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颗糖

林疏音的助理名叫乐其，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女孩性格乖巧文静，做事细心负责，经常被林疏音调侃是温柔版的袁媛。

        结束一天的拍摄回到酒店已经是深夜，乐其向林疏音交代了一下第二天的拍摄时间便离开了房间，让林疏音能有更多的休息时间。

        听见隔壁房门关上的声音，上一秒还躺在床上装死的林疏音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从行李箱中翻出一件宽松的长款t恤换上，帽子一扣口罩一戴便鬼鬼祟祟出了门。

        下午还在剧组的时候听乐其说袁媛突然赶回申城处理一些事情，林疏音当时就打开app查询附近有什么夜市和小吃。

        跟着导航左拐右拐，寻着香味还真让她找到了一条热闹的小吃街。

        各种香辣爆炒的食物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林疏音挑了个四周人不多的位置坐下，朝烧烤摊的老板招了招手：“老板点餐。”

        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今天被家里的事情耽搁导致出摊晚了，不少熟客都在对家的烧烤摊坐下消费了。

        难得来了一位客人，却是个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奇怪女孩。

        “美女，需要点什么？”老板娘手里握着纸笔，笑容可掬地走过来。

        “每样都来两串吧，都想试试！”林疏音拿起桌面的菜牌正反面都看了看，“再来一个招牌的砂锅海鲜粥，一罐可乐。”

        “好嘞，马上准备！”老板闲得在一旁提前待命，一看这小姑娘身材纤瘦却吃得不少，便捞起肉串摆放在炭烤炉上，卖力烤了起来。

        等吃的过程中，林疏音像只冲脱笼子难得自由的鸟，不安分地伸着脖子四处张望，心里计划着下一家该吃什么。

        人群中，林疏音的目光很快锁定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对方穿着休闲的运动装，形单影只从面前经过。

        最重要的是，他和林疏音一样，戴着鸭舌帽还刻意压得很低，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眼睛。

        林疏音一愣，起身追上对方。

        “宋歌！”

        宋歌本就是瞒着经纪人偷溜出来的，突然从身后响起自己名字的一瞬间，他的心咯噔了一下。

        回头，竟然是比他小半个头的林疏音。

        两人天天搭戏，哪怕彼此都只露出一双眼睛，也能第一时间认出来对方。

        “你怎么也在这？”宋歌看了看周围，也没看见林疏音的助理。

        “跟你一样，偷溜出来的！”林疏音仰着脸傻笑。

        “……”

        “过去一起坐吧，我点了不少，一个人吃孤单得像条狗。”林疏音指了指路边小摊的桌椅。

        宋歌点点头，跟了过去。

        -

        长期控制饮食的林疏音好不容易放纵一回，第二天睡眼惺忪坐在转椅上等待化妆的过程中接到了袁媛打来的电话，她强装镇定按下接听键。

        对方也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两句话。

        “你昨晚和宋歌半夜外出的视频被狗仔拍到了。”

        “我正在回剧组的路上。”

        听到这里，林疏音松了口气。

        袁媛的性格她很清楚，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上从不含糊，比如骂她嘴馋这件事。

        此时此刻，她既然没有在电话里提这事，林疏音也不担心她会秋后算账。

        正当林疏音以为对话结束的时候，电话那头，袁媛用不太自然的语气说道：“咳，与我同行的，还有穆总。”

        挂了电话，一向遇事不惊的袁媛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祁白在开车，后座就她和穆以凡两人，谁也没说话，车内的气氛又瞬间降至冰点。

        袁媛打开微博看了眼热搜，林疏音和宋歌昨晚吃宵夜的热度稳居第一，她没敢当着穆以凡的面打电话，而是打开了公关部小敏的微信。

        袁媛：【小敏，让部门的人想办法把热搜撤了】

        小敏：【啊？为啥呀……】

        小敏：【（发出一组数据对比）疏音姐这一次的曝光比以往任何一次炒cp的热度都高！】

        袁媛：【先撤，否则整个部门和我的小命都不保。】

        -

        林疏音得知穆以凡也跟着来的消息后确实有些诧异，仿佛一枚石子掷入心底惊起一片涟漪，等到涟漪一圈一圈往外散开，也就回到了最初的平静。

        她和穆以凡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心虚？

        一天的拍摄在烦躁不安的情绪中结束。

        晚上回酒店后，林疏音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休息，下意识找手机的时候才想起白天拍摄的时候由于自己的心不在焉ng多次，乐其看不下去，突然袁媛附身板着脸没收了她的手机让她专心拍摄。

        意思就是，她的手机还装在乐其那个超大容量的黑色帆布包里。

        穿着浴袍的林疏音懒洋洋起身，走到隔壁房间前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迎面扑来温热的沐浴乳香气让林疏音下意识屏住呼吸，抬头看清眼前的人是穆以凡时，她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穆以凡……和乐其？

        霸道总裁和他的助理小娇妻？

        林疏音脸刷的红了。

        穆以凡没有说话，垂眸看她，这双具有压迫性的眼睛明显是在等她先开口。

        “嗯……我来拿我的手机，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帮帮忙。”林疏音的目光越过穆以凡精壮的上半身飘进屋里，只要乐其不是光着，她就势必要拿回自己的手机。

