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身边传来狐狸窸窸窣窣行动的声音，她偷偷睁开眼睛，迎着洞口的月光恍惚看到了他瘦削但有力的后背，脸上吓得瞬间换了几副表情，最后只能在他睁眼的前一秒闭眼装睡。

        接着，她感觉到有目光在自己脸上凝视了几秒，接着陌生的清冷声音道，“别装了。”

        晴山假意迷蒙地睁开眼睛，状似无意的看了眼莹白的好风景，连忙移开眼神向着山洞外看去，“哇，这天真白。”

        狐狸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洞口外漆黑的天空，自喉间发出一声轻哼。

        那声音既像嗤笑又像嘲讽，毫无半点被人看光了的尴尬和害羞，反倒是晴山满脸不自然，好像现在没穿衣服的人是她自己。

        狐狸从她的乾坤袋里抽出一件衣服，自顾自的披上，发现实在太短，于是便结下来系在腰间，但也只是堪堪到大腿。

        晴山太过好奇，迎着洞口的月光看了一眼，肩宽腰细，实在是美色惑人，看得人头晕目眩。

        他轻瞥了晴山一眼，毫不在意，不知为何，却让她在摸了那么久的毛茸茸后，第一次真切地产生了“他是狐狸”的感觉。

        不，不是狐狸。

        她在心里补上一句，现在是狐狸精。

        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拔下来，晴山眼看着他走到先前那位尸身用悬浮术保存的师兄身旁，解下他的弟子外衫穿在自己身上。

        但或许是因为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他蹲在那儿专心致志的研究了半天却不得其法。

        晴山看看周围睡得四仰八叉的男男女女，抬头看看盘龙柱上正在学习人类小憩的腾蛇，再看看地上光着身子的狐狸，实在是没眼看。

        她飞快地冲过去，帮他利落的把那名师兄的外衣扒下来，胡乱塞到他手里，“穿衣服总会吧。”

        狐狸歪头看着始终扭头不看自己的她，没说什么，只乖乖把衣服穿上，用行动证实了自己是会穿衣服的。

        晴山回到自己的床上，安静消化半夜睡觉睡到一半怀里的宠物忽然变成一个比自己还高的少年的事实。

        她甚至闭上眼睛，试图唤醒自己是不是还在睡觉的意识。

        但很不幸的是，睁开眼睛后少年还是少年，并没有变回狐狸。

        换上弟子服的少年，用师兄内衫的白色腰带随意将头发束起，露出一张好看的脸来。

        他一双眼睛不是晴山对狐狸的刻板印象中那样细长的凤眼，虽然不像他还是毛团时瞪圆了的那两颗黑葡萄，但却十分吸引人，眼波流转间仿佛蒙了一层雾气，让人忍不住看到深处去。

        明明一副温润好脾气的眉眼，她甚至都能想象到他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样子，偏却长了一张薄唇，微抿在一起时，整个人的气质便沉下来，偶尔露出几分狡黠，就真成了一只动了心眼的狐狸。

        狐狸坐回床上，两人之间却默契的离了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她脑袋里走马灯一般不知想了些什么，反正最后就剩下一个念头，幸好螣蛇变得这张床足够大，即便两人也能睡得开。

        没办法，白天实在太累了，所以即便出现了深更半夜狐狸变美人这种可以载入话本子剧情排行榜前三名的情况出现，她也实在生不出什么别的心思。

        她现在只想睡觉。

        于是她也很直接的提议了，“既如此，先恭喜你修炼出人形。然后，咱们就继续睡觉吧。”

        身旁的狐狸挑了挑眉，完全没反驳她，甚至主动提出，“我睡里面。”

        晴山自然没有异议，贴着床的外面半侧倒头就睡。

        没一会儿，床那侧也传来少年躺下的动静，两人中间还隔了些许距离，她虽然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困意更强，没多久便要睡过去，谁知半梦半醒间，却忽然听见手边的包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睁眼抬头，正对上一双好看的眼睛。

        一只细长的手臂伸到两人中间，正试图从乾坤袋里偷走那把梳毛的梳子扔掉。

        晴山：？？？

        她一把把梳子夺了过来，“你别想！这可是花钱买的！”

