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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天鹅湖葬礼(6)


“……”

        两个男生站在厨房门口发呆。刚才他们以为逃脱了女仆的追杀,虽然并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自焚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的动静,其他客人都不出来看一眼。然后他们又办法取下了水晶吊灯上的天鹅雕像,做完这些,安子初说自己有点饿了。

        白风:“果然还是没吃饱嘛。”

        安子初:“唔……那个水果千层真的很好吃啊。”

        于是他们决定前往一楼厨房,结果来到大厅时,却发现宽敞的空间里零零散散分布着熟悉的灰堆。

        两人沉默地来到厨房,然后就遇到了一个只灰烬化了一半,干瞪着眼珠子的厨师脑袋。

        安子初犹豫了几下:“那个……”

        厨师半张脸上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模糊的音节,随后这半张脸也彻底变成了灰烬。

        安子初:“……”

        白风:“他说什么?”

        安子初:“他说……【主人】?……”

        白风叹了口气:“我们先去找其他人吧。”

        两分钟后,两人站在北星的房门前,白风刚放手上去要敲,门板自己缓缓打开了。

        “……”

        房间里空无一人,床铺被挪开,露出下面的一个方形地道入口,一眼望下去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两人围在旁边,思考着什么。

        安子初小心翼翼地对着洞口:“北星——你在里面吗?——”

        声音像被这个黑洞吸进去般变得空灵扭曲。

        几秒后——“我在!救我!”

        没想到下面真的传来了女孩的回应,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再过多犹豫,先后进入了地道。

        循着她的叫喊和指示,两人终于在几个拐角后到了一间半封闭房间前,北星隔着栏杆式墙壁满脸焦急:“去找那个叫罗恩的仆人,钥/匙在他身……”

        “砰!”一声巨响,金属锁断成两半,掉在地上。

        北星:“……”

        白风:“……”

        不知何时捡了一块大石头抱在手里,笑呵呵的安子初看到他们这样,缓缓变得疑惑:“怎,怎么了吗?……”

        白风长叹一口气:“子初,待会记得洗手。”

        安子初:“哦……哦。”

        白风:“脸也要洗。”

        安子初:“嗯!”

        北星:“……”

        她从房间里出来:“快去找林宴和蒋宣,这个地下室很大,我们应该都被关在不同的地方……”

        白风:“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北星:“这个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总之先……”

        突然,三人都被上方传来的叫声吓住了脚步。很快,又一个叫声接起,此起彼伏的凄厉嘶吼顿时充斥了耳膜。

        “什么情况?!”

        他们爬回楼上的房间,安子初跑在最前面,刚拉开门,一对锋利的爪子扑面而来,幸好紧跟身后的白风反应快,把门用力砸合上去。

        “没事吧?”他蹲下身摇了摇滑坐在地上的男孩的肩膀。

        安子初说没被吓到肯定是假的,他的喘气声有些急促。

        北星:“外面怎么回事?”

        安子初:“……外面,有好多乌鸦……很多,很多……”

        北星:“……乌鸦?”

        白风:“……”他起身握住门把手,谨慎地拉开一小条缝,门口倒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客人尸体,不断有黑色的鸟雀从他身上掠过,啄食掉几块肉。放眼望去,整个大厅盘旋着密密麻麻的鸟群,在走廊上尖叫逃跑的客人,无一例外被它们猎杀。污血和黑羽混作一气,一些住在顶层的客人捂着脸跳下来,一次又一次地砸向中心的水晶吊灯,它那些亮晶晶的透明雕塑大把大把地脱落,最终,伴着一声巨响掉落在地。

        失去了最大的光源,大厅顿时变得昏暗阴森,尖叫与血腥味凑响着绝望的狂想曲。

        白风俯下身搂住发抖的安子初,北星站在旁边,神情复杂的注视着这幕惨剧。

        就像她来时在庄园后院的过道上看到的那幅壁画……

        突然,她睁大眼睛:“林宴?!”

        两个男生闻声愣住,站起身望向大厅中央——

        青年的高跟长靴踏在台阶上声音格外清脆。破烂的白色衬衫沾染了血迹,半露的肩颈上还有淤青。但他微长黑发下的脸精致漂亮,他一手抓着一只黑天鹅的脖子,这只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禽鸟随着他前进的脚步被拖移下阶梯。

        他所过之处,发出刺耳叫声的乌鸦群都远远散开,它们的情绪从不甘罢休的憎恶转变成了深恶痛绝,却又恐惧靠近。

        林宴在某个台阶上站定,高举起手里的鸟类尸体,然后把它重重砸到地上。

        鸦群聚集在他远处的周围,密密麻麻,一个个都睁着赤红的眼睛。

        “恶魔幼星里希尔已经死了,再次。”林宴说,“跟随他的魔物,立刻离开人类世界,否则——”

        他抬脚狠狠踩进黑天鹅的尸体,红黑色的血液溅开,它缓缓化作一股黑烟。

        乌鸦群又鸣叫起来,沉着脸的林宴沉默半晌,忽然抬头,发出肆意的笑声。

        乌鸦群瞬间静了下来。一时间,它们仿佛看到的是曾经脚踏在断壁残垣,越过同伴尸体的那位天使骑士。他握着长弓,明明散发着笑意,银色长发下的蓝眸却凶戾冷凛。他抬手拉开弓弦,锋利的箭心没有半点偏差地刺穿那只乌鸦的心脏。

        “永别了,里希尔。”

        他笑着向天空伸出手,握住一枚沾染了鲜血的黑色羽毛,按在唇上。

        “我爱你。”

        乌鸦群拥做一团,高声着冲破高墙上半透明的玛瑙窗,大厅里终于重归平静。

        站在走廊上目睹全程的三个人欲言又止。

        安子初双手捂脸:“他……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吗?”

