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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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嫩的触手变得有婴儿手臂粗，从人形怪物前胸穿到了后背，不过大概是因为没有直接伤到心肺，人形怪物并没有立即死去。
　　“噗——”鲜血喷涌的同时，人形怪物发狂嚎叫着抓住插在胸前的触手，有着尖锐指甲的爪子狠狠插进柔软的触手里。
　　“噗哧——”不费吹灰之力将其刺穿，硬生生扯下一大块肉，蓝色血液随着喷溅而出。
　　桑雾痛苦闷哼，另一条触手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迅速松开缠住的带刺藤条，凶狠地袭向人形怪物的脑袋。
　　后者察觉到危险，嘴中的藤条立即跟着缠了过来，并且将触手刺出密密麻麻的伤口，蓝色血液淋淋漓漓滴落，很快将地上的泥土染成一小滩蓝色。
　　“嗡——”空气中倏然响起一阵兵器的嗡鸣，巨大的镰刀在半空中形成一道森冷的抛物线，宛若流星飞出。
　　“噗哧——”人形怪物的脑袋被轻易斩断飞天而起，镰刀去势不减，顺着往前深深镶嵌在小破庙的门板上。
　　“咔嚓——！！！”巨大的余威如蜘蛛网般迅速蔓延。
　　下一瞬。
　　“轰隆——”整座小破庙坍塌，烟尘紧随着冲天而起，人形怪物很快被掩埋在其中。
　　“咻——”桑雾受伤的两条触手自行收回，变回人类的手。
　　只是这手此刻伤痕累累。
　　手臂与掌心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孔，这是被带刺藤条刺伤的。手背处还有一块血淋淋的伤口，那是被人形怪物扯掉了一块肉。
　　闻经贺没顾得上去翻被掩埋住的镰刀，紧绷着脸把人放到旁边树下坐靠好，抿着唇从空间里拿出止血纱布和消毒药物。
　　在他清理伤口的期间，脸色苍白的桑雾一言不发，只茫然地盯着自己的右手。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做到让其变成触手的，只是感觉到有危险就下意识这么做了。如果现在让他重新变的话，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是章鱼，却能变成人。他是人，却又能变出章鱼的触手。
　　那他到底是章鱼还是人？
　　桑雾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他又想起了被锁在透明箱子里遭受电击的少年。
　　他是19087号，他已经死了……
　　他死了……
　　那桑雾是谁？现在的他又是谁？
　　蓦地，他被拢进熟悉的怀抱，宽大的手掌不算温柔地覆在他的脑袋上。
　　“别乱想。”
　　男人没有过多安慰，但仅仅三个字却让桑雾隐隐作痛的脑子逐渐冷静。
　　他贪婪地深深呼吸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哑声开口：“闻经贺，我是怪物。”
　　先前他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怪物，但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非常清楚地告诉他，他就是怪物。
　　闻经贺声音平静：“所以呢？”
　　所以？
　　桑雾抬头，“你是人类。”
　　“嗯，”闻经贺低头注视着他，“所以？”
　　桑雾看向一地的怪物尸体，“你是人类，我是怪物。我应该……应该和它们一样……”声音变成了呢喃，“……躺在地上。”
　　对的，怪物会伤害人类，所以怪物理所当然要被人类消灭。
　　然而，对面男人却不屑轻嗤。
　　桑雾茫然转回头，不明白他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闻经贺脸上带着轻蔑：“你杀过人？”
　　桑雾下意识摇头。
　　闻经贺又问：“那你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桑雾还摇头。
　　闻经贺：“那你是认为你比我还要强？”
　　桑雾继续摇头。
　　闻经贺笑了，“你既然没杀过人，又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更加没有我强，那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是怪物？你认为什么是怪物？”
　　什么是怪物？
　　桑雾举起被纱布包扎好的右手，有些激动：“你刚才不是已经看见了？它会变成触手，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是怪物吗？”
　　闻经贺盯着他沉默片刻，道：“好，既然你觉得你是怪物，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样处置你？”
　　“杀……杀了我？”
　　闻经贺又笑了，“你就这么想死？”
　　桑雾毫不犹豫摇头。他不想死，只是他们一个是人类，一个是怪物，他们注定站在对立面，就算现在没有，也根本不可能长久和睦相处。
　　“不想死就好好活着。”闻经贺站起，转身走向坍塌的小破庙。
　　桑雾怔怔望着男人高大的背影，“什……什么意思？”
