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莫埃终于知道汤姆为什么要来找自己“练习一下”了，因为莫埃他真的不会跳女步。

        这场练习全程如同梦游，在与汤姆的脚进行了一场游走球与找球手之间你追我赶的躲避战之后，汤姆提议他们只跳一些类似恰恰这类不太需要配合的舞曲，可以在别的曲目进行时吃点舞会上的甜点和果汁。

        两人约定好，汤姆先行离开了莫埃的寝室留给他一点装扮自己的时间，因为莫埃甚至还穿着睡衣和拖鞋。

        幸好是拖鞋，这样踩人不会痛。

        说来奇怪，汤姆的舞跳得很好，莫埃不知道他是怎么学的，明明曾经生活在麻瓜底层社会，而他们斯莱特林的院长也不会专门去教小蛇们跳舞，斯拉格霍恩教授默认斯莱特林的大家都会。

        但汤姆的舞步依然能和世家培养的子嗣媲美，如果没有自己疯狂痛击他的足部，这位英俊的男巫应该会给女伴带来非常愉快的舞会体验，也是，无论什么知识汤姆都一看就会，莫埃想。

        等等，一看就会为什么他不跳女步？

        等等，找自己练习……？

        练习了要干什么？

        ————

        难得全校举办舞会，场面当然隆重，无论是怎样华丽梦幻的装饰都能够在一根根魔杖下轻易实现。

        虽然这名义上是圣诞戏剧表演的热场，但事实上全校师生里只有比尔利教授更在乎他那话剧，对于年轻巫师们来说，舞会比话剧更容易增进感情，和约会对象一起看一场没营养的话剧不过是个添头。

        莫埃收拾好自己、身穿正装下来时舞会已经进行到一半了，男巫女巫们在这一刻脱离了学生的身份，换下朴素的巫师袍，成为雪色城堡里盛开的花朵。

        莫埃也勉为其难给自己打扮了一番，不得不说，不邋遢的莫埃绝对是好看的，他甚至还上过霍格沃茨校花排行榜，最后因为性别劣势输给了尤菲米娅。

        量身定制的白色礼服诚实地勾勒出他的身形，拨开他那懒得修剪的碍事刘海、睁开那双永远半眯着随时要打瞌睡的眼睛，才发现他的容貌其实非常昳丽，像个城堡里住着的小王子。

        只可惜纯血的泥巴王子眼里只有圆桌上那个会不断增多奶油的乳酪蛋糕，半点没感受到满四处流窜的羞涩眼神。

        汤姆好慢啊。礼堂里不见好友的身影，莫埃一点也不委婉地拒绝掉舞会邀请，把看起来没那么油腻的甜点放进一个干净盘子里等好友来了给他尝尝。

        舞会的前半段都会是华尔兹，他肯定没法和汤姆一起跳这个，他们可以先吃点。

        “莫埃，一个人？”阿尔法德带着女伴走来，他今晚帅气极了，和漂亮的普威特站在一起看起来赏心悦目。

        莫埃看了看他手上，是替女伴拿着的一杯果汁，欣慰地道：“太好了，你还会拿果汁而不是青蛙脑，否则我真担心你会当场在舞会上被丢下。”

        “你本来可以不用担心我，但你说完这句话后恐怕需要担心一下了。”阿尔法德说。

        普威特轻哼一声，早就对贝格的不通人情见怪不怪，优秀的拉文克劳不会与一个学渣计较。

        “不再跳一曲吗？霍格沃茨的舞会上怎么能没有布莱克的身影。”莫埃替他们拿了一大杯南瓜汁，他刚刚去拿黄油曲奇时看见奥赖恩和沃尔布加也在吃甜点，他们俩年龄差有点明显，因此没怎么上台。

        阿尔法德低咳一声，压低声音说，“上一首华尔兹时我和阿布擦肩而过，他让我别抢他风头。”

        正聊着，希伯来从楼梯上下来，他打扮自己花费了很长时间，确保自己的每一根发丝都光彩照人。

        他大步流星地掠过众人前去牵起洪贝的手，眼尖地发现莫埃在独自与阿尔法德两人交谈，特意带着洪贝绕过来：“嘿，莫埃，是谁在舞会上没有女伴？”

        奥利夫洪贝在私下性格尖锐，说话难听，但在这几个面前却不敢造次，她礼貌道：“布莱克，贝格，新年快乐。”

        “你很得意？”莫埃冷笑一声，跟学妹打招呼，“洪贝，新年快乐，他真幸运，邀请到了你，我以为他连续邀请三个人失败后会一蹶不振，特别是被沃伦拒绝那会儿，看上去气坏了，格外难过似的。”

