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今晚看不见月光，不知道还会不会下雪，莫埃的魔力彻底耗尽了，保暖咒已经完全失效，好在他及时赶回了汤姆身边。

        “汤姆！”莫埃边踩着楼梯跑上楼小声喊好友的名字，边把脖子上挂着的时间转换器取下来。

        汤姆正靠墙闭着眼睛，听到动静掀起眼皮瞥去，看到一个莫埃的头正满脸灰地朝他笑。

        汤姆：“……”

        虽然莫埃已经和汤姆分开一整天了，但对于汤姆来说，莫埃也就是刚刚才离开，不到两分钟又回来了。

        甚至汤姆抹在脸上的血还没能被气温冷却干涸，带着一点玛丽里德尔生前的温度。

        莫埃这才发现自己这样有点奇怪，但没办法，他还穿着自己的圣诞礼服，为了修身好看不会用特别厚实的布料，用它来过冬实在太为难一条蛇了，影身斗篷能遮一点是一点，他尴尬道：“我的魔力用光后保暖咒失效了……实在太冷了。”

        汤姆沉默了一会儿，他当然知道这个天气莫埃从来不会出门，保暖咒没办法抵抗生物特性，去年莫埃跟着弗利蒙特去禁林里玩一晚上就已经是极限，此时出现在离伦敦这么远的村庄里是为什么已经不需要问了。

        他向莫埃伸出一只手，道：“过来。”

        莫埃听了这话果断把斗篷解下来递给汤姆，自己变成一条小蛇往好友身上钻。

        汤姆好像没有很生气。莫埃想，他欢快地游了一圈好友的手腕往他袖子里爬，那不算高的体温让小蛇整条酥软下来。

        为了方便说话，莫埃顺着人胳膊往上攀，最后趴伏在汤姆的锁骨窝盘着，吐着信子嘶嘶叫：【天已经黑了，汤姆，我们明天再走吧，我在吊死鬼酒馆的二楼有个房间。】

        汤姆被影身斗篷遮掩着下楼，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厨房里的厨娘端着晚餐探头出来，见外面好像没人，楼上也没再传来激烈的响声，只有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

        她有些害怕，但如果晚餐送得太晚，那两个刻薄的老东西一定会扣她的工钱，她来这里工作本就是图那丰厚的报酬，只好吞咽了一下口水，踩着楼梯上去：“先生，太太，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她注意着脚下，刚刚似乎听到了嘶嘶地叫声，希望不是有蛇进来了。

        奇怪……她之前好像看到厅堂的地毯上有一些泥脚印，但现在已经不见了，真是在厨房里呆花了眼。

        上头的味儿浓得太不正常了，每踏一步台阶都加重了厨娘的害怕。

        汤姆没有理会她，而是直径带着不停甩尾巴释放‘清理一新’的小蛇出了门，墙上倚靠的血印、斧子把手上的掌印、地毯上的泥印一个个在身后消失不见。

        门外，那园丁还在除草，一声不吭。

        莫埃准备用尾巴给布莱斯先生甩个一忘皆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这已经是最后一个目睹过汤姆的目击者，幸好可以用魔法解决……

        嗯？可以用魔法解决？

        莫埃突然想起来：【糟糕！工具间！我给忘了，汤姆，我把你……嗯……舅舅？丢在里德尔府的工具间里面了！布莱斯先生，快、快，马上把他扔到后门去！】

        背后，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划破了夜幕，带着跌跌撞撞滚下楼梯的碰撞声，惊恐大叫：“啊——死、死人了！死人了——！”

        无人经过的院子里，一串脚印凭空出现在雪地上向着后门走去，等汤姆走到那里时，只见浑身赤裸满是毛发的男人昏迷着被丢到这里，很难看出他是个巫师，说是野猴子还比较能让人相信。

        汤姆能认出来，这就是他昨晚见到的莫芬冈特，高贵的斯莱特林后裔，一个纯血男巫。

        眼前是堕落的后裔，背后是丑恶的麻瓜，刺耳的尖叫震得耳膜发痒，连同一声‘舅舅’刺痛了他的内心。

        斯莱特林后裔血压都高了，耳边还有一条小蛇聒噪地乱叫：【tomtomtom——我们得把他带回大汉格顿，别让这桩案子和巫师扯上关系。】

        汤姆哑着嗓子道：“安静一会儿，莫埃！”

        似乎是察觉到好友的心情糟到了极点，耳边顿时没了声音。

        汤姆再三压抑自己内心的恼怒，用魔杖让莫芬飘起来，带着一人一蛇往大汉格顿去，他目前可以稳定地进行短距离幻影移形，四英里不成问题。

        他很久没有说话，莫埃也不敢出声，小心翼翼地从他锁骨处爬回手腕上老实咬着自己的尾巴环成一个镯子。

        他们就这样走到大汉格顿，把人丢回了冈特家脏兮兮的木棚子里，汤姆才开口：“你都已经知道了。”

        莫埃委屈巴巴地松开自己尾巴从他手腕上抬起一个蛇头：【知道……什么？】

        汤姆正给莫芬修改记忆，他再次用摄神取念去读记忆时依旧发现这个家伙脑袋空空，需要修改的东西实在不多，连续一整天都在昏迷和被砸晕当中度过。

        汤姆丢掉这个没用的巫师和他的魔杖，一眼也不想再看见，脚步踏进泥雪里，披着夜色带小蛇回酒馆，冷声道：“知道我是个被麻瓜玷污的斯莱特林血脉，是个混血。”

