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遗失的章节
我曾经到过这里，记忆在倏忽间仿佛回到过去。这里有山，也有水，涧边的屋舍是渐变的风景。这里还有谁，在黄昏下吹着牧笛？我曾经到过这里。
看坟地的老王头对我说，天要黑了，不要去山的那边，不要去渺无人迹的山腰间那座残破不堪的古庙宇。
天色逐渐昏暗，我看不清报纸上的字迹。可我知道，下一章本应该是《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小吉说翻遍书摊，找不到那一期了。我也查过电脑与笔记，曾经的文字似乎消失在岁月里，杳无踪迹。我只记得上面这几句，无法回忆当年的心迹，有些遗憾始终会留在生命里。
就像当年遇见过的某人，我们早已记不清模样，却还是会偶尔想起。
回到屋里打开灯，那种遍寻不见的遗憾，便如时间，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回不到从前。
点上一支烟，我没有感觉到饿，于是继续看下一篇。这次我把《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和《明天会更好》记录在一起，只是希望，某一天，恰巧遇上，有失而复得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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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7月24日晚上9点19分，“陪都岁月”我买单时看到那个黄衣女子仰头，一口气喝光了一瓶科罗娜。
我打圆场，冲着不知何去何从的你嚷道：“司马，不如一起去金莎喝酒唱会歌？”
可能是我的声音大了些，惹得店里两档客人都扭头望我。
黄衣女子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比中学生大不了多少，浓妆艳抹却掩不住她的年少机灵，活脱脱一个可爱靓丽的小萝莉。
我想起来了，在金莎见过她，好像叫安吉丽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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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丽娜看到是我，也是一愣，招呼道：“曹总要去金莎唱歌吗？我帮您订房吧？”
我知道这会小吉一定是用眼睛在瞪我，不去看她看着你，同是天涯沦落人。
你苦笑，果然安吉丽娜看到你，蹦蹦跳跳站起身，喜笑颜开道：“也在啊，司马总，唱歌去，一起？小费，不要你。”
你想要阻止，不知如何表达。安吉丽娜开开心心地拨打电话：“小包，司马总，曹总，爱丽丝姐。”
看着讲话语序混乱的安吉丽娜，你不得不感叹，年轻真好。
不知道怎么拒绝，你是个好人。
你明白，生活不易，安吉丽娜之所以急着订房，是因为订房有提成。安吉丽娜知道你和金莎夜总会妈咪爱丽丝也熟识，这个电话你直接打给爱丽丝的话提成就是爱丽丝的了。她说不拿小费你也不会真的不给，毕竟这是人家的工作，毕竟你是个好人。
事已至此，你对我说：“行吧？”
这个“行吧？”有两个意思，一则询问我，就去金莎喝酒唱会歌？；一则打招呼，今天手头紧，兄弟买单？
小吉正中下怀，开心道：“行呀……”
我瞪她一眼，看看你，再瞧瞧一脸委屈的欧阳欢，行行，总比在这杵着强。再不走，我真怕会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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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7月24日晚上9点39分，金莎夜总会这个点应该是最黄金的时间段，却无前两年热闹非凡歌舞升平的景象。要是前些年，这时分包房早就订满了。就像个过气的明星，连人都会慢慢变老，何况一家店一个企业。
爱丽丝哆嗦着一身肥肉，仿佛又富态了不少，看到你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直线，腻声嗲气道：“什么风把我家司马总吹来了？我今天晚上做梦都会笑。”
你无奈摇头，苦笑道：“今天可是曹总买单。”
爱丽丝毫不尴尬，扭腰看着我微笑着：“曹总好，我这昨天刚买了你喜欢喝的武夷山大红袍，没舍得拆包装，一会你给品品。”
小吉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家老大现在喝耶加雪菲。”
“嗯？”爱丽丝愣了下，展颜问：“小妹妹，这是什么茶？”
你笑了，打圆场道：“是咖啡，产自埃塞俄比亚，耶加雪菲原来是当地一个小镇的名字。”
爱丽丝“哦哦”点头，自嘲道：“知道我没文化，说咖啡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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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进包房时对爱丽丝说：“今天安排个点歌小妹就成，你看我们阴盛阳衰。”
“明白明白，”爱丽丝媚眼如丝，道：“自娱自乐，点哪个小妹？您比我熟……”
欧阳欢冷笑恨恨咬牙道：“一个还不够……”
你尴尬苦笑说：“轮到谁是谁，都行，混个班上的事。”
你是个好人。
你坐下的时候，总听得有个孩童的声音在呼唤你：“爸爸，爸爸……”
你狐疑地望着我问：“听到没？”
我不解地反问：“什么？”
你看我的表情有些许失望道：“一个孩子的声音。”
我奇怪的看着你，取出一支烟。
你神情间带着几丝落寞与失意，轻轻叹了口气。
你坐下打开随身一直带着的小包，取出灰色约二十多厘米长的麻布袋子，袋子上印着还是绣着入定的老僧。
袋子狭长，你解开粗粗的绳结，取出几样东西。一件是约二十三四厘米的花梨拼黄杨木线香管上边嵌着个“禅”字，一只是一半长短的紫檀电子火折子，一把与火折差不多大小黑檀木的短香管，一根金