        阿尔法德别过头，忍着不笑出声。

        “沃伦……？那个拉文克劳的？”希伯来愣住了，他想起来了，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拉文克劳女孩，他没法把自己邀请不到女伴后试图屈尊降贵找个非纯血女孩当舞伴的事说出口，而且还没能成功，被一个泥巴种拒绝当然比被纯血女孩拒绝更加让他气急败坏。他试图解释，“我不过是路过她们时顺口问一句……”

        洪贝红了眼眶，她本就性格娇纵，如果是贝格或者布莱克，那她一定忍着委屈和他们跳完一支舞，但帕金森和她家世相当，不至于要她容忍，特别是他还在被自己最看不起的桃金娘拒绝后才来邀请她，那只戴呆板眼镜的四眼狗说不定正在哪儿看自己的笑话呢，她甩开希伯来的胳膊，大声道：“你自己跳去吧，也可以去找那个四眼狗跳，看她会不会狠狠踩坏你的脚！”

        “奥利夫！”希伯来慌忙对着女巫决绝的背影喊，“你现在去哪儿再找舞伴！”

        “用不着你操心！”

        莫埃闲适地喝了一口没什么滋味的南瓜汁问：“嘿，希伯来，是谁在舞会上没有女伴？”

        阿尔法德大笑起来，连一向矜持的普威特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莫埃贝格，”希伯来好像要把牙齿咬碎，“我要跟你决斗……”

        阿尔法德劝他：“醒醒，你在与莫埃决斗惨败后大概率还要受到里德尔的教训……他们俩你一个都打不过，最低门槛都是无声用咒。”

        提起里德尔这个名字，希伯来一下子偃旗息鼓，郁闷地猛喝果汁，独自咽下这口恶气。

        “说起这个来，你刚从公共休息室过来，有看到汤姆吗？”莫埃皱眉，“他一向准时，现在舞会都要过半了。”

        难道会错意了吗，他特意在上午来找自己练习不是想要在舞会上一起跳舞？

        不会是反悔了吧……莫埃有些心虚地看了看自己的皮靴，踩起脚来应该比拖鞋痛。

        “没看见，里德尔学长不是早就离开了吗？”希伯来没了舞伴，目光逡巡在舞池边缘逡巡，以他的家世地位难道还找不到一个愿意和他跳舞的女孩吗。

        “你好乖哦，”莫埃忍不住道，“你叫他里德尔学长。”莫埃模仿得怪腔怪调。

        眼看希伯来又要炸毛——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分到斯莱特林，他看起来像个莽撞的格兰芬多，阿尔法德提前打断他，给莫埃提议：“是不是去鼻涕虫俱乐部的私人舞会了？院长也没在舞池里。”

        “这个时间点，斯拉格霍恩教授应该在准备晚上戏剧表演的事……说不准，我去找找看好了，你们接着跳舞吧，玩得愉快。”莫埃挑好几个相貌漂亮的甜点装进盘子里，又装了一些糖霜比较厚的，打算去戏剧社团看看，如果他没记错，邓布利多教授也会来，可以分他一点。

        ————

        今天的城堡哪个地方人都不少，特别是戏剧社团的活动教室，他们正如火如荼地筹备这一会儿的表演，扮演三个女巫和骑士的学生们紧张地做着最后几次彩排，看起来很认真。

        虽然汤姆为这场哑剧叹过气，可莫埃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负责导演的比尔利教授不会上台，表演者们的咒语也很准确，使用的道具不见得危险，这部分由教授变形课的邓布利多教授负责，他会提供一个小草坡和一口好运泉，听起来就非常靠谱，另外听说充当白色蚯蚓的道具是一条由凯特尔伯恩教授提供的火灰蛇，他再三保证自己蛇很乖。

        这句式，莫埃好像在海格那里也听到过。

        除此之外还有斯拉格霍恩教授在核对魔药，防止意外发生。

        “噢，是贝格，你怎么来这儿？”比尔利教授最先看见莫埃，他正和其他几位教授说这话，见了莫埃立刻喊道，“你也来加入吗，哼，但我的哑剧此时没有没有位置了，你一定会为三番五次拒绝了我的邀请而后悔……”

        “好久不见，莫埃，这么说是因为你上一节变形课站着睡着了，我想你已经很久没看见我了。”邓布利多教授说。

        “我拒绝，谢谢，”莫埃毫不犹豫地说，他被比尔利教授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唯恐对方看穿自己的阿尼玛格斯比白化火灰蛇更像剧目里那只眼盲蚯蚓，不由往灵魂纯白善良的邓布利多教授那边靠了靠，把装满点心的盘子递向邓布利多教授寻求庇护，“来一点吗，教授，吃了就不要扣我的分。”

