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追查

“是蔷薇露。”小洛子淡淡地说。

        “蔷薇露是何物？可是与我先前制作的玫瑰清露相同？”

        小洛子嗤笑道：“雕虫小技，怎可与之相提并论？”

        郭敬容见状连忙解释道：“妹妹，真正的蔷薇露产自西域，每年进供的数量不多，将其喷洒在衣物上，虽衣敝而香不减，能达数日之久。而整个皇宫里也只有位分高，或是深得圣宠的娘娘方能分得。”郭敬容耐心地向我解释道。

        “难怪当初我轻易就将玫瑰清露换成了银子，为此我还得意了许久，原来不无蔷薇露的功劳。那如此稀罕之物，又怎么会到了一个办事奴才的身上呢？”我喃喃自语。

        “我懂了！”不等小洛子和郭敬容开口，下一秒我便沾沾自喜道。只要查出蔷薇露的来源，不就基本锁定幕后主谋了吗？我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

        小洛子无语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又与郭敬容面面相觑，接着蹙起了眉头。

        “妹妹你果然聪慧过人。只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我皆心知肚明，是否还要往下查呢？”郭敬容表面看似在我问我，却攥着手望向小洛子。

        “查，为何不查？这祸根一日不除啊，慈庆宫便一日不得安宁。既然到了这一步，大不了弄个鱼死网破呗。”我袖子一挥，正气凛然地说道，颇有几分大将之风。

        小洛子怔怔地看向我，双额青筋跳动，眼里有燃烧的怒火，也有惯有的隐忍。

        我故意挑灯拨火似地看着他，我知道他的顾虑，可人家都把手伸到你脖子上了，难道还要装聋作哑，任人掐你的脖子吗？以我的性格，不加倍还回去就不错了。

        “继续查，本太子自会设法去查看蔷薇露的领用记录，以及宫人的出宫记录。”小洛子双拳紧握，眼神清冷，斩钉截铁地说道。

        “是，奴婢即刻去查！”我会心一笑，朝他做了个抱拳的手势，又向郭敬容眨了眨眼。

        郭敬容此刻感动得几乎泪崩，她大概总算确认了太子爷是在意她的吧，她也终于可以为自己讨回公道了。

        我见此情景识趣地退了出去，一路上寻思着这要在慈庆宫一众宫人里查出谁有蔷薇露可不容易，如此稀罕之物人家平日里自然不会明目张胆地在人前使用。为此我得想个法子“引蛇出洞”。

        我当即在淑女宫放出风声说我手上有正宗蔷薇露出售，如假包换，价高者得。

        消息一出，果然很快便炸开了锅，慈庆宫的女人们纷纷在猜测我手中蔷薇露的真实性和来历，就连王肆香也反复向我求证。我自然不能告诉她我是在放“烟雾弹”，做戏需做全套嘛。

        不出所料，风声一出淑女宫便炸开了锅：有悄悄跑来打听行情的，有没见过蔷薇露想来开开眼的，有顶着打假的名义来探虚实的，有跟着起哄前来看热闹的……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果然自古以来女人对于名贵的香水都是没有抵抗力的。

        我本以为王璎璇那厮此番必定会借题发挥来找茬，可她居然只是蜻蜓点水般当众嘲讽了几句说我傅熙月不可能有蔷薇露，多半是以次充好愚弄众人，挑唆众姐妹别上当便扬长而去。

        李婧没来凑热闹我一点也不奇怪，她向来对胭脂水粉不大上心，可就连平日里酷爱打扮的李祎祎今日也未曾露面。

        而就在我一筹莫展之时，却听说林纤儿说王璎璇身边的杨选侍跟人吵起来了。原因是杨选侍跟人吹嘘她曾见过真正的蔷薇露，可旁人不信，还说她诓人，她一急便跟人吵起来了。最后还是王璎璇出面强行将她拽走了才了事。

        “看来扔个石子还是能激起点浪花的嘛。”我闻讯不禁暗喜。

        我决定私下去探探杨选侍的口风。可她见了我却反口说：“本选侍哪里有见过那名贵、稀罕的蔷薇露，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玩笑话当不得真，当不得真。”说着她便往外撵我。

        她这般反应不正代表她心虚嘛，我自然不信她的话。

        我平素只知她是王璎璇的爪牙，没少被王颐指气使，却不知其底细。一查方知她全名叫杨紫玉，家是京城里的普通人家，她姐夫家有个哥哥在宫里当差，是光禄寺的一名内监，名唤何善。

        光禄寺的宦官采买食材出入宫廷是常事，如若要托他在宫外办点什么事或采买些什么东西并不难，难怪王璎璇和李祎祎之前总能买到些新鲜玩意和吃食。想到这儿我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测了。

        我原先前一直以为买通黄稳婆的是慈庆宫里的人，不曾想这细作假竟借他人之手。眼下只要将画像上的人与何善进行比对，再搜查他家中有无蔷薇露，便能证实我的猜测了。可这事我办不了，或许安旭可以。

