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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二章-落日余晖


劲衫鏖斗生,剑影颤,欲止风。
  蓝袍眸中剑形已然清晰,与手中剑影,合而为一,迸发出无尽神采,直让皎月失色,繁星皆惧,蓝袍身形亦消于止风谷上,再观蓝袍对手,斗笠之下双眸露出从未有过的凝重之色。
  单手微招,盘旋天上的十二柄半指铜剑似得召唤,如生灵智,向着斗笠客掐剑诀的指尖盘旋而去。
  一息间,半指铜剑疾落而下,萦绕于斗笠指尖方止,随着一声低喝声传出,十二柄半指铜剑竟于斗笠身前自行环绕飞旋,数圈后,终是停滞斗笠面前尺余,竖向排开。
  趁此空隙,胭脂剑主已屏息静步,运轻功悄然行至斗笠客立身处数丈之外,但当看清眼前一切时,不由凤目微凝。
  首尾相连,竖于斗笠客身前,半指铜剑,随斗笠之下那双满凝战意的目光落于铜剑之上时,半指铜剑如暴露在烈日骄阳下的寒冰一般,以肉眼可见之速,融化开来,铜水流淌而下,将十二柄半指铜剑,逐一吞没。
  最后一柄铜剑被吞至剑尖一瞬,斗笠客目中战意也已至巅,指尖剑诀顿撤,单掌出,不顾尚未凝固的铜水高温,径直伸入其中...
  明明前一刻还沸腾溶解的铜水,遇斗笠客掌心一霎,瞬间凝固,不仅未曾发出烫伤皮肉之声,立时呈现剑柄之状。
  掌心一握,斗笠客双眸瞳仁之中亦如蓝袍男子一般,隐显剑形,随掌中铜剑剑柄,抽离一分,瞳中剑形亦清晰一寸,直至斗笠客从面前溶解的铜水中,将铜剑完全抽出,瞳中之剑也已成型,目视如剑出,直抵止风谷巅上的蓝袍身影。
  身上斜系的宽袍已无风自动,磅礴内力伴随剑气四散而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最后决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头戴斗笠男子稍稍回首,轻声开口,似早已发现了隐匿止风谷观战许久的胭脂剑主,余光微瞥,落于不曾出鞘的胭脂剑上,眉头微拧。
  “武差一境,云泥之别...”
  话音出时一瞬,强横剑境将数丈之地瞬间笼罩,将将靠近几分的胭脂剑主被震慑当场,莫说拔剑相向,便是移动步伐都已无法做到,明明密林之中,拔剑成境的胭脂剑,竟在斗笠客剑境之中,如待宰羔羊...
  剑境虽将身后偷偷靠近之人笼罩,适才运内力于巅的气势却是稍缓,恰也此时,止风谷巅,蓝袍之声传至:“兄此时分心,不是明智之举,如我趁机抢得先机,你却要如何应对?”
  “你是这种人吗?”斗笠客闻言,不再关注身后被自己内力震慑之人,回转目光,转向谷巅蓝袍,似在相问,可语气却甚是轻松。
  “或许是罢...”蓝袍朗目,亦显一丝笑意,尽是坦然。
  敌人亦挚友,对手亦知己,男人间,无需解释,一眼足以,止风谷中,大战七日的两人,便是如此,七日鏖战,早已惺惺相惜,正是如此,才当以全力相攻,方全敬意。
  “我五岁学艺,九岁无不识之毒,而后弃毒习剑,创唐剑莲花,剑招九式,十二柄铜剑合而为一,便是九式剑招归一...”斗笠客明明是喃喃自语,但轻声却满凝剑意,声震止风谷,手中铜剑微抬,剑尖直指蓝袍。
  嘴角微抬,蓝袍同样将手中猩红虚幻横于胸前,已显剑形的双眸,落于虚幻长剑之上,同样轻言,声震止风。
  “习剑二十载,游历十载,偶得名剑血风,不同于你,我...无甚剑招...只因,我心中有招!”
