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不舍

深夜去天牢见燕清耀，也只有燕清槐这种想一出是一处的人会做得出来的。

        燕清槐见慕青直愣愣的盯着她，长时间没有回话。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宫灯中的烛火摇晃，把两人的影子也摇得支离破碎。

        “殿下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高兴。”慕青是个对感情很不敏感的人，燕伊人向他示好多次，都被他“丢”了出去。

        暴怒之下的燕伊人便指着他的后背骂他是个木头，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可众人不知，他把所有感情上的敏感都给了燕清槐。

        两人朝夕相处，对于对方来说都是特殊的存在。

        燕清槐一直与他是无话不谈的好友，所有心事儿都与他分享，而慕青也是一个极好的倾听者，虽不会说好听的话，也不知如何宽慰他人。

        但他却能够把燕清槐的所有不好情绪照单全收。

        众生对太子，皆是仰望，而太子与所有人之间都隔着一层屏障。

        都说高处不胜寒，作为皇储，本就是孤家寡人一样。

        文武百官乃至于大燕百姓，都对燕清槐的政绩赞叹有加，说她是一个秉性纯良，真的为百姓谋福祉的太子。

        却无人考虑燕清槐的心情，也无人愿意走进她的心。

        年岁渐长，燕清槐意识到男女有别，便逐渐与慕青疏远。而慕青并没有离开，而是候在她的身后，只要她愿意回头，便能够看见他自始至终都守在她的身旁。

        燕清槐脸上的笑僵了一瞬，“没有，孤的心情非常好，从未有过的好。”

        她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却没想到刚与慕青碰面便被看了出来。

        慕青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她脸上再次堆满了笑，可那笑意却不及眼底，他便把到喉间的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既然殿下不想说，那他不会去逼迫她。等到时候到了，殿下想说，自然就说了。

        “去天牢，你也要去吗？”燕清槐拢了拢披风，夜晚的风是真的凉。

        “殿下去哪儿，属下便去哪儿。”慕青站在风口，用身体替燕清槐挡住大部分的风。

        燕清槐心里微暖，打趣道：“近来见你与伊人走得颇近，看来你当驸马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慕青脸色由红转青，“属下与公主是清白的。”

        “孤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这么着急撇清关系，像不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燕清槐把宫灯往慕青手中一塞，然后把双手拢在袖中取暖。

        宫灯在慕青手中很稳，烛火几乎不晃，夜间的路都明亮了几分。

        “伊人都与孤说了，说你躲着她，可有此事？”燕清槐微眯双眼，把脖子缩在毛茸茸的披风中，就像一只猫儿般慵懒。

        “未曾。”慕青斩钉截铁道，身子站得笔直。

        “孤第一次见伊人对谁有这么大的兴趣，要是让你当伊人的驸马，母后与父皇必然不会反对。”燕清槐用手肘撞了下慕青的手臂。

        慕青回神，触电般的跳开，烛火晃了两下。

        “殿下会反对吗？”他问的十分无厘头。

        燕清槐微愣，实话实说，“为何反对？孤倒是觉得你们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至少在长相上，两人都不相上下；而性情上，伊人热烈如火，慕青沉稳如钟，慕青一定能够治得住伊人那小妖精的。至于身世，伊人贵为长公主，也的确是再也找不到一个比她身份还要尊贵的男子当驸马，所以驸马的身份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对伊人好就行。

        转眼间伊人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这一两年便会出嫁，思及此，燕清槐在心里长叹一声，长兄如父，她对伊人的婚事十分关心。

        “可属下只想永远留在殿下身边。”

        “留在孤身边便只能够一辈子当一个侍卫，难不成你一辈子都不娶妻？”燕清槐诧异道，伸出脚提了下石阶上的小石子。

        “不娶。”慕青笃定道。

        燕清槐瞥了慕青一眼，心道，现在把话说得这么满，到时候打脸可不要太快。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屋顶上有一道飘逸的身影。

        狂风猎猎，几乎吹干了他潮湿的头发。

        商成渊这一生得到过所有，也失去过所有，他以为他对所有的得到失去都能够十分淡然，包括与太子殿下这不应该发生的感情。

        但他一静下来，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待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沉入湖水之中，把沉入水底的发带捡了回来。他一路向西厢走去，太子殿下说的话太过于绝情，他站在门口自嘲一笑，觉得自己这般又是何必？

        她丢了发带并说下那些决绝的话，不就是想要和他两清吗？

        商成渊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子牵肠挂肚？

        他站在西厢外吹了一夜的冷风，正打算走，便见慕青与燕清槐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深夜同游，太子殿下就和没事人一样笑得没心没肺。

        商成渊眼中的自嘲意味愈发的浓，形单影只的一直是他一个人罢了。

        暗影不放心主上，便远远的跟着，见他肚子一人在屋顶喝闷酒，他想了许久，黑影闪过，他便稳健的落在商成渊身旁，毕恭毕敬道：“主上，月姑娘传信来，说是在月华宫等您。”

        商成渊仰首把壶中最后一口酒饮尽，“燕帝宿在月华宫，她现在约见，未免胆子太大了一些。”

        暗影的头低得更加下去，几乎要埋到胸口，“月姑娘着急见主上，可能是人不生地不熟，没有人与她谈心说话，她觉得害怕，便想与主上多说两句。况且，月姑娘今日被宜嫔虐打，那模样主上去看了便知道了。”

        半响，商成渊都没有回话，暗影抬头瞥了一眼，发现商成渊一直盯着路上走着的两人。

        不知道主上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他正考虑要不要再说一遍，主上忽然起身，并且把手中酒壶掷在地上，平地炸起的破裂声惊到了路过的野猫。

        同时惊了并肩而行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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