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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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起平安夜,村子里的大家多半会在家里点上火炉和一家人烤烤火,如果家里已经供不起炉火了,那村口的吊死鬼酒馆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里的老板脾气很好,随便点两杯廉价的酒水就愿意让一大桌子人在店里烤火,许多人冬天在酒馆里呆的日子比在家里还多。
这一年的平安夜格外热闹,一整夜,几乎全村的人都聚在了酒馆里边喝酒边谈论那些半真半假的谣言。
谁都听到了里德尔家那个傲气的厨娘尖叫着跑出村子,起初没人敢过去看,因为住在里边的那一家子坏得很,门口还坐着那个凶神恶煞的园丁,没人愿意去触霉头。
大家议论纷纷,认为是像以前发生过的那样,里德尔一家打死了人,正奇怪呢,那厨娘上次就是这样尖叫着跑开了,这回还是那么的恐慌。
“还以为她习惯了呢,平时看她那样。”瘦男人说。
“是啊,她平时不是爱炫耀吗,炫耀自己从那该死的里德尔家拿了丰厚的报酬。”其他人纷纷赞同,猜测这回里德尔害死了谁,希望他们能踢到铁板,收起那副傲慢的嘴脸。
大家都爱私下里里诅咒里德尔,没人当真,谁也没料到事情真的迎来了转机。
就在后半夜,警察来到酒馆公然以涉嫌谋杀的名义带走了酒馆老板。
很快,不知道是谁先传出的消息,真相混合着传闻蔓延在酒馆的每一个角落。
死的不是哪个村民,也不是镇上的谁。
是里德尔一家,那对坏心眼的老夫妇和他们那更坏的儿子,有人杀了他们一家三口,或是狼咬死了他们。
大家普遍怀疑是后者,因为狼通常会一起行动然后把人咬得乱七八糟,听说里德尔一家的死状就是这样乱七八糟的。
这新闻一下子点燃了村庄,原本各自在家烤着火的村民也舍弃了自己的火炉聚集到酒馆来点上一杯酒。
他们迫不及待地畅聊着,老板不在,他们就拉着店里的伙计聊。
换作一般的谋杀案,大家或许会难过、畏惧,可这回死的是那该死的里德尔一家子,没人愿意哪怕表演一下自己伤心的泪水,更没人愿意施舍一句悼词。
“他们总算死了,真晦气。”人们这么说。
“是谁干的?真的是狼吗?”
“可我们一整晚都没有听到过狼的叫声。”
一直聊到早晨,天光乍泄,厨娘竟然也富有戏剧性地出现在酒馆,为大家带来了新鲜的第一手消息——园丁弗兰克布莱斯也被带走了,而她自己则被警察排除嫌疑释放。
“弗兰克?”
“是了,他真可怕,听说他参与过残酷的战争……他在里德尔家一个人干着很多个人都活儿。”
“只是怀疑,昨天去过那里的还有别人呢,他们都能抡起斧子。”厨娘喝着酒,她透露的每一个单词都让大伙儿兴奋。
“嚯——斧子!”
“我就说,不是狼干的,虽然我猜连山里的狼也讨厌他们,昨天有哪些人去过里德尔府?”
“厨娘……园丁……老板去要钱了,好像,下午还来了个孩子也说要去里德尔府看看,那可真热闹。”
“胡说什么,我可拿不起那把斧子!”厨娘如今最怕被说这案子与她有关,昨天看到的那一幕把她吓疯了,“镇上的大人物们都看见了,那一家全都被砍成了泥……这需要多大的力气!”
“也不可能是那孩子,”瘦男人说,“那男孩从昨天进来到现在都没出过门呢。”
他的同伴也道:“连厨娘都拿不起的斧头,难道指望一个孩子?”
