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天牢夜谈

燕清耀说这话时生怕惹了燕清槐不高兴，说一句话偷偷的瞟了燕清槐好几眼，见她的神色在昏暗的烛火下明灭不定，揪紧的心微微提起，“此时冷静下来，我发现，我并非一定要杀你的。我无心太子之位，从始至终都只想当一个闲散王爷，可是天不遂人愿，苏丞相与母妃相继出事儿，我被发配到荒无人烟的云城。”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云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整日吃风沙，回宫之中，没有母族加持，又失了一只眼睛，父皇与皇祖母并不待见我，只有德妃愿意对我伸出橄榄枝。”

        “你感激她？”燕清槐听得认真，忽然出声，那声音如温泉一般，在他心中荡漾，安抚了他焦躁的情绪。

        铁链哗哗作响，燕清耀再次癫狂笑道：“我今日种种都是拜她所赐，感激她？我要吃她的肉，吸她的血，都难解我的心头之恨！”

        燕清槐抬眸，从他眼中看到绝望与恨意交织，她隐在袖子中的手缓缓收紧。

        “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进了玉明宫之后，她待我比大哥还要亲厚。好吃好喝的招待，让我逐渐放下对她的戒心。在用膳时，她便与我提起过去种种往事，其中我最在意的，便是母妃之死。”燕清耀抖着肩膀，仿佛在哭泣，“她说了几句，字字句句都在说是被太子害的。然后，她给了我一把匕首，并且早已安排好我的位置，说找机会杀了太子，便报了母妃被杀的仇。”

        听他所言，玉明宫之夜发生的一切逐渐明朗。

        “殿下，他所言或许有假。”慕青上前一步，俯身在燕清槐耳畔低语道。

        慕青这人就是一根筋，说话也不知道避着燕清耀一点，一句话清晰入耳，燕清耀差点暴跳如雷。

        “我所言句句属实，不曾撒谎，要是我所说的话有一个字有假，那么我就不得好死！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燕清耀猛地抬头，杂乱碎发之后的独眼含着浓烈的煞气，死死的盯着慕青。

        即使慕青早已见惯了生死，此刻看见他恐怖的目光还是吓了一跳，握住剑柄的手缓缓收紧，手背上青筋纵横。

        燕清槐轻咳一声，缓解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我相信你所说的。”

        “二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你什么时候救我出去？”燕清耀希冀的望着燕清槐，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儿有死蟑螂，一到晚上，拳头大的老鼠便在地上爬来爬去，它们饿极了，没有东西吃便会吃我的肉，咬上一口，能够疼上整整一天。”

        简而言之，他要被这密不透风的天牢给逼疯了。

        蹲得有些久，燕清槐的腿稍麻，慕青很有眼力劲的把手臂横在她的面前，任她搀着。

        燕清槐的手搭上他厚实的手臂，缓慢起身，“你今日与孤说了许多，孤自然会信守承诺把你救出去，天快要亮了，孤要先走了。”

        燕清耀心中慌乱没有底，恋恋不舍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二哥，你可一定要记得回来救我！”

        已经走出去老远的燕清槐随意的摆了摆手，让他放宽心。

        在门口焦急的走来走去的狱卒见两人出来，大大的松了口气，“殿下，你们再不出去，小的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他腰间一紧，低头一看，一双白嫩的手收了回去，而他的腰带，赫然出现几张银票。

        “这……”

        “给你添麻烦了，不过狱卒大哥应该知道怎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燕清槐眨巴着漂亮的眼，在夜间竟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几分。

        狱卒一双大手按在腰带上，连连点头，“殿下说的小的明白的。”

        “要是明日父皇问起来，可有何人进过天牢，你会如何作答？”

        “小的一夜守在牢房外，并没有人来过。”

        燕清槐抿唇轻笑，如来时一般，静悄悄的走了。

        天色渐明，两人加快了脚步。

        慕青从天牢出来之后情绪一直不高，燕清槐知晓缘由，却没有点破。

        最后，他实在憋不住，“殿下，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贤良淑德的德妃娘娘竟藏着如此阴险的心思，打算借刀杀人。”

        燕清槐把脖子所在披风之中，漫不经心道：“你也不用太过于惊讶，不过是三年前的事儿重演了一遍罢了。”

        三年前，德妃为了争宠，给燕帝下虎狼之药，想要以此来把燕帝绑在身边，让燕后被冷落。可惜纸保不住火，最后德妃所做之事东窗事发。

        德妃非但没有承认自己的错处，反而是把这一切都诬赖在燕后身上。

        太后偏心德妃，厌恶燕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于是把燕后拖入冷宫毒打了一顿。

        当时年纪尚小的燕清槐并不相信燕后会做这种事儿，于是四处暗访，终于被她查到了真相。

        燕帝大怒，要除去德妃的妃位，太后以死相逼之后，德妃便派去永宁寺清修三年，意为让她洗心革面，一心向佛。

        只不过，这三年的清修并没有让她懂得慈悲为怀这四个字，反而手段更加卑劣。

        慕青越想越气，猛地顿住脚步，“殿下，不如我们不回东宫，直接掉头去月华宫，等陛下醒了，我们便把此事禀报给他。”

        燕清槐笑嘻嘻的看着他，轻声道：“你可有证据？”

        “证据……三皇子的话便是证据。”慕青气愤填膺，一副要立即把燕清耀抓到燕帝面前供认不讳的模样。

        “他在就在殿上说了凶手乃德妃，可惜，被德妃三言两语的挡回去了。父皇在殿上一怒之下，差点就斩杀了他。好在孤觉得此事有蹊跷，暂时保下他，要不然，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是什么。”燕清槐挑眉，让他跟上，回东宫。

        慕青转念一想，无力的深深低垂着头，“殿下，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让德妃一直逍遥法外不成？”

        “她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想到了后招，不管怎么样，火都烧不到她的身上，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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