        不，哪怕她光着也得拿回来。

        不然漫漫长夜该多无聊！

        “自己拿。”穆以凡话不多，侧身让出一条道。

        林疏音看他一脸平静的样子想必也是完事了，再结合他刚洗了澡，更是对自己的推断深信不疑。

        她红着脸，三两步走进房里，飞快环视一圈竟然没有看见乐其的踪影。

        没敢多想，林疏音走到落地窗前的茶几上取回自己的手机，转身离开时，才发现穆以凡在身后将门关上，落了锁。

        林疏音：？

        她紧了紧身上的浴袍。

        “你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他面不改色。

        林疏音：？？？

        为什么要躲起来？

        还没来得及问，门外传来有人滴卡开门的动静。

        只是穆以凡挂了锁链，推门的人很快感受到了阻碍，“穆总？”

        是祁白的声音。

        林疏音心一惊，恍然大悟开始手忙脚乱找地方躲。

        穆以凡没有给她磨蹭的机会，勾了勾唇角，若无其事转身开门去了。

        祁白提着大包小包的烤串进入房间的时候，只见床上的浅白色被子隆起一个人形，被子下的人努力将自己缩成虾米状，连带着把脑袋也藏了进去。

        祁白视若无睹，径直走到茶几旁将东西放下，打开包装袋，将所有烤串按照荤素分类摆放好，香味一下就充斥了整个房间。

        “穆总，请慢用。”

        被子下的林疏音听见祁白说完这句话后便离开了房间。

        确定安全后，林疏音将被子一蹬，翻身下床就要离开，刚走出两步又反应过来这可是大boss的床，便飞速转身回来将被子整理铺平。

        期间她悄悄瞥了一眼穆以凡的脸色，还不算太难看。

        林疏音抬起头笑得灿烂，“穆总谢啦，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啦。”

        说话时林疏音目光一落，瞥见满满一桌烤串并没有半点食欲，只觉得心虚得紧。

        “过来吃。”此时的穆以凡正坐在沙发上，浴袍领口随意敞开，乍一看竟然比刚刚氤氲着水汽的样子更为诱人……

        不对。

        诱人？

        我在想什么？？？

        林疏音艰难地鼓起勇气，“穆总，我在减肥……袁媛会杀了我的！”

        “嗯。”穆以凡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的从桌面的烤串移动至林疏音身上，“所以你昨晚是冒着被杀的风险，跟剧组男明星半夜出去偷吃？”

        “……”林疏音无语凝噎。

        空气凝滞，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察觉到穆以凡眼底的寒意，林疏音见风使舵立刻一个箭步走过去乖巧坐好，捞起一大串烤肉往嘴里送：“既然是穆总的意思，那我必须能吃！”

        林疏音也不知道穆以凡到底几个意思，点了一大桌烤串一口不吃，就这么审视犯人一样盯着她吃。

        漫长且煎熬的撸串过程结束，林疏音吃完起身的时候，油腻到反胃的感觉直冲喉咙。

        “下次还吃吗。”穆以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不吃了！再也不吃了！”林疏音没敢回头，一手扶墙加快脚步离开。

        -

        南栖连续窝在家里两天了，码字进度为零。

        实在没有灵感，便化了个精致的全妆准备出门蹦迪，这是她解压的方式。

        还没启动汽车，手机提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打开微信，发消息的是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名字。

        沈怀秋：【我回来了】

        简短的四个字，像是瞬间将车内的氧气抽空。

        悬在手机屏幕上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久久打不出一个字。

        对方的状态显示正在输入后，又迅速发来消息。

        【准备降落，要见一面吗？】

        【我好想你】

        南栖没有回复一句话，但却在半小时后准时抵达机场。

        南栖喝了一口路上打包的热咖啡，苦涩的味道还是没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明明是为了去蹦迪才化的妆，看起来却像是因为他才如此精心打扮。

        林疏音曾经如此评价：天不怕地不怕的南栖，也只会在那个名叫沈怀秋的男生面前一秒变怂。

        沈怀秋这个名字，哪怕只是提起，都能将南栖这座冰山美人融化掉一半。

        南栖将目光放在机场出口的方向，陆陆续续有乘客拖着拉杆箱从机场走出来，人群中，一个身量颀长，面容清瘦的男人迅速抓住南栖的所有神经。

        比起六年前，他更高更瘦了些，其他似乎还和记忆中一样。

        南栖下车，看着沈怀秋同样在人群中搜寻到自己，然后面带微笑，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等到对方切切实实地站在自己面前，南栖才无所顾及地抬头看他。

        曾经开朗纯粹的少年，如今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和坚毅。

        陌生又熟悉。

        也是。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改变，明明自己和五年前相比较也变得如此不一样了。

        “好久不见。”

        没有惊天动地的喜悦，也没有久别重逢的拥抱，南栖将一杯打包好的咖啡递给沈怀秋。

        沈怀秋接过咖啡，另一只手抬起揉了揉南栖的脑袋，微微俯身与她平视，目光温柔宠溺。

        “我家栖栖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这么好的女孩子，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娶回家？”

        阳光热得刺眼，南栖看着这双深色双眸，记忆仿佛一晃回到六年前，毕业典礼的当天，他们躲在学校操场的一侧，沈怀秋也是以同样的表情看她，双眼亮晶晶的似有万千星辰。

        他像小狗一样粘着她，摇着她的手问道：“栖栖，以后你会嫁给我吗？”

        南栖当时害羞得没有回答。

        但是她在心中给这句话附上一个肯定的答案。

        南栖没想到的是，那个一天前拉着她手深情表白的男孩第二天就动身飞往国外，自始至终没有一句道别，六年来杳无音讯。

        说走就走的人，凭什么觉得会有人原地踏步等他六年？

        她漫不经心地低头笑了笑，再抬头，眼底的讥讽直直撞进对方期盼的目光。

        “沈怀秋，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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