那可是个仁慈的孩子,他不图谋钱财也没有时间作案,最终大家只能聊一聊园丁和酒馆老板。
“弗兰克一直都很古怪的,只会埋头干活,不知道他脑子里存了什么念头,要我说,残酷的战争会让人心里扭曲,”厨娘意有所指地说,她迫不及待想要做舆论风向的引领者,一方面洗清自己的嫌疑,一方面又得意极了,“还有那吊死鬼,谁都知道他恨透了里德尔,他的女儿要被害死了。”
厨娘带着点嫉妒,因为弗兰克拿的工钱几乎是她的两倍,而酒馆老板,她那女儿不仅年轻美貌,换作别人病那么久早就活不成了,她却还有一家酒馆赚钱给她续命。
“发生什么了?”莫埃拎着一个小皮箱下来,他的口音和这里格格不入,但不妨碍交流,村里好些人对这城镇里来的天真富家子心存讨好——这是瘦男人和他同伴们的功劳,他们逢人就说这孩子大方。
“你可能没法去里德尔府找你的朋友了,小家伙,我猜你那个俊俏朋友已经走喽。”瘦男人说。
“嘿,别和个孩子说这些,”一个村里人这么说,但没一会儿就忍不住说道,“那一家子死了!”
“死了?”莫埃目露诧异,好像真的是刚刚才得知这个消息,“抱歉……我一天都在房里呆着呢,知道是谁干的吗?”
“说是他家的园丁,还有这儿的老板,不知道是他俩谁干的,昨天就他们两个男人去了里德尔府。”
由于《国际保密法》的缘故,巫师这一词已经渐渐在麻瓜们的心中淡忘了,除非遇到特别离奇的事,没有人会怀疑是巫师做的。
在这面临战争的年代,即便是这样的偏僻乡村也有着居高不下的犯罪率,只有那些犯了事心虚的人才会在推脱罪责时说出巫师下咒这种鬼话。
更何况死的是那个里德尔,邪恶的巫师哪会帮人们铲除坏人,那他就不是巫师了,是英雄。
这在莫埃的预料之内。
“老板人呢?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打算回家去了,不知道我那朋友去了哪里,他可真爱旅行。”
“老板已经被带走了,就在圣诞节真正到来没多久,还没真正喝几杯烈的呢。”有人说。
莫埃让店里伙计给他退掉房间,坐去吧台旁边的瘦男人那桌,小声问,“如果是他……我是说,万一他真得坐牢,他的女儿怎么办?”
少年眼里怀着不染世事的天真和忧虑,满心善意。
“所以我更愿意相信是弗兰克干的,否则他女儿今后就只能一个人生活,如果有钱的话指不定还能活个几年,没钱的话,没钱谁愿意去照顾她呢。”瘦男人唏嘘,“那是个好姑娘,我当年还对她……嗳,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我有啊,”莫埃眨眼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够资助她。”
瘦男人瞪大了眼:“你、你说真的?”
————
莫埃拎着小皮箱走出酒馆,外面还是冷的,但村里人给了他一件破皮子做的衣服,这是猎人打来卖不出去的皮子做出来的,已经很脏了,但莫埃没得选,他一出门就给冻僵了。
“走吧,汤姆。”莫埃对着空无一物的身侧低声说了一句,回身挥手向酒馆里的大家道别。
旁边好像传来了一声轻笑,莫埃有些尴尬地放下手。
昨夜没有下雪,今天的路终于好走了一些,村民已经将通往公路的小径给踩实了。
“演技很好。”汤姆似笑非笑的声音。
“咳咳,”莫埃为难道,“你是好学生,当然不懂,我这个技能少说让格兰芬多在这两年里多扣了150分……”
路很窄,还坑坑洼洼的,但这回却让莫埃放松不少,他能闻到汤姆的味道,很清晰,就离他不到一步远,看不见也没有关系,鼻子才是蛇的主要感官。
没有什么比汤姆在身边更具备安全感了,这是多么可靠又善良的朋友啊!