        是斯莱特林后裔冈特和麻瓜里德尔的混血，当初知道自己是蛇佬腔时有多狂喜，如今就有多失望。

        【血脉，】莫埃想了想，他没思考过这方面问题，即便他的朋友们天天把这挂在嘴上，【你也很看重这一点？我看人从不看血脉……如果它能让你更好我当然开心，如果不是什么高贵血脉，我不会在意这一点的，你知道我。】

        “是啊，如果……”汤姆的声音变轻了，好像那一道夹着血腥味的山风，他想说他的父亲，但他不愿意这么叫，也不想喊出来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平凡的麻瓜名字，“如果他老老实实地，我说不定也会接受，但，你已经知道了是吗，我的母亲是个自甘堕落的蠢货，我的父亲……自大、无知、荒诞都不足以形容他。”

        他正是从这些元素里诞生，所以他才和别人不一样，缺乏其他人都拥有的情感共鸣，是个天生恶种。

        汤姆说：“那我是什么呢？我的血液里流着低贱，流着愚蠢，流着卑劣，莫埃，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是这样的人。”

        【你才不是，】莫埃想要探头出来看看他，但他的身子一离开袖子就被冻得僵硬了，只好讪讪缩回来，但语气无比认真，【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无论什么也无法掩盖你那优秀而纯粹的灵魂，这是只属于你的，不是来自于谁。】

        汤姆被这稚言惹得想要发笑，优秀、纯粹，多好的词，然而恰恰都不是他。

        他从小就习惯用压迫让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乖乖听话，来到霍格沃茨也不明白其他学生为什么爱聚在一起发笑，不知道许多教授为什么不图人脉地尽职教导每一个学生。

        邓布利多说这是因为爱。它有很多种名字，还可以叫做友谊、亲情、爱情……

        可他从来感受不到，他缺乏良知、自私自利，在掐灭生命时毫无羞愧感。

        同时他又具备无与伦比的聪慧头脑，认识到了自己冷漠，学会了伪装，只在能够掌控的领域里露出獠牙，用恐惧来加强对猎物的控制。

        冷漠、残暴、虚伪，这才是真正的汤姆里德尔。

        他总在教授面前流露出令人怜悯的一面，在同学面前展露令人胆寒的一面，而莫埃。

        他的两张面孔好像对这条小蛇来说没有差别。莫埃明明是见过他最多面目的人，到现在还像一条瞎了眼的白色蚯蚓一样把他当做‘好朋友’。

        汤姆牵扯了一下唇角，他叹了一口气道：“吓到你了吗？”

        他也不介意暂时伪装下去，直到莫埃在某一天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正被关在怪物的血盆大口里，到了那时，他再一口吞下。

        【有点……？你的脸色看起来太差了，肯定没有好好休息，而且还说不准被退学，不过你放心，如果预料不错，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

        “我是说我在里德尔府里做的事，吓到你了吗？”汤姆问。

        【哦，那没有，就是有点臭，】刚说完又发觉自己暴露了本性，立刻虚着嗓子道，【……我是说，好可怕，他们家居然有斧头诶，要是砍到你怎么办。】

        汤姆再一次沉默下来，他没有问莫埃拿着时间转换器做了什么，漫长的夜路上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四英里的夜路需要走两个多小时，昨晚莫埃一个人过来时就在半路晕过去一次，幸好这回有汤姆。

        汤姆的体温不烫，永远都是那样温温的，莫埃贴在他的脉搏上非常舒适。

        这已经是汤姆第三次走过这条路了，每一次都带着不同的心情，他没有走错任何岔路，也没有踩进任何一个泥坑。

        两人再一次经过里德尔府时里面黑漆漆的，厨娘应该已经跑去镇上叫人了，她的尖叫响彻了半个村子，村里人恐怕都知道这里出了事，但他们好奇之余没人敢进去查看，这里住着刻薄记仇的里德尔一家和能与狼搏斗的园丁。

        园丁还坐在山坡冻硬的泥土上，莫埃在上一次离开之前命令他把里德尔府门口的雪给扫了，所以此时里德尔府门前裸露出了干干净净的路面。

        汤姆的目光扫过一个脚印也找不到的路面，看了手腕上的莫埃一眼，小蛇正因为他突然掀开袖子而打着哆嗦，微弱的月光穿透云层照在它身上泛起银色的偏光。

        莫埃小声解释：【我替换了他的记忆，他不会说出我们来过这里。】小蛇纠结地给自己打着结，试图在跟汤姆串供的过程中不让自己做的扫尾工作听起来太熟练，否则显得好像他见天儿做坏事。

        汤姆绕着路向吊死鬼酒馆的方向走去，将蛇从手腕上取下来放回衣领里，让它继续盘在自己的锁骨上，语调没什么起伏：“可他们找不到凶手。”

        【不用担心这个。】莫埃本有些担心邓布利多教授会怀疑，但仔细一想，这件事连魔法部都不会留案，应该传不到邓布利多教授的耳朵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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