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仁慈

燕清槐挑眉，等着他的后话。

        “听说今夜来宋府的还有凝香阁的两位姑娘，闹了这么半响，为何不见她们的踪影？”慕青利用刚才那点功夫便把近来府中发生之事了解了个大概。

        很快便发现事情最为奇怪的地方就在于这凝香阁的两位姑娘，其中一位花魁，还终日以面纱覆面。

        燕清槐苦笑，这慕青果然比燕伊人难糊弄一些，她眼珠子一转，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怎么？凝香阁的姑娘也来了？听说凝香阁是江南最为消魂的温柔乡，有时间是要去见识见识。”

        “救命……”一道无力的女生自前方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下一刻，身着白纱的女子不停回首，跌跌撞撞跌倒在燕清槐面前。

        在她的身后，是举着火把全府巡视的御林军。

        她感受到前方有人挡路，跌跌撞撞的爬起来，仰首一看，便与两人面面相觑。

        待她看清眼前人是谁，惊喜之情溢于言表，自来熟的握住她的手腕，颤声道：“清清，苏大人死了你可知道？”

        燕清槐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回来，尴尬的往后退了两步与她拉开距离，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怎么能这么刚好呢？她此刻都不敢去看慕青意味深长的脸色了。

        “不对，清清你怎么穿着太子的衣服？”牡丹一身狼狈，她本是在苏大人房中，中途不知怎得，苏大人便离开了房间，她一个人待得心慌，也跟了出来，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一群军官要来捉她，说她是苏大人一党的贼人。

        天可怜见，她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怎么可能会是贼人？

        一路跌跌撞撞跑来，不料碰到了与她一同进府的清清。

        燕清槐脸上尴尬了一瞬，微微偏头，便用发丝挡住自己一半的容貌。

        牡丹反应极快，她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要么就是清清与太子长得一般无二，要么就是清清便是太子殿下。

        当初清清不还说她是京城来的吗？仿佛一切想不通的地方全都想通了。

        太子殿下竟然是女娇娥……

        她惊叫一声，盯着燕清槐的模样像是见了鬼，颤巍巍的往回跑，即使那边有要抓她的御林军。

        慕青极低的叹息了一声，阔步追上他，用腰间软剑抹了她的脖子。

        一剑毙命，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燕清槐吃惊的微张着嘴，显然同样没有预料到慕青的举动，“慕青，你……”

        “这是为了保护殿下的安全，只有死人才能够保守秘密。”慕青拽过她的衣角细细的擦拭着他的软剑，眼中毫无悲怜。

        被关押在水牢中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只有靠回忆殿下的点滴才让他撑了下来。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等来了殿下。

        这段时间也让他愈发的看明白自己的心意，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殿下。

        同时，举着火把的御林军逼近，御林军统领瞥了地上还未凉的尸体，行礼道：“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此女子乃苏建余党，刚才冲撞了殿下，我便把她杀了，统领没意见吧？”慕青缓缓起身，目光比水牢中的水还令人窒息。

        御林军统领讪讪一笑，“冲撞殿下罪不可恕，慕侍卫做的对。”

        本来他想留个活口，把此人抓住，从她口中套几句话。却没想到慕青的动作更快，直接把她给杀了。不过慕青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就算他心有不满，也不能宣之于口。

        直到燕清槐被送回房间，她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幕回过神。

        烛火摇曳，把两人的神色摇晃得晦暗不明。

        燕清槐垂首，她的衣摆上有暗红色的血迹，她一时有些分不清这血是伊人的还是牡丹的。

        慕青直愣愣的在燕清槐面前跪下，动作僵硬，声音低沉，“请殿下责罚。”

        “责罚什么？”燕清槐心下微震，这才扭头正视他。

        “属下擅自行动杀了牡丹。”慕青态度诚恳，他下跪道歉是为了让燕清槐开心，但他依然坚持自己没有做错。

        对殿下有害的，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都得铲除。

        “牡丹，本来不用死的……”如果牡丹没有跟着来宋府，这一场祸乱也不会降临在她的头上。

        慕青刚从水牢出来，腿疼得直打颤，跪在僵硬冰冷的地板上，额前冷汗直冒，可即使这般疼痛，他的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但听了她这句话，他的眉头深深皱起，仿佛十分痛苦。

        “殿下太过于仁慈了。”慕青说的很平静，像是劝诫更像是无奈之下的叹息。

        燕清槐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爆发，拍桌而起，“世间生死皆有宿命，可孤却不想有人是因为孤而出事，你明白吗？”

        慕青仰首，直视她沉痛的目光，低低的重复道：“殿下太过于仁慈了。”

        “可你刚才是想要拿伊人的性命换苏建伏法。”燕清槐双手撑在桌上，身子前倾。

        伊人可是她唯一的妹妹，是从小被她放在心尖上宠的人。

        慕青垂眸，这事儿，他的确存了私心，毕竟除了殿下，其他人的性命在他眼中并没有太过于重要。

        “你退下吧，让大夫好好治下你的伤。”燕清槐无力的扭头，心情复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慕青竟让她觉得十分陌生。

        “对了，你可知商成渊的下落？”

        即使燕清槐知晓问出来他下落的概率很小，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没有与我们一同进入宋府，应该是死了吧。”

        慕青冰凉的心因为这句话变得愈发荒芜，太子殿下宁愿关心一个商兮质子，也不愿意原谅他吗？

        夜凉如水。

        燕清槐换了外袍，收拾整洁之后往刚才神秘人出现的方向而去。

        不管怎么说，黯幽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总是要去见一面的。

        她走在宋府的御花园，挑了条幽静的小路，一路上只有月光陪伴，还未走近，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的脚边放着一把弓。

        燕清槐轻笑一声，黯幽胆子还真大，在宋府之中都敢如此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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