两人的关系在这两天突飞猛进,非常难得,汤姆也对莫埃产生了更多反馈。
——哪怕性格产生了一些变化,莫埃可以理解这一点,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给了好友很多打击,不过莫埃意外地觉得还不错。
从前的汤姆虽然也温柔体贴,待人友好,但始终像个模子一般不够生动,现在仿佛终于破开了一层口子。
或许没有以前那么温和爱笑,带了些冷漠,带了些孤僻,还不可避免地染上傲慢,却真实了很多。
像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个在图书馆里撑着头不小心睡过去的样子。
这样很好,莫埃没有因为朋友的冷淡而不高兴,相反,他喜欢极了。
汤姆没有多言,他也觉得自己病了,病得比上次还要严重,否则怎么会被这家伙的三言两语打动,盖着略带霉味儿的被子给这条蚯蚓当了一晚上的窝。
幸好莫埃睡着就和死了一样,否则以汤姆睡眠时的警惕性,怀里有东西乱动一定会被他半夜丢出去。
这件事的第一个受害者是他寝室一个爱梦游的男巫,被纳吉尼吓得肝胆俱裂过后每天睡觉都要用束缚咒把自己绑在床上。
这充分证明和斯莱特林继承人住在一间寝室是及其痛苦的事情,至少他们没有晚上上厕所的权利,在巨蟒獠牙带来的恐惧面前,三个人的打鼾毛病统统被治好了。
莫埃则丝毫没有这种压力,小蛇略带腥味的冰冷身体意外地被继承人接纳了,哪怕是在睡眠时。
与他人相拥而眠。这种话被以前的汤姆听了只会感到不屑和轻蔑。
深深浅浅地走了一英里,积雪和往事被丢弃在身后,这桩偏远小镇中的血案只封锁在一隅之中,太不起眼,很快就会在尘埃落定后随着1942年的冬风消弭在人们的记忆力。
两人各怀心思地聊着天,等待那不知什么时候会停靠的巴士前来这全凭运气。
回伦敦需要先坐巴士离开这个偏僻的地段,依然是披着隐身斗篷逃票坐的公共巴士,莫埃没钱,汤姆更没钱。
莫埃是把金加隆全花在小汉格顿了,至于汤姆,他浑身上下现在最值钱的就只有那一身料子光滑的礼服和一枚镶着黑色多边形宝石的戒指。
莫埃甚至有点好奇他是怎么坐车来到这偏村的,毕竟他可没有隐身斗篷。
“这是什么?”莫埃问,他能感觉到上面的魔素,所以他断定这应该是个贵重的魔法器件。
“家传,”汤姆在颠簸中依然能够稳住身形坐得笔直,他摩挲着手指上戴着的那枚戒指,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了,唯独中间的黝黑宝石看不见一丝划痕,他言简意赅,“据说是斯莱特林的古物,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挂坠盒,它被我母亲带走了。”
他只有在称呼纯血女巫梅洛普时会勉强用上‘母亲’一词,如果是称呼老汤姆,他是怎么也不愿意喊出亲谓的,连直呼名字都会让他感到耻辱。
“什么样的挂坠盒?”莫埃问,“或许我可以帮忙找找看。”
汤姆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这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遗物,按照记忆来看,上面应该有着明显代表斯莱特林的绿色蛇纹,不知道如今流落到哪家的宝库里了。”
他示意莫埃去其他纯血家族打听一番,如果梅洛普冈特把它带去了伦敦,无论怎么流落都应该会被各大家族的人发现并带走。
有些事不能让他这个继承人去问,由莫埃来找是比较合适的。
“斯莱特林的……挂坠盒?”莫埃却隐约觉得在哪儿见过这样的一个小盒子,上面嵌着黄绿色宝石,以繁复而古老的魔纹为底,里面有一条灵动的绿色小蛇蜷成‘s’的图案,他先答应下来“我会留意的……嗷!”
也许是巴士压到了一个大石块,乡野的公路上总是有这样的石块,莫埃本就被冻得蔫蔫的,一个没留神被震得屁股都离开座位向窗子撞去。
“抓稳。”汤姆手疾眼快地抓着飞起来的小蛇的衣领往自己的方向扯,避免了莫埃的脑袋被撞得更傻,未免他再不省心地磕磕碰碰,直接捉着他的后颈将人禁锢在怀里。
司机似乎听到了空无一人的巴士上有人声,从后视镜往后看,然而什么也没有,每个座位都空无一人。
车子实在太破了,或许是它在哀嚎。
莫埃整个人一激灵,比直接磕上窗子的反应还大。
以前汤姆也会这样扯他巫师袍的领子,捏着他的后颈让满肚子坏水的小蛇稍微安静一点儿。
但那时不觉得有什么,好友之间的玩闹罢了,希伯来、阿尔法德他们也常常互相上手,虽然汤姆极少不顾风度地与朋友厮混——一般来讲,他不喜欢不隔着衣料触碰别人,也不喜欢别人这样触碰到他,极少数的情况就是像这样捏住莫埃的脖子。
虽然莫埃形容为‘捏’,但严格来说算得上半掐,这让汤姆能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在控制着对方,给他带来一种奇特的愉悦感。
莫埃从没察觉到汤姆的这种行为是时不时控制欲上涌的表现,只是最近却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
——大概是从昨天开始,汤姆尤其喜欢这样对待他,而他好像也没法像从前那样泰然处之。
两人共同披着一个斗篷,本就挨得近,这一下摔进汤姆怀里,莫埃贴着好友身体,微微抬头还能感受到额头上呼出的热气,明明已经温暖了不少,却还是浑身发僵。
只有这样才能克制后颈处被对方手指按压带来的战栗。
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在往心脏送,这就好比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很难分辨心动和濒死的区别。
汤姆微微垂着眸问:“冷?”
