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狐狸的梦1

“儿子回来了？快来快来，让妈妈抱抱！哎呦，累坏了吧，么！快去洗洗手，来吃饭”

        程潜一进门，就看见妈妈急急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他，踮起脚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要接下他的书包，催着他换鞋赶快进去洗手吃饭。

        “不嘛，我不想松开妈妈，让我多抱会儿嘛！今天一整个白天都没见过妈妈，好想妈妈！”

        程潜两个胳膊环抱着妈妈，双肩包脱下了一边的背带，另一边的背带从肩膀滑落下去，书包吊在手肘上。

        妈妈放下的手又重新抱上他的后背，用力拢了两下，又轻轻拍拍他的后背，脸上笑着：“好了好了，快点进屋洗手吃饭吧，饿坏了吧？”

        程潜低头蹭蹭妈妈的脸，正要开口继续撒娇，屋里传来一个洪钟落地般的声音：

        “都多大了，还这样缠着你妈撒娇！”

        程潜抬头看见程建青从沙发上站起来向这边看过来。

        他爸今天回来了。

        程潜兴高采烈的火焰被泼了一杯水。

        程建青看着突然愣在那里的儿子，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语气，软了一软，才开口：“快去洗手好吃饭，饿了一路了吧！”

        程潜应了一声，松开母亲，换鞋进屋，把书包放回房间就去卫生间洗手去了。

        饭桌上妈妈还是一如既往地给程潜不断地夹菜。

        “我今天去市场刚好碰到人家刚钓上来的鱼，下午才钓上来的，可新鲜了，给你蒸的，快尝尝好不好吃还有这个，你爸刚回老家拿回来的你奶奶自己种的菠菜，纯天然的，没打农药，补铁，吃了长身体，多吃点”

        程潜还是把妈妈夹过来的菜一筷子不剩全部吃进了嘴里，只是因为程建青也在桌上，所以回应没有那么热情，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声：“好吃！”“嗯！”“妈，你也吃！”

        程建青看着从看见他在家就开始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儿子，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儿子只有对着他妈妈才露出笑脸。跟她来来回回，说说笑笑的，仿佛桌上没有他这个爸爸存在。

        程建青觉得自己想插句话却没什么话头。他怕自己要求太高会引来儿子更多的反感，学校生活啊，学习什么的向来不敢提，想问问钱够不够花又想起上次说这句话时程潜那声冷冷的“爸你不用替我操心，我妈管得我挺好的。”

        他想了一会儿，终是没想出什么能说的话题，只能夹了一筷子牛腩到程潜碗里。

        程潜看着碗里的肉愣了一下，在那看着它，没动筷子。

        程建青开始有点慌：难道他儿子不喜欢吃牛腩？不能吧，他要是不喜欢吃，他妈压根也不能做啊！

        刚要开口问，程潜就夹起碗里的肉塞进了嘴里，说了声：“谢谢爸爸！”这一顿饭再也没有动过那盆牛腩。

        程潜抄完了最后一页《自然》实验报告，盖上笔帽，看看表，快十点了。

        他每天晚上几乎都会在九点半之前写完作业，但只要他爸回来就会在吃完饭拉着他莫名其妙坐半个小时，每次都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每次却又都不说话。可能以前说过，问过他学校生活顺心不顺心，有什么需要什么的，都被他顶回去了，后来就一直是沉默了。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去洗手间匆匆刷了个牙就习惯性地往卧室走去。

        他手握上门把手正要开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程潜像在阳光灿烂的春游路上冲进了一个瀑布，冰凉的水兜头浇下，整个身体猛地僵住了，脸色刷白，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控制不住地抖动。

        他差点忘了他爸今天回来了。

        程潜慢慢靠着墙坐下来，轻手轻脚的，缩在门边，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他在那轻轻抖着，心底升腾起一股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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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不死的！”程潜愤愤地揪着路边绿化带的叶子。

        “你怎么了！”代跃明有点吃惊。虽然平时程潜就不待见他爸爸，但是也从来没见过程潜直接骂他爸爸。

        “再说你爸还不到四十岁，哪里就老了。”代跃明拍拍他的肩。

        “我管他老不老，我就是希望他”程潜猛地转过头，一脸愤恨，下一秒看见代跃明脸上震惊的神情，移开目光，没把话说完。

        “你到底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你爸干什么了惹你这么不痛快？”代跃明掰过他的肩膀。看起来今天这事是有点严重。

