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神明

我是个烂人，如地沟老鼠般在深不见底的内心世界独自沉默，坠落在灵魂的罪孽之中永世无法超脱。

        可越是肮脏，便越是向往着干净纯粹。

        “我爱你，我的救赎。”

        —————

        “我信仰着神。”

        夜色浸没世界，枯瘠的老树望着静静的夜空，无尽的伤痛凝固了月光，在叹惋，像在宣告末日的审判，内心的灵魂  在哭泣，却无处诉说。最终，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一连串的鲜血无声的飙飞在暗沉的地板之上时，今年的第一朵雪花正飘打在这高耸入云的教堂上，纯洁的雪，似乎想洗曜着肮脏的世界，淫灭迷惘，骄傲，与哀痛，这是冰与火的交织，也终将以失败告终。

        它曾受过神的爱怜，不然又怎么会引来无数怀着炽爱之心的门徒？那些被尘世遗弃的人，双手捧着自己破碎的灵魂，要用基督耶稣的圣语，来粘结那些云散的假象，无论什么人，有权势的，富贵的、贫穷的、年老的或年少的，在那些神圣的日子里，蜂拥而至，都在神的面前充满肃穆祥和的表情，人们相信着，神明之眼注视着万物，神明之耳倾听着一切。

        而现在，这里唯有空旷，寂静，黑暗，大厅的尽头，唐久正跪在圣坛之下，天花板上颜料剥落的肖像正用意味不明的眼神追逐着他的身影。

        “神说过会救我的。”

        “它不会骗我。”

        古老的鸣钟随之敲响，蔓延在这片寂寥无人的山林之中，。

        圣洁的门徒啊，世人为何只留你一人在此。

        圣洁的门徒啊，在这雪夜中，你又何苦追寻。

        圣洁的门徒啊……

        许是我罪孽深重，我的神没有理会我。

        他仰着头，瑰丽的漆黑眼眸安静的注视着“神”似乎妄图由此窥入那神圣不可亵玩的灵魂深处一探究竟。

        “神啊，您可知，我爱您。”

        “我一定是疯了。”

        他名为唐久，一位极度信仰神的信徒。

        —————

        “可恶。”

        满山的雪如同白裹般容纳这苍茫大地，雪地里，男人捂着腰部受伤的枪口，艰难的穿梭在这山林中。

        忽然在不远处，他发现了一座教堂。

        教堂以一种凝固的形式兀立于天地之间，像一座玲珑剔透的雕塑，像一座峭拔神奇的山脉，看起来可望而不可即。

        鲜红的血渗透在这雪白的大地上，溅起点点血花，延成一条直线状似的，直奔那个教堂。

        供奉神的圣地吗？

        身体的疼痛再加上刺骨的寒冷，他的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他倒在地上，冻的发红的手抓着雪，想要爬过去。

        神明大人不是无所不能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救我。

        他知道自己将要冻死在这漫山遍野的雪地之中，等待着雪将自己埋没，悄无声息，再在明年春天时被人发现，那时的他，应该是一具残破不堪的骷髅吧？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他从不信仰什么神明。

        只是这一次，他微张薄唇，似是愤恨，似是恳求。

        “神明大人，救救我。”

        —————

        醒来时，他正身处于被暖炉的热火包围着的房间里，衣服也都被尽身脱下，暖烘烘的热被让他感到分外温暖。

        “醒了？”

        他抬眸看去，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孩正捧着圣经，对他投以冰冷的目光。

        “嗯。”

        他看向男孩，轻声说了句：“谢谢。”

        韩盛啪的一下闭上了那本圣经，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瑰丽的漆黑眼眸凝视着他，那种来自灵魂的冲击，似乎是想将他看透。

        他本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那种似是要将人剥皮抽筋的目光，实在令人感到不快，他只得开口道：“我叫林泽深，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可谁知男孩的神情仿佛如履寒冰，冷漠至极。

        “休息好了，就早点走吧。”

        很显然，他并不打算告诉那个男人自己的名字，言下之意，也有赶他走的意思。

        至于男孩为什么救他，林泽深并未问出口。

        只是凭借着他身着的圣袍，所带的圣经以及脖颈上所挂着的十字架，便可推断出，他是这座教堂的圣徒。

        林泽深见桌子上的衣服已经被烘干，便利索的穿上。

        他第一次进入这种地方，好奇的游荡于这座教堂的各个角落，这里的每一处都被打扫得很整洁，可以看出主人很爱惜这里的一切。

        “阿门。”