莫埃脑袋供血不足,茫然地说:“……还行,比以前圣诞节的火炉都要舒服,我不太喜欢炭火味儿却又离不开它们,还是你更好闻。”但就是,能不能别老捏蛇七寸。
说起来今天可是圣诞节,和麻瓜一样,这是英国巫师们最重要的节日,大家都将在不同境遇下以不同的方式度过这一年一次的欢庆时刻。
从前每到这一天,留校的汤姆都有数不清的聚会要参加,莫埃会拒绝所有舞会窝在坎贝尔庄园火炉旁的躺椅上蜷成一团睡大觉,睡够了也会强打精神出门逛一逛感受节日氛围,和朋友们趁着禁林里地精们分享囤积的食物时给它们一点颜色瞧瞧。
然而今年,这两个在圣诞节必然见不到一面的少年男巫乘着随时要罢工的麻瓜公交在乡间崎岖的公路上摇摇晃晃。
莫埃终于耐不住从破窗子外透进来的寒风变成一条小蛇依偎在好友的怀里,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天。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圣诞节。】莫埃说。
“那是因为对你来说,冬日的美梦要比我更重要。”
莫埃没法反驳,在心里偷偷想,梅林,汤姆真的变了,他都会阴阳怪气了!
除此之外,遥远的伦敦。
庞大的布莱克家族难得聚在了一起,几乎每一个布莱克都放下了手头事紧紧簇拥着这个荣耀的家族,地下室的长桌坐满了人,尖叫和诅咒声混杂得无比刺耳。
阿尔法德淡定地吃着一块糕点,听姐姐和大人们谴责塞德瑞拉布莱克与塞普蒂默斯韦斯莱的恋情,并且七嘴八舌地为塞得瑞拉挑选着合适的未婚夫婿。
阿尔法德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让家养小精灵把口味不错的糕点装起来一些,说是寄去坎贝尔庄园,事实上私下留了两块给现在什么东西也吃不下的塞得瑞拉。
同样遥远的威尔特郡。
马尔福庄园里举办了超大的圣诞舞会,邀请了许多魔法部的政客前来,你猜是谁没有收到……错了,重来。
邀请了许多魔法界的社会人士前来,除了魔法部高官之外,一些初入魔法部的混血巫师没有牢靠的家族背景,迫不及待地想要攀上纯血高枝,他们只要接受邀请参加了这场晚宴,都将被视为纳入马尔福的势力范围。
帕金森家也在受邀之列,虽然已经快要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家的产业仍然在为马尔福提供助力。
来看看对角巷。
今年的装饰是许多浮空圣诞树,会动也会和人打招呼,但不会把自己身上的雪抖掉,它们认为这是装饰自己的一部分。
一颗圣诞树正在围观年轻男巫女巫的浪漫告白,往日里肆意妄为的男巫显得手足无措,他的头发打理得很蓬松,相貌端正,给女巫递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情书,它包装精美,信封上烫着花哨的金边,连火漆印都经过精心设计。
圣诞树心情不错,因为女巫打开那封信后从里面蹿出了一支品相很棒的槲寄生别在女巫鬓边。
“是的……孩子,在槲寄生下拥吻一定会幸福,快打开信看看吧。”圣诞树快乐地抖着银荆说。
女巫笑了笑,她也早期待着这一天呢,没有犹豫就展开了那封信轻轻念道:“你那魔鬼网一样扭曲的身姿,火蜥蜴一样通红的双眼……”
女巫:“。”
她把信糊在了满眼期待的男巫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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