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天机子

老者啃着鸡腿吧唧着嘴，含糊道：“自然。”

        他如此说，就连商成渊都多看了他一眼，眼底光亮明灭不定。

        燕清槐坐直了身子，搬了石凳往他身边一坐，忽然觉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臭味也没有那么刺鼻了，原来传说中和神一样的人物真的存在。

        “在什么地方？你不要担心报酬问题，等我们找到天机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作为大燕太子，这点钱她是出得起的。

        毕竟找到天机子就意味着商成渊与大燕百姓有救了。

        “近在眼前。”老者淡声道，嘴里还吃着，眼睛就已经直勾勾的盯着饭碗，仿佛她口中的报酬没有桌上的鸡腿吸引人。

        她举目四顾，除了他们三个就没有第四人，近在眼前是什么意思？

        在她愣神之际，腰身忽然一紧，身侧的商成渊把她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着老者，“天机子老先生，久仰。”

        不是疑问，而是无比肯定的语气。

        一句话令燕清槐回过神，怔怔望着头发脏乱，衣裳不整的老者，眼前这正在啃鸡腿的人竟然是被人传的神乎其乎的天机子？

        商成渊的话并没有引起老者任何反应，他依然有滋有味的吃着鸡翅。

        燕清槐在他的怀中有些不自然的动了下，轻声道：“你真的是天机子？”

        不能怨他怀疑，实在是对方这副尊荣与她想象中的医仙相差甚远，虽不用衣袂飘飘仙风道骨，但也不至于这副宛若野人的尊容。

        这下老者终于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没吃完的鸡翅，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唇起身，提起竹篮，动作粗暴的把里面带着土的药草倒在石桌上，看都不看的随手挑了几株。

        燕清槐端详片刻，即使看了太医院的所有医书，依然认不全这些深山之中的草药。

        待老者回来，他手中捧着一碗汤，黑色的汤汁配上灰黑的碗，看上去宛若一碗毒药，随手往商成渊桌上一搁便继续吃肉。

        燕清槐将其端起来嗅了两口，眉头深皱，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商成渊从她手中接过药碗，仰首喝了，黑眸如夜般深。

        燕清槐阻止不及，一脸茫然的望着她，浓得如同墨汁的汤药你一下就喝了？不考虑一下到底能不能喝？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男子放下碗，缓缓靠近她。

        她别开眼，询问老者，“老先生，那碗汤是什么东西？”

        老者没有回答她，慢悠悠的起身回了自己屋，留给他们一个深不可测的背影。

        因为他的话，本来要离开的打算就此搁置。

        “你说，那人会是天机子吗？”燕清槐起身收拾着狼狈的屋子，语气沉沉。

        如果他只是随口一说，岂不是说明他们满怀的希望都要落空。

        商成渊望着她，轻描淡写道：“被封为医仙的人，自然不被世人所理解。行径古怪荒诞，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动作微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才让一个被封为医仙的人成为如今这副模样？

        不过，这个想法还没有在她脑海中停留多久，不远处的商成渊便吐血不止，那些暗黑色的血滴落在他白净的衣襟上，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她奔到他的身边搀扶住他，“怎么会这样？哪里不舒服？”

        商成渊握住她的手，紧要牙关，身上的所有经脉几近断裂，这才只是第一天，更大的疼在后面等着他。

        “我去找天机子，他是医仙，一定能够想到办法救你的。”燕清槐目光逐渐坚定，把他搀扶到榻上就要离开。

        不过，她的手腕被商成渊费力的拉住，用手背擦拭着嘴角，“连天机子刚才给的那碗药都没有效果，其他药还能够有用吗？”

        她怔怔坐下，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或许医仙之名都是世人随便传的，真正的天机子，只是一位乡野老人，并没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医术。

        说完，商成渊便沉沉睡去，燕清槐担心他再吐血，彻夜未眠，直到天微亮的时候才趴在桌上浅眠了片刻。

        鸡啼声响，她起身收拾行李之际还尽可能多的做了许多葱油饼。

        至少够老者吃上一个月。

        在她准备与老者道别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见他们一副要走的模样，着实惊讶了一瞬。

        “我的朋友病的很重，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没有解药，所以今日我们必须离开此地。”燕清槐把葱油饼摆在桌上，算是救命之恩的谢礼。

        老者没有回她的话，随手探了下商成渊的脉，语气平平，“他身上的寒毒已经解了。”

        商成渊微微眯了眯眼，给自己把脉之后发现毒竟然真的已经解了。

        困扰他数十年的寒毒，竟然只用了一碗药便好了。

        燕清槐欣喜不已，对老者感激不尽，天机子的医术竟真的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探访无数良医都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在天机子眼中竟然一夜便解了。

        所以，昨晚吐的血其实是积攒在体内的毒。

        “既然我朋友的毒已经解了，我们现在便要回京城，不知天机子是否要与我们一同离开此处？”她需要尽快回宫和父皇母后报平安才行。

        “你们走不了。”天机子随手拨开眼前乱发，露出额角一条深深的疤，抓起桌上的葱油饼闷头吃。

        “为何？”商成渊嘴角挂着淡淡笑意，看上去心情不错。

        “你两日后还是会死。”老者语气冷得仿若极北之地的皑皑白雪，刺骨的凉。

        燕清槐带着笑意的眼染上几分焦急，“为什么？毒不是已经解了吗？”

        她心跳如雷，既然天机子都如此说，应该不会有假。

        天机子在回答她的问题时，总是比对对旁人多了几分耐心，“寒毒在他体内浸了多年，那毒早已到了他的五脏六腑，他的意志力还算坚强，一直用内力护住心脉，才得已活命。可这本就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方法，即使解了毒，经年累月受损的心脉已经无法复原，两日之后，你会经脉断裂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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