        白风摸着自己下颚:“没想到这封信还有魔幻成分。”

        北星:“……”

        半晌,低着头的林宴忽然拎起自己领口扇风,张嘴咳了几声:“累死我了,真难学。”

        三人:“……?”

        ……

        “叮咚咚……”

        下课铃一响,班上的学生就脱离了课堂,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嬉笑打闹。

        几个男生议论着什么,看向坐在最后一排靠窗边的那个人。他没有同桌,上课也从不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他平常做的事,就是在自己空白的笔记本上画看不出意味的图案。

        虽然他生得好看,可一个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声不吭,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怪物”,没有轻易被这样年轻的群体所包容。

        此时正是早春三月,窗外的大树茂密葱绿,几片花瓣随风飘入,落到他的课桌上。他像没有注意到一样,呆呆的盯着日光。

        “喂!”肩膀被人用力推了一下,“喂!叫你呢,听到没有?!”那人用手抓住他的脸掰正过来,他的黑眸纯净如洗,却空洞呆滞。

        “不会说话的笨蛋,来和我们一起做朋友好不好,我请你喝饮料哦——”

        在他的目光里,那人在同伴得意的目光下拧开一瓶褐色的汽水,一股脑倒在自己的头上。

        冰凉的液体浸湿他好看的脸,他仍无动于衷。

        “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充斥着顽童的笑声,传到他耳膜里的,只是一段又一段模糊的重音。

        视线逐渐浑浊,戏弄他的,围观他的这些面孔,一个个变形成扭曲的线条。

        他突然觉得耳边很吵,感到耳膜在被细小的虫子啃咬。

        “啊!!!!!!”

        男孩双手捂住耳朵,发出凄厉的惨叫……

        ……

        蒋宣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片熟悉的天花板。他动了动胳膊,手腕处隐隐刺痛,撑起脑袋一看,那里缠着一圈绷带。他转头,看见床边的地板上坐着昏昏欲睡的安子初。

        一看到他睁开眼睛,安子初立刻精神了:“你醒了?林宴!白风!北星!蒋宣醒了!”

        房间外的四个队友小跑进来,林宴甚至像是一个俯冲,滑跪到床边,双手捧住蒋宣的脸,一副失而复得的激动表情:“终于醒了,对不起……觉得怎么样?还头晕吗?安子初找了一盘红枣给你,多吃点……”

        蒋宣:“……”

        他皱了皱眉,从床上坐起来,懵神地扫视自己的队友们:“发生什么了?……我只记得我被那个仆人关了起来,然后呢?”

        三人的目光齐齐扫向林宴,后者笑了笑:“那我再讲一遍吧。”

        五分钟后——

        “和恶魔做交易?你和恶魔做交易?”蒋宣手里握着咬了一小口的红枣,眨了眨澄澈的眼睛,有些懵懂地看着林宴。

        北星:“……他是怎么做到听的时候一直在点头,其实最后就只听到了第一分钟的内容……”

        白风:“感觉【火雀】的理解能力有所下降了呢。”

        北星:“这种强行降智的降维打击,估计会成为他有趣的黑历史吧。”

        安子初:“年龄一下子减了十岁的感觉!”

        北星:“不,就算是我一下子减掉十岁,也已经可以把《白雪公主》一字不差倒叙给别人听了。”

        安子初:“呜哇?”

        白风:“……为什么是倒叙呢?”

        北星:“什么为什么?我那时候读故事都是从最后一页开始往前读的。”

        白风:“……”

        讲述者林宴非常之有耐心,摸了摸蒋宣的鬓角:“我先和恶魔幼星里希尔做了交易,答应会让他和天使骑士那塔见面,然后他会保证饲养的魔物不伤害我们,那时候那塔还附身在黑天鹅身上。随后我又和那塔做了交易,答应帮他引出里希尔然后杀掉,条件是他会存留一点自己的气息,以便我彻底驱逐这座庄园里狂化的魔物。”

        这一边,蒋宣看起来听懂了,他点点头:“他们都愿意和你做交易啊。”

        林宴的笑意僵在脸上,他身后白风和北星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这就是他们在整个叙述中想不明白的事情。

        “谁知道呢,他们都说我的气质很独特,值得信赖。”

        “嗯……”蒋宣看着他,脸颊上有了起红的迹象,“气质独特……”

        白风和北星隐隐有了不详预感。

        果然,林宴听了,凑近低下头:“对吧?”宽松的领口耷拉着,稍长的发丝恰到好处地修饰着流畅的脸部线条,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眸像个深邃的洞穴,勾引着眼前的男生。

        “……”蒋宣的脸瞬间涨红,头偏到一边去。

        林宴还不善罢甘休,他伸手勾住蒋宣的衣领拉开一点,笑眯眯道:“虽然那塔在你身体里时你的样子很冷酷很帅,但果然还是原本的你比较可爱。”

        蒋宣:“……”

        北星:“……你差不多得了。”

        白风:“他脑子还没完全恢复正常,你不要趁机把人弄傻了。”

        一直看得云里雾里的安子初挠挠头,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冰雕!还差几个?”

        几个人总算开始盘算进度。

        “北星房间里的一个,吊灯上的一个,林宴从罗恩那里拿到的一个……只有三个……”白风逐渐焦虑起来,“很快就要日出了,还剩下两个冰雕没找到。”

        “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完了。”林宴平静地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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