  此言一出,不仅作为对手的斗笠客眸中一亮,便是被斗笠客剑境所慑的胭脂剑主,凤目之中,也似有所悟,陷入沉思...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剑法无招,心中有招...”斗笠客呢喃数遍,差点在蓝袍寥寥数言中迷失,万幸手中铜剑微震,方抽身而出,定下心神之时,瞧相蓝袍已然指向自己的长剑,心中首次升起不敌之感。
  “当你怀疑自己之时,你便输了...”正当心中微惊之时,蓝袍微叹之声再至。
  剑境之中的胭脂剑主,实没想到,止风谷中两位绝世剑客,竟连最后一招,都不曾交手,胜败便已分出,更没想到斗笠客认输更是爽快。
  “没错,是我输了!”
  听得此言,胭脂剑主欣喜之下,差点忘却了自己还身处斗笠客剑境之中,直至移动身形不成,方才醒悟,于是沉住气,等待认输了的斗笠客撤去剑境之时,再为蓝袍庆贺之时,却听斗笠客再度开口。
  “可我输的却是适才一招。”
  胭脂剑主闻言一惊,实没想到这斗笠客,还有绝招,已不再望向斗笠客背影,满目关切,望向蓝袍身影。
  此刻蓝袍,从容之姿已然不见,目中满是凝重,望向斗笠客,只见他周身气势不减反增,掌中铜剑亦如蓝袍手中虚幻剑影一般,逐渐虚幻起来。
  “原来如此,无剑胜有剑,无招胜有招...”
  轻声自言,斗笠客言毕,伸手抚摸着陪伴自己多年的铜剑,在胭脂剑主骤缩瞳仁倒映下,猛然握住,骤然一掰...铜剑无声而断,随即化作齑粉,消散夜空之中。

  剑虽断,影犹存。
  铜剑一如蓝袍虚幻红剑,彻底化作虚幻剑影,铜剑金黄之芒,闪耀其掩藏于斗笠之下瞳仁之中,于眸中所凝剑形彻底相合...
  月余...
  日落西山,看烟火晚霞,听微风拂林,止风谷中,再无月前七日鏖战,唯有蓝袍与胭脂斗篷二人,静静躺于拂动绿意盎然之上,享受着人间极致之景。
  神兵血风如晚霞,宝剑胭脂如残阳,再不似先前,握于主人之手,时刻提防江湖诡谲,反是倒插在正享受人间的主人丈余外的草地上,静静观望着剑主二人惬意之姿。
  许是倒插入草地时辰太久,草下泥土又湿润,松动之际,当风再拂过剑身,宝剑胭脂剑似承受不住微风之力,摇摇欲倒,万幸一旁尚有猩红长剑入地颇深,为胭脂宝剑扶住倒下之势...一如夕阳之下,已然坐起身子,斜倚蓝袍的胭红斗篷背影一般...
  沉溺夕阳涟漪,沦陷深情波涛。
  胭脂剑主遮颊面具,早已取下,那张绝世容颜,沐浴夕阳之下,直让止风谷中万花失色,此刻美人之首正倚在蓝袍肩头,柳眉微蹙,凤目瞳仁,倒映落日余晖,闪出点点光芒。
  “若非那日,你受我一剑,止风谷之战,你不会输...”沉默片刻,终是樱唇轻启,似对月余前之一战,仍耿耿于怀。
  蓝袍双眸同映夕阳,不过却不似身旁姑娘微蹙之眉,反是眉头舒展,眸凝余晖,笑意盎然:“观世间最美之花,赏世间最美之景...”
  意味深长,眼神微移,与身旁姑娘四目相对,意味深长:“得心中...输赢又何妨?”
  不知是夕阳映照,还是体会到蓝袍深情,姑娘绝美俏面,亦染余晖之色:“不知你这嘴,倒与多少姑娘,说过甜言蜜语...”