        “哈哈，那当然是不可能的，”邓布利多把点心吃了，分也扣了，“怎么来这里？我以为你这个年纪的小巫师应该沉迷舞会才是，不该来找我们这些青春已逝的老家伙。”

        “我是来找院长的，他在核对魔药？我来问问他知不知道汤姆去哪儿了……我在舞会和休息室里都没看见他。”莫埃说。

        “汤姆啊……霍拉斯，你知道汤姆去了哪里吗？”比尔利当然知道这个优秀学生，草药知识非常丰富的一个四年级孩子，他问不远处的斯拉格霍恩。

        “你是说汤姆？”斯拉格霍恩有些奇怪，他询问道，“就在中午，他突然来找我申请提前离校，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现在应该早就走远了，他没与你们道别吗？。”

        “离校？为什么这么突然？”莫埃愣住，感到莫名其妙，汤姆就住在自家庄园里，为什么不与他一起回家？而且上午来找他时完全没提过这件事。

        “也许家里有急事也说不定，他从来都是一个有礼貌的孩子。”你很难从斯拉格霍恩教授嘴里听到汤姆的不好，他对这个学生非常推崇，认为他是自己最得意的门生，毕业后一定会大有作为，理所当然，作为教授的他也居功至伟。

        “是的，也许有急事，”邓布利多教授不知为什么沉默了良久才开口，他看着莫埃，“别担心，我遇见过他……那时他正要离校，兴奋地与我说了一些话，或许，我们能单独聊聊吗，莫埃。”

        “当然可以。”

        “还有我不能听的吗，”比尔利教授嘴里囔着，“戏剧就在晚上了，你们可别中途逃跑。”

        “这是当然的，我的草坪和泉水一定会好好完成它们的任务，”邓布利多教授说，“那么莫埃，我们出去聊聊，哦，别放下点心，我的午餐没来得及吃，你带来的手指饼干味道很好，这难道不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与比尔利教授约定好后，两人决定在走廊尽头聊聊，这里还算清净，能听到礼堂细细碎碎的吵闹声，一般不会有人过来。

        邓布利多教授是学校里最受欢迎教授排行榜第一名，他的教导深入浅出，为人也亲切有趣，就连莫埃都甚少在变形课上睡觉。

        但莫埃觉得如果学校排出一个心思难猜排行榜，邓布利多教授也应该排行第一，第二是汤姆。

        他好像尽喜欢和心思丰富的人交朋友，不知是个例还是普遍现象，他们没有一丝杂色的纯粹灵魂与复杂的脑袋极不相符。

        莫埃直白地问：“邓布利多教授，您知道汤姆去了哪里？他肯定没有回家，你知道，他现在住在我家的庄园里……他完全可以明天等我一起回去，他肯定会这么做。”

        “莫埃，我不完全了解，只是有一些猜测，”邓布利多教授说，“但，难得汤姆不在，我想先与你聊聊关于他之前的一些事。”

        “上一个暑假时你曾向我求助，我非常高兴，你现在一定充分了解过汤姆的事了，科尔夫人或许跟你透露过关于他的只言片语。”他的语气比之前莫埃犯任何一次大错时都严肃。

        说完却又笑了笑，递给莫埃一根手指饼干，上面沾满了甜腻的白巧克力：“别介意，或许这有挑拨一对挚友的嫌疑，但我只是太想和你说说他了，只是单纯地聊一聊。”

        莫埃回忆起暑假时去孤儿院的经历，孤儿院的管理员科尔夫人和他说汤姆小时候曾做过一些劣事，虽然她苦于没有证据。

        莫埃想了想说：“如果你是指汤姆在孤儿院里欺负了其他孩子，就算是真的，我认为他没有做错，邓布利多教授，”莫埃也接过巧克力咬了一口，全世界恐怕只有莫埃能欣然和邓布利多分享当代最伟大的白巫师爱吃的食物，“我们先假设那位夫人说的是实话……那又如何呢？您难道指望一个小巫师在被麻瓜欺负时默默忍受？会这样做的人都没活过10岁。”

        巫师一旦魔力崩溃被默默然寄生，基本上都活不过10岁。

        听了这话，邓布利多教授顿住吃甜点的动作，不再将这场谈话粉饰成一个无伤大雅的茶话会：“当然，你的想法没有错，我不主张孩子们在受欺负事时一味地忍耐，如果仅仅是反抗暴力……如果仅仅是这样，希望你愿意相信，我不是一个会随便怀疑自己学生的人。”