        男人来到大堂，只见男孩将他的黑袍盖在一具不成人样的尸体上，手握圣经，虔诚的祈祷着。

        阳光透过教堂之上的七彩玻璃，赏赐般洒向地面，他逆光而站，神圣又美好，林泽深就那么看着，就觉得自己仿佛得到了救赎  。

        就好比在无波无澜的水面，他沉浸其中，又有人将他从窒息的绝望中一把拉起。

        是神殿陨落的天使流落凡间。

        男孩似乎也是发现了角落里他的存在，却并未理会，只是用那双虔诚的目光注视着高堂之上的神明。

        他很少有过这种被忽视的感觉，从小到大，他都是高高在上，受人瞩目的那一个。

        仪式结束，韩盛放下的手上的圣经，坐在木椅上，光线打在他的层层黑袍之中，形成了一种朦胧的幻影，像是突降人间的堕天使。

        “还不走？”

        男孩为数不多的三句话，竟然有两句是赶他走。

        林泽深靠在墙上，坏坏的笑道：“如果我不走，你会那我怎么样？”

        他生的很是俊朗，尤其是那双得天独厚的墨黑色双眸，一笑起来，美的更是心惊动魄。

        韩盛没有说话，从木椅上站了起来，将角落的扫把扔在他的身上。

        “那就留下来做苦力。”

        林泽深这下可算是知道自作孽不可活的下场。

        可为了逃避那些人的追杀，营造出自己已死的假象，他倒也选择心甘情愿的留在这做苦力。

        说是苦力，但每天干的活却还没男孩的一半多，很多时候，男孩都不允许自己碰有关于神的任何物件。

        留在这将近半个月，除了男孩之外，他并未看到这座教堂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留在这里的吗？”

        “不。”他双目虔诚，仰望着高堂之上的神。

        “还有神明大人陪着我。”

        他也仰望着高堂之上的神诣，莫名的，他想到一句话。

        神伫立高处，静观蝼蚁争辩。

        “你为什么，会如此信仰，神明？”

        男孩的记忆似乎回到了很久之前：

        四面破败的教堂，天空中闪电撕裂云层，仿佛神罚即将降下，他被钉在满是血污的十字架上，漆黑的眼睛在看向天花板所绘画的神明时，是那么明亮，充满希冀。

        “神说过会救我的。”

        “它不会骗我。”

        “我爱您，我比任何人都爱您，我的神。”

        这是韩盛记忆里为数不多冒犯神的记忆之一。

        “那你呢，来到这，又是所犯何罪？”

        男孩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林泽深握紧了手里的扫把。

        “神说，来者均是有罪之人。”

        那双漆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辉，他的嘴角扬起了极大的弧度。

        “你杀了人，而且杀了不止一个人，对吧？”

        林泽深紧张的吞咽了口唾沫，面色不自在的乱瞟着周围。

        “你在胡说什么呢。”

        韩盛的面色愈加冰冷，面无波澜。

        林泽深将手往身后抚摸着，摸出了一把硬硬的匕首，那是他逃亡进深山便带在身上的。

        在韩盛转头的那一刹，他便用那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向了他的心脏，连刺了二十七刀后，才终于停了下来。

        林泽深将那具不成人样的尸体放在了教堂中央随意的用一块黑袍盖上，打算去找东西来毁灭尸体。

        “阿门。”

        当林泽深再次来到大厅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惊的愣在了原地，身着圣袍的男人正在为那具不成人样的尸体祈祷着，就像是他第一次在大堂见到他时的模样。

        林泽深慌了，连忙上前再次用那把匕首狠狠的刺向韩盛，再次将他拖到了那具尸体的旁边。

        可在下一秒，身着圣袍的韩盛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带着嗜血残忍的笑意，目光中带着高高在上的鄙夷与蔑视。

        “我说过，你杀了不止一个人。”

        林泽深如同疯了神智，只是不停的挥舞着手上的匕首刺着韩盛，可是每一次死去的尸体都会再生为另一个“韩盛”

        “好疼，好疼！”

        尸体的哭嚎如同杂音绕耳，震耳欲聋，他的耳膜瞬间就破出血来。

        “神说，来者均是有罪之人”

        “若是无罪，你又怎会看到我的神诣？”

        他一步步的走到高堂之上，伸手抚摸着神明的身躯，浑身浴血，可唯独那双眼睛，带着人类初生时最为干净的热恋与虔诚。

        “我爱您，我的神。”

        “我又为您杀死了一位罪人。”

        ————

        “qjf林泽深，曾多次qj妇女且事后将她们歹毒杀害，在被警方追捕，逃亡进了深山。”

        “后被山上砍柴的村民发现他的尸体正跪立在一座废弃的教堂前，早已死亡半月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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