        程潜把代跃明的手打开，愤恨的说了句：“没事儿。”快步进了校门。

        代跃明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赶紧快步往前追。进了校门发现程潜弯也不拐直直向三号楼走过去。他快跑两步追上去，从后面拉住程潜的胳膊：

        “哎哎哎，你往哪去啊，想重上初一吗？”

        程潜抬头看看，自己已经走到三号楼门口。

        三号楼是初一的教学楼，几个穿初一校服的学生正看着他。

        他低骂了一声转头往二号楼走去，代跃明叹了口气慢悠悠跟过去。

        “程潜！程潜！程潜！”

        “啊！”同桌捅了他一下，程潜才跳起来。抬头就看见语文老师正盯着他，眉宇露出一点怒气。

        “回答问题！”语文侧身靠在讲桌上，右手指了指后面的黑板。

        程潜抬起头往黑板上搜寻了一圈，没有找到要回答什么问题，低下头：“对不起，老师，我刚才走神了，没听到是什么问题。”

        “先坐下吧。你，起来回答。”老师随手又指了另一个人。

        下课以后代跃明过来把程潜拉出去，问：“你到底怎么了？”

        程潜不耐烦地摆摆手，“说了没事！”说完就往楼梯口走去。

        “哎，快上课了，你去哪啊？”

        “厕所！”

        上厕所你下楼干嘛，这层不就是男厕所吗？代跃明看着程潜的背影，心下知道程潜不想说，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来。况且程潜自己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想来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哪知道还不到放学，程潜就出事了。

        英语课上了一半，代跃明被班主任叫出去。去办公室的一路上，他都在回想自己这几天是不是又犯了什么错。还没想出什么结果来，进了办公室就看见满脸是血的程潜，吓了他一跳。

        班主任把手机递给他，让他给程潜父母打电话。代跃明拿着手机看着低着头坐在那的程潜有点进退两难。他知道老师为什么找他来打电话，程潜在学校登记的他父母的电话都是假的，老师打了提示空号，问程潜他又不说。代跃明和程潜关系好，父母也相互认识，所以代跃明知道程潜父母的电话。

        “快打吧，他那伤得赶紧去医院看，你不给他父母打电话是想让他顶着一脑袋纱布离家出走吗？”

        代跃明一想到程潜今天的反常，也顾不得程潜会不会怪他了，赶紧拨了程建青的电话。

        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代跃明后来一直也没能知道，程潜一声不吭，老师就说他跟人打架把人打进了医院自己也开了瓢，最后记了个大过，至于为什么会打起来，谁也不知道。程建青那次也发了个大火。

        没过几天几天，程潜跑来找到代跃明，磨磨蹭蹭跟他悄悄说了什么。

        代跃明隔了几天甩给程潜一个u盘，程潜以后就再没提过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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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程潜跟前几天一样，放学回到家就躲到自己房间里，等到吃饭了才出来，帮妈妈端了菜放到桌子上，坐在那等程建青上桌。

        妈妈端了排骨汤出来，看程潜在那坐着不动筷子，说了一句：“干嘛呢，还不动筷子，你爸今天不在家。”

        程潜抬起头来看着妈妈，脸上放出光彩。

        吃完晚饭以后，妈妈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程潜凑过来，坐到妈妈身边，撞了一下。

        “哎呀，毛毛躁躁的，给我碰坏了！”妈妈嗔怪道，也没有生气。

        程潜嘻嘻哈哈的，看得出来特别高兴。

        “没事，我帮你涂。”说着就要抢妈妈手里的小刷子。

        妈妈没躲，顺手让他抢过去了。摸摸他的头，问他：“作业做完了吗？”

        没有。

        “做完了！”程潜今天晚上无心做作业，程建青走了这件事，让他比过年还高兴。当然，对于他们家来说，过年也许也没那么高兴。

        妈妈摸了摸他的头，开口问他打架的事。

        程潜的笑容瞬间下去了，手里的刷子细细涂着妈妈的脚指甲，没有说话。

        妈妈看他这个反应，立马心疼起来，也顾不上追问，两手摸摸他的脸：“不问了不问了，宝贝儿不想说就不问了。”

        涂完指甲油后妈妈侧躺在了沙发上，开了电视，翘着脚等指甲干。程潜就抱着妈妈的脚，倚在沙发上，两个人一块看电视。

        过了一会儿程潜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看见妈妈已经躺在那睡着了。涂着红指甲的□□叠搁在浅绿色的布艺沙发上，电视里传来猎豹扑倒小鹿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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