        狐狸显然看这把梳子恨不顺眼，他直接从怀里摸出几颗灵石，想必是师兄生前存放在衣服口袋里的。

        他把灵石丢给晴山，摊开手，“我记得，三颗灵石，这把梳子我买了。”

        谁知晴山却完全没听他的话，兀自将他手里的三颗灵石拿过来，跟梳子一起收好，放入乾坤袋里，再把乾坤袋塞到自己枕头下，一套流程一气呵成，可谓非常自然。

        见她如此不讲理，狐狸气急败坏，晴山眼前莫名浮现出他还是个毛团的时候，每次被她逼急了眼睛也会这样瞪得圆圆的。

        “你怎么能抢我的灵石！”

        晴山打了个呵欠，理直气壮的跟他解释，“衣服是我师兄的衣服，这灵石自然也就是我玄光派的财产，我现在替师兄收起来，有什么问题么？”

        在诡辩这方面，涉世未深的狐狸根本不是晴山的对手，他噎在当场，似乎在试图理解晴山讲话的逻辑，当他理顺之后，才发现这女人已经给自己布了个隔音阵法，抱着乾坤袋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晴山早早醒来，她恍惚记得昨晚自己做了个梦，梦见狐狸竟然半夜变成了人形。

        被好笑的梦境逗到，她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忽然听见有一个声音问她，“什么事这么好笑。”

        “做了个特别好玩的梦——”

        晴山：？……

        她忽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瞬间把她昨晚丢失的所有记忆全部追回。

        狐狸还穿着昨晚的弟子服，在山洞里悠闲的转悠，不知为何其他床上早已空空如也。

        “其他人呢？”她趿拉着鞋子下床。

        “出去探路了。”少年双臂环抱，倚靠在山洞门口看她。

        撇去这张好看的脸不说，她还是有点不太习惯要仰起头来看他的感觉，晴山后知后觉的凑过去问他，“那个……还能变回去吗？”

        狐狸摇头，“除非身受重伤，才会变成原型。”

        晴山陷入了沉默。

        虽然养灵兽的人很多，但这种生物归根结底就是开了灵智的动物，普天之下能修成人形的灵兽屈指可数，还都是龟这类长寿挂的。

        品月和纪景和都以为这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灵兽，她要怎么跟师兄师妹解释，这突然多出来的活生生的人？

        晴山思索着在山洞里转起了圈，这时出去探路的其他人都回来了，看到他们两人，十分熟稔地打招呼，“师妹，辛师弟，起来了。”

        “谁？”晴山纳闷道。

        但她这句问号没被人听到，因为站在她前面的狐狸率先开口答了一声“嗯”，纪景和与品月就去忙别的了。

        她正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织竹却走到狐狸面前，从怀里掏出两瓶丹药，“辛宿道友，你刚刚昏迷醒来，灵力可能会淤积不畅，没事吃两粒这个，对恢复身体有帮助。”

        “好，多谢道友。”他顺从的接过药，还对着织竹笑了笑，看她满意的离开了。

        晴山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她转头看向地上那具师兄的尸体，已然消失不见，只剩当时捆在他腰上的绳子还静静地躺在地上。

        她试问，“你化成他了？”

        “是。”少年答的简洁明了。

        “那辛宿是？”在地牢时吗，她隐约记得有人称呼他为张师兄。

        “我的名字。”狐狸利落道。

        他用食指勾起自己腰间挂着的弟子牌，晴山凑过去看，发现那上面也明晃晃的写着辛宿二字，早没了姓张的踪迹。

        她以前竟不知道，自己手里这只看上去傻乎乎的毛团，不但脾气大，本事还这么大。

        不知用了什么术法，竟在保留自己样貌与名字的同时，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那位玄光派的张师兄，甚至将大家记忆中关于张师兄已死的记忆修改成了昏迷。

        “辛宿？”她试着熟悉他的名字。

        狐狸听到她叫他，垂眼看过来，晴山还没说话，忽然听到身后纪景和的声音。

        “师妹，辛师弟是你的师兄，你怎能直呼其名，理应叫他小师兄才是。”

        “……小师兄？”一夜之间，就想占她这种大便宜？

        “哎。”头顶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响亮应答。

        晴山怒目抬眼看他，只见少年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真如她昨晚想的那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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