        “所以我从未将这件事告诉过别的□□，如果莫埃你不写信前来询问，我也不会主动告诉你他的情况，他这些年来表现得很好，你看，或许他真的只是在反抗的过程中手段有一点过激。”

        莫埃点点头，但又不完全赞同：“论下手没有轻重，这点汤姆还不上格兰芬多吧？他们经常闯比这严重得多的祸，上次海格尝试豢养禁林里的角驼兽……”

        “喔，喔，莫埃，圣诞节不要提这种让人伤心的往事……鲁伯让我废了好大劲，我已经让他写检讨了，他答应会好好反省。”

        “fine”反省，这莫埃可太熟了，他绕回之前的话题，“但教授您却没有像原谅海格一样原谅汤姆，他对我说过……‘邓布利多教授好像不太喜欢他’，这是真的吗？噢，我可没在得意我才是您最喜欢的学生，我嘴角绷不住往上翘是因为我想到了高兴的事情……我绝对没有，要知道，全校老师都最喜欢他。”

        “是性质不一样，”邓布利多仔细为他剖析，耐心地引导着这个学生明辨是非，“鲁伯、弗利蒙特、希伯来……他们也会对其他学生进行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但不可能真的希望别人出事。假如有一天你受了点儿伤，他们或许会小小地开一些你的玩笑，但当有一天你真的性命垂危，他们也会难过的。”

        “可汤姆却不一样，说起孤儿院里那些崩溃的孩子时他从未表现出难过，这就是问题所在，莫埃，哪怕他各方面都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学生，但也无法掩盖这最致命的弱点——他缺乏‘爱’的能力。”

        他本想说汤姆对他们毫无感情，可这无疑会破坏这两个孩子之间的友谊，这么看来，至少汤姆非常在乎莫埃，或许也并不是毫无感情，这才是邓布利多真正对汤姆开始迸发信任的原因。

        这样一个晦涩难明的话题，即便邓布利多教授已经尽力表述得足够通俗，对莫埃来说还是有些深奥了，人类的感情太复杂，他无法理解邓布利多教授的担忧，只能像上课走神后被教授点起来回答问题一样似是而非地点头：“我应该做些什么呢？您想让我帮他补补习，使他‘爱’上别人，对吗？否则您为什么找我聊起这个。”

        上一学年院长也这样找汤姆谈过话，让他给自己补补习，这样就不用纠结要不要给一个臭烘烘的作业勉强及格。

        邓布利多道：“是你，爱上你，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学生，只是纯真了一些，当然这同样是你的优点，”转而又透过窗子望向舞会热闹辉煌的灯火，睿智的双眸中浮现出些许莫埃看不懂的东西，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也像是在研究一个最复杂难懂的咒语，他轻声说，“你在走我走过的路……莫埃，虽然我并不看好，但却总是期待奇迹的发生，这真是个坏毛病不是吗？”

        莫埃完全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可能是在表达他曾经也有一个好友？只好面色有些古怪地说：“我尽量……虽然听起来很奇怪，好像我要和汤姆约会似的，但谁都知道我们的友谊很纯洁。”

        “不用有负担，好的，这个话题就说到这儿吧，来说说早上遇到汤姆的情况，”邓布利多对此点到为止，转而说回现在的问题：“汤姆临走时拿了一封信，他很兴奋，将它摆在了明面上，我能认出那笔迹是你们学院的一个学长寄给他的，我批改过几百次这个笔迹的作业，他现在在魔法部工作，很可能就是这个让他临时决定离校。”

        “因为一封信，汤姆就临时决定立刻离开……？”莫埃思索，他不认识这么个人，不过汤姆的交际圈非常广泛，他一个宅在寝室的小蛇大多数都不认识。

        “我想不出其他原因，莫埃，你可以想想有什么事是能让汤姆迫切到失约晚上的舞会立刻离校的呢？”邓布利多说。

        “难道……”莫埃想要什么又住了口。

        汤姆最关心最急切的莫过于他自己的身世，莫埃知道好友没有一天停止寻找斯莱特林后裔家族的下落，但这不适合对邓布利多教授言明。

        好在邓布利多教授也没有多问：“你看起来已经有些头绪了，去找找他吗？我除了可以为你批准提前离校的申请外帮不上其他忙，魔法部可一点也不待见我。”

        莫埃立刻礼貌道：“谢谢您，教授，我会自己想办法。”

        见谈话快结束，邓布利多将莫埃的半个盘子都吃光，只留下了那些样子精致口味清淡的零食，他对小巫师道：“另外，关于之前提到……是的，你完全可以自信地这么说，你是我非常喜欢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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