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过是一团鸡屎

陈琅的手抖麻之症一直未痊愈，原跟他学徒的人，这几个月出师的出师，告假的告假，真到了落魄之境，是一个趁手的都没留。

        只有许黔这半儿半徒的半吊子跟着，做着抓药手。

        不过这样也好，父子兵掩着面忙活了五六天，陈琅找到头绪。只是在密室配药时，陈琅又把儿子那小小药囊讨去，从里面掏出一个萝卜大小的红参···许黔第三回傻眼，这拢共三指宽不到的药囊里头到底如何放下这么多大人参的？

        许黔问：“这是何物？”

        陈琅头也不抬：“火参。”

        “火火火，火参？”不怪许黔磕巴，这个名称简单粗暴确实在书中见过，火参是传说中只长在火羽山上的炙阳仙药，偶尔也能听闻，谁家高价买添了火参的丹药，实物本尊寻常没人敢碰瓷：“这大萝卜？”

        陈琅头都没点：“嗯。”

        “谁信啊？”许黔冷哼一声，这类非世俗之物又是药材，陈琅这个做医者的，当爱不释手还有人信。

        而陈琅又从那药囊里掏出个油纸包，油纸棱角挂着个项链一并拖了出来，可能是嫌项链碍事便连着锁头搁在桌上，打开纸包，里头看着像是团鸡蛋大小的青黑泥巴。

        这药囊许黔日日戴着，里头什么光景他最清楚不过，变戏法也不带别人都能掏宝贝，而他不行吧？他便小心拢了那锁问：“这药囊里头···”

        “本都是些救命的宝贝，就是留到现在用最好。”陈琅将纸包往许黔面前一推，道：“都碾碎。”

        “这啥啊？”许黔面带疑惑素手拿起那坨泥巴，凑到鼻尖闻了闻。登时一股极其刁钻幽冥的恶臭直袭脑门，如醍醐灌顶，那团泥状物脱手往前一滚，掉在了锁头上。

        “火羽膏，解热至宝。”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然后是拖鞋迤逦的哒哒声。国师回来了，还插了话：“就是鸡屎。”

        且不说国师为何如此随意，这启蒙就读的百草，可是着重描述过几味仙境药引。

        火羽丸这味药倒是不算稀奇，正常是一比十五金银花碾成粉，糯米团子滚着沾着吃解热败火，可是金银花本来就败火，好些没掺火羽膏的这样吃也叫火羽丸。倒是书读少了，这火羽膏竟是鸡屎那腌臜物，许黔只觉得手都不想要了。

        陈琅：“你嫌弃它？在大齐卖了十个你都换不到这一坨。”

        “凤凰屎吗？”许黔将那锁抽出来，小心擦了擦揣进药囊。

        “那火羽雉来这人间活不成，也能算个凤凰。”国师拍了拍许黔的肩，道：“小子这般没礼貌？”

        许黔手搭在国师手上，拍拍：“国师大人好。”

        国师任许黔蹭手，道：“汝这小心眼，此乃老衲师门的宝贝，老衲不嫌。”

        许黔嘴就没合拢，问：“你俩当真是同门？真修仙啊？”

        国师道：“皆是往事，如今都是弃徒，浪迹天涯而已。”

        许黔抱头：“救救我，两个不说人话的。”

        国师不再理会许黔并赶他去碾成粉去，同陈琅说话：“请教琅君，这疫病始末。”

        “此非疫病，而是虫害。”陈琅手中虚虚行了个礼，娓娓道来：“染疫之人多有蚊虫叮咬史，叮处水肿后又继发全身疱怖，轻者无痕重者身死。吾前段时间在城中发现了许多之前未见过的三节虫尸，继而发现各处皆有虫迹，经叮咬确实痛麻不堪但吾没有水疱脓肿怖相。”

        国师疾言，欲近前检查：“汝还以身相试？”

        “无碍，此虫于我无害。”

        陈琅将国师扶回去坐好，继续道：“此虫想必是随着关外商队来齐，因水土相宜便孳生，经查此虫口毒为寒热双症麻痹神经，寻常人叮咬能自愈而京中对兰花豆过敏之人却致命。故有些人不染病而有些人家几近绝户，这不是传人相染，而是此虫在邺都实在太多。”

        国师颔首，接着陈琅的话：“而邺都城内几百年来互相通婚，食兰花豆过敏者人数较多，所以人人身旁看似都有人染疫？”

        陈琅笑道：“是以为，解虫毒，驱虫害便可。”

        国师赞道：“果不辱师门，优哉。”

        陈琅打拱手：“此事恐托国师府辛劳一二，待名声恢复，吾携妻逃命去也。”

        “有缘再会。”国师对着陈琅还在笑背过来望着许黔有严肃起来，道：“尔将老衲的竹楼给谁住了？”

        许黔脖子一缩，大言不惭：“你徒孙。”

        国师胡子抽抽，知道是江若楠，道：“胡闹，这般闹他！给你半月时间将他放出来，否则老衲亲自去一趟。”

        “好好好，小子定照做。”许黔道：“小子还想知道这药囊有什么玄机，里头还有多少宝贝。”

        国师招招手，让许黔拿着药囊过去：“想知道？过来。”

        许黔便借着国师的角度，往国师打开的药囊里望去，却见那囊里如同麻袋一样装了不少东西，而许黔打开却只是普通布包。

        天天挂在自个身上的东西却不为己用，这是什么奇耻大辱。

        千言万语化为一句：“我草，什么鬼。”

        陈琅点过头，国师才道：“童子练功五之七岁开蒙，凡人习武炼内力，修仙之人炼灵力，凡人之功再怎么炼也不会结丹，这便是大师与仙师的区别。琅君当年离派连拂尘都交了，只留了两只乾坤袋做纪念，没有灵力的人拿着乾坤袋也没用，只是普通布囊而已。大规矩有二，修士在外不能私自结丹不可入朝为官，若是入凡尘为官是要废丹的，老老实实做着太医也算守规，未助你结丹亦是守规。”

        许黔只觉莫名口干，似懂非懂。

        “阿及阿时我收养他们时便结了丹。”陈琅安慰道：“无需挂怀，行走六合用不着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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