她脑子里的信息，像单纯看了场电影，印象再深刻都没用，她在屏幕前站着，进不去。
踩着悠扬的钢琴曲，谢宝霜跨过了教室的前门。
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就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你们在看什么？”她大大方方地问，并刻意往外看了一眼，“是老师来了吗？不早读吗？”
没人做声。
但大家默契地动了起来，各归各位。
谢宝霜也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坐以后一排，紧靠墙壁的位置。
苏妙趴在桌上，抬头瞧了瞧她，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常颂春可能死了。”
常颂春是谁？
谢宝霜正想要问，苏妙就主动从桌板下的抽屉里摸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有一个作古装打扮的白衣男人，眼角眉梢都铭刻着邪魅，“我才喜欢上他，他怎么能死呢？他演的魔君好好看的！”
原来是个演员。
谢宝霜立马联想到了任务，“他出什么事了？”
她读书时不追星，以后的娱乐圈里也没有常颂春这一号人物，搞不好是真死了。
苏妙道：“他猝死了，昨晚论坛里发的消息，还有视频呢。”
她没有说下去。
开始早读了，班主任阴沉着一张脸，从前门一步步走上了讲台，用一种锋利的眼光扫视全场。
好不容易捱到早读结束，苏妙终于可以继续讲了，“常颂春他不是进组拍戏了吗？因为戏份重，熬了几个晚上没睡，突然就倒下去了，今天网上也发新闻了。”
这时她往左右一看，确定班主任不在，才做贼似的拿出了手机——翻盖机，但是横着推上去的，底下露出密密麻麻的实体全键盘。
不大的屏幕上，出现了白底黑字的网页，仿佛没有加载完成，不过也能将就看了。
新闻的内容十分简短，用词也含含糊糊，只说常颂春在拍摄新剧时忽然晕倒，被送去了附近的医院抢救，是死是活暂时不得而知。
谢宝霜看完了，握住苏妙的手腕，将手机往里推，“也许抢救过来了呢？可能是太累才晕倒的。”
“你到底怎么变白的？”苏妙的眼珠子沾上了她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转移上来，“你是没看见视频，看过视频就不会这样说了。在剧组耽搁了快一个小时才被送走，人都凉透了。”
谢宝霜诧异起来，怎么还没有听到任务完成的提示音，“不至于吧？好歹也是条人命啊，剧组也要讲名声的。”
苏妙信誓旦旦，“怎么不敢？论坛的版主就是他的粉丝，昨晚上一直发帖说剧组草菅人命，还有恨他签约的公司不作为。那公司的主业是神秘学，就是帮有钱人算命驱鬼之类的。常颂景天赋不行，培训没通过就被刷了下来，只好自寻出路去演戏，谁知倒把命赔进去了！”
“神秘学？”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版主说他们公司捞了不少钱，也看不上常颂春拍戏赚的那点分成。”
谢宝霜猜测，那公司也许是真有本事，但她现在不在乎这个，只奇怪八卦都在聊了，为什么江重那边还没有反应？
苏妙哀叹，“他怎么就死了呢？他那么年轻，我才喜欢上他，还想多看他两部剧呢！唉，真是烦死了！”又蔫蔫地将下巴搁在课桌上，轻声道，“多希望我昨天看见的是假消息，常颂春其实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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