        于是我悄悄找到安旭，将我的想法告诉他。他不信选侍里会有人是细作，但还是答应了替我去偷偷查验何善是否是画像上之人。

        安旭向来行动神速，当晚便趁我给太子妃送晚膳的机会给了回信。她说何善与画上的人长相相差甚远，那便不宜贸然到他家里搜查蔷薇露，以免打草惊蛇。

        我恍然大悟，我早该想到，去找黄稳婆的未必是何善本人。如此一来，便增加了核查的难度。可这人会是谁呢？若何善既得了宫里的蔷薇露，断然不敢轻易转卖，亦不会轻易送人，除非是他亲近之人。莫非是他弟弟，杨紫玉的姐夫？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我连忙将安旭叫至一旁，叮嘱他今晚趁人都睡了，带人到何善的弟弟家来个临时搜查，就说是东宫里丢了东西了，其妻妹在宫里难免有嫌疑，让其配合搜查。

        我这么做虽然是棋行险招，但是直觉告诉我这事准与杨紫玉脱不了干系。是与不是，很快便可见分晓。

        翌日一早，平儿便急匆匆地来到膳房找我：“傅选侍，娘娘今日胃口好，早膳想喝些清粥，请你快着送些去。”

        “是，请娘娘稍候片刻，早膳很快便好。有劳平儿姑娘了。”

        “选侍休要见外，快些来才是。”平儿悄悄朝我眨了眨眼便转身走了。

        “遵命！”我嗔笑道。

        平儿如此心急，八成是安旭得手了，我心中暗喜。

        当我来到太子妃宫里时，太子爷和安旭也在。那位爷此时正坐着想事情想得入神，见我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

        “奴婢见过殿下、娘娘。”

        “妹妹无需多礼，放下东西说话。”

        “是，娘娘。”我立即放下早膳，走上前询问：“安旭昨晚可是赃并获？”我急忙转向一旁的安旭道。

        “正是，选侍神机妙算，昨夜小的带了两个人闯进去时，那何为夫妇已就寝，毫无防备。接着我等便在他们二人房中搜出了蔷薇露。”

        “果然是他！那他可供出了是受何人指使？”

        “他们二人原先对唆使黄稳婆之事矢口否认，直到黄稳婆指认了何为，他们才无话可说。但是至今未吐口蔷薇露是从何而来的。”

        “不肯从实招来？那便定他个偷盗宫廷贡品之罪，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连死都不怕。”

        “试过了，无用，大抵他们认为招与不招结果并无差别，故而闭口不认。”

        “他们倒是不傻，看来我得从别处想法子。”

        “选侍有何高招？”

        “山人自有妙计，你只管将人看押好，且守株待兔吧。”我故作神秘地冲安旭眨眨眼，顺带斜睨了一眼小洛子。

        “这……是。”安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太子爷，不解地挠了挠头，退到一边去了。

        郭敬容疑惑，亦不知我何意，听见小郡主的哭声只好慌忙进内殿去了。

        “不知殿下可查到蔷薇露发放记录了？”

        “已命人誊抄了一份，桌上便是。”

        我走过去拿起誊抄的手札看了看，果然不出所料，翊坤宫除了皇上御赐的蔷薇露外，又将剩余的也领走了大半。

        我缓缓合上手札，心想着这翊坤宫就是张狂，回眸瞬间却恰好撞上小洛忧郁的目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此时若想抽身保全自己，还来得及。”他淡淡地说道。

        “当真？你肯放过我了？”我展颜一笑。

        他眯了眯眼说：“本太子从不说笑。”

        我不以为意，“殿下过虑了，奴婢并无退意。我傅熙月虽然惜命，喜欢自由，可……”

        “本太子怕将你卷进来，最后却无力保全你。”他失去耐心。

        我一愣，随即继续没心没肺地调侃道：“不至于，不就是翊坤宫嘛，殿下只管灭了他们，永绝后患，再放我出宫便好了。”

        “事情远非你想得这般简单。”他微怒。

        我不解，眉头一皱，下巴一抬，不容分说：“我不管，事已至此，你不能半途而废，更不能言而无信！”

        “傅熙月，你果真不怕死？”他猛然抓住我的手，眼里的怒气愈盛。

        我莫名其妙，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干什么，你放手。开弓没有回头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既上了你的贼船，我便早已罔顾生死了。”

        他一怔，刚要松开手，恰巧郭敬容从内殿走了出来。他于是顺势收回手，转身坐回椅子上。

        郭敬容一脸诧异，犹疑地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

        我自知被误会了，却不知该作何解释，只好借故告退：“殿下、娘娘，奴婢想到法子令奸人现形了，这便先去布网了。”

        “好，有劳妹妹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赏。”郭敬容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娘娘英明，谢娘娘，奴婢告退！”我故意将“英明”二字加重了些。

        我并非不知前路艰险，也并非舍身取义之辈，只是若不助东宫平息纷争，如何能让小洛子履诺助我逃出皇宫？记得在现代有人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句话于我甚是贴切，我最想要的也正是--自由。

        我回到寝宫故意放出消息称：谋害太子妃之人已被捉住，只要撬开那人的口，便能找出窝藏在慈庆宫的细作。

        当晚，安旭暗中安排在慈庆宫侧门的内监成功将一名鬼鬼祟祟，企图偷溜出宫的蒙面女子当场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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