　　是不杀他吗？
　　然而闻经贺没有详细解释。他伸手缓缓握住被埋得仅剩一小截刀柄的镰刀，手腕微微运劲。
　　“嗡——！”镰刀从废墟中被抽出，嗡鸣着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刀身银光幽幽，不染半点尘土。
　　闻经贺指腹缓缓滑过镰刀的刀身，淡淡道：“怪物不仅仅只局限于外形，泯灭人性的恶魔才是真正的怪物。”
　　男人偏头，狭长的黑眸直直望进少年的眼里，“如果哪天你泯灭了人性，我会亲手结束你的性命。”
　　明明很有威慑力的话，桑雾却听得胸腔发热，眼眶发红。
　　不是害怕，而是感动。
　　这一刻，他被眼前这个名叫闻经贺的男人感动了。这个男人表面冷漠恶劣，心思却十分细腻和温柔。
　　桑雾挪开视线轻轻吸了吸鼻子，从想起自己的身份到发现自己是怪物，再到发现自己被一堆让人喘不过气的谜团围绕，这期间并没有给他缓和以及冷静接受的时间。
　　如今男人寥寥几句话让他平静下来，这是他的幸运。
　　“还疼吗？”眼前落下一片阴影，男人不知何时走了回来。
　　桑雾下意识摇头，但在看到对方直勾勾盯着自己后，又开口：“不疼。”
　　他不是在敷衍，现在是真的没感觉到疼。
　　闻经贺沉默了下，打开他手上的纱布。
　　只见原本有着密密麻麻小孔的手臂一片光滑，半点伤痕都瞧不见。就连被扯掉一块肉的手背此时也完好无损。
　　桑雾愣了下，他知道自己的自愈能力很强，但也没有强到这种地步，这自愈能力明显比先前要快了很多。
　　“我……我不知道会这样……”
　　闻经贺把他的衣袖拉下盖住那宛若葱白般的手臂，淡淡：“这件事用不着跟任何人解释，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
　　“人心比怪物更可怕。”
　　下一秒，桑雾被打横抱起。
　　他连忙抱住对方的脖子，“我能自己走。”
　　“你确定要自己走？”闻经贺轻瞥他滑到一侧的领子，锁骨到胸前大片莹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桑雾顺着男人的目光低头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宽大的风衣，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腾”一下，他脸上如着了火般迅速染上绯红，下意识搂着男人脖子让上半身更加贴紧对方，企图遮住自己走光的部份。
　　“我……你不要看！”桑雾瞬间忘了那些让他痛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窘迫又羞恼。
　　闻经贺迈开脚步走入茫茫夜色，轻嗤：“也没什么好看的。”
　　“那你还看？”
　　“粉色的。”
　　“嗯？”
　　“挺可爱。”
　　桑雾：“……”
　　下一瞬，恼羞成怒的吼声响起：“闻经贺——你王八蛋！！！”
　　男人的轻笑声消失在夜色里。
　　天色渐亮。
　　闻经贺抱着已经睡着的少年回到废弃厂房。
　　守了一夜的周立封揉了揉熊猫眼，看他们一眼，再揉一揉熊猫眼，再看他们一眼。
　　“卧槽？！！！”猛地蹦起来，“闻哥你——”
　　在接触到男人扫过来的带有警告的目光后，周立封顿如被人扼住喉咙，声音骤止。
　　闻经贺抱着桑雾从他身侧走过，径直回到昨晚铺好软垫的角落。
　　周立封鬼鬼祟祟跟过来，扒着门边伸长脖子往里看。
　　闻经贺把桑雾轻轻放到软垫上，熟睡中的少年立即皱了皱鼻子。他伸手在对方背上轻轻拍了拍，少年很快安静下来。
　　周立封看得目瞪口呆，卧槽，这温柔的男人还是他闻哥吗？不对，这小孩哪里来的？小孩身上的风衣是他闻哥的吧？
　　周立封瞪了瞪眼珠子，卧槽卧槽卧槽，他闻哥不会那么禽兽吧？这小孩看着好小，成年了吗？
　　嘶……昨晚闻哥急急忙忙跑出去该不会就是为了这小孩吧？
　　一瞬间，周立封看闻经贺的目光变得极其复杂。
　　虽然说现在这个世界不缺乏破烂事，但是……对未成年下手，他闻哥未免也太狠了，真禽兽啊。
　　背后的目光实在太过灼热，闻经贺想要忽略都难，淡淡：“有事？”
　　周立封看向软垫上的桑雾，下一刻，对方身上就多了张薄毯，除了脑袋，脖子以下都盖得严严实实。
　　啧，闻哥这占有欲也太强了吧？！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孩长得还真好看，难怪他闻哥把持不住！
　　周立封在心里暗暗吐槽，轻咳：“闻哥那个……这小孩是谁啊？应该成年了吧？”
　　他始终还是不相信他闻哥会做出欺负未成年这么禽兽的事。
　　闻经贺面无表情：“你问这些干什么？”
　　“闻哥，我这还不是怕你……”周立封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咳咳，一不小心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吗？”
　　闻经贺拧眉：“说人话。”
　　周立封神情一肃，立正站好：“报告闻哥，我觉得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不应该趁人之危，更不应该对一个含苞未放的祖国花朵伸出成为禽兽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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