  “苍天可见,我慕容风凌,从不是花言巧语之辈...”蓝袍闻言,忙开口解释。
  姑娘见得他狼狈模样,难掩心中笑意,唇角勾勒弯月,随即却故作严肃:“此刻便是在花言巧语。”
  “我...我...”慕容风凌不仅武境奇高,亦能言善辩,但面对眼前姑娘之时,却失语难言,面上亦染余晖之色。
  姑娘怎会不明慕容风凌之心意,掩唇笑道:“罢了...罢了,我都知道...”
  见得姑娘展露笑容,慕容风凌这才长舒口气,亦被适才自己蠢笨模样笑到。
  一番言笑,已逢落日归山,此景虽寻常,但对于江湖中人,舍命厮杀,勾心斗角,哪得空闲,赏景言情,慕容风凌忙转过头去,捕捉难得之景,姑娘亦随之,直至日尽月升,赏景依旧。
  “你知江湖中现在都怎么议论你的吗?”姑娘似仍有心结。
  蓝袍知若不解开此结,恐她心中难安,于是笑道:“无非是慕容风凌,七日鏖战,败于唐九之手,失了凌绝榜上排名...”
  姑娘眼眸之中,愤愤不平:“江湖都传,你性格古怪,武学天份虽高,但胜负欲极强,不能接受自己落败一事,已是发疯了!”
  “哈哈哈...疯了也不失为解脱之法...”慕容风凌仰天大笑。
  “你还有心思笑,那唐九若非观你之剑,武境又怎能再上一步,稳固宗师之境,你被如此诋毁,他却做起了缩头乌龟,一声不吭!岂有此理!”姑娘见自己心上人如此不在意,不仅不解气,反将矛头直指斗笠客。
  见得姑娘火气,慕容风凌忙掩去笑意,开口为击败自己之人辩解起来。
  “他本就不是...齐云人士,当日止风谷中,便已明言,我之后,便是离枯荣,但我听说,离枯荣自创望离山庄后,便闭关了...想必是他扑了个空,返回南唐,故而不曾知晓齐云武林中事...”
  话音未落,却被姑娘怒而打断,似是气不过,姑娘柳眉倒竖:“你倒是不在乎,可我陈胭脂的男人岂容这些江湖宵小...”
  话音才将出口,陈胭脂忽觉空气凝滞,似在这月色初升之下,一切皆止,微风也消,虫鸣也去...
  “糟了糟了...心急口快,我这是说了什么呀...”自觉失言的姑娘,闭目暗忖,俏面顿时涨红,若非有夜色掩护,直向寻一处地洞,钻入其中,方能掩住心中尴尬。
  月上柳梢头,夜下美人羞。
  慕容风凌拉起姑娘纤手,轻声道:“放心,这些流言,自会随时间而去,清者自清,不必为其所扰。”
  被拉住手儿,姑娘面红更盛,早已忘却了适才心中所怒,低声问道:“你既不在乎名声,亦不在乎得失,你到底在乎什么?”
  姑娘之问,正中慕容风凌心中之事,暂敛眼中爱意,转向身后丈外长剑,猩红之色,宛若人之血液,如此刺眼,正如游历江湖之时,所见齐晋之战中,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寻常百姓...
  “在乎什么...”呢喃数遍,心中早有答案。
  “在乎天下太平,在乎这世上再无受苦之人...在乎以手中长剑,斩世间不平之事...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正色言毕,正瞧见身旁姑娘,似怅然若失,顿明她心思,慕容风凌,唇角笑容重显,继续开口。
  “那是先前,眼下在乎的还多了一样...”
  姑娘闻言,凤目微亮,迎上蓝袍朗目,已知答案,却明知故问。
  ”是什么?”
  蓝袍双眸与天上繁星一般,明亮且纯粹,回答的同样纯粹,只简单一字。
  “你...”  「借慕容风凌之往事,一写”仙“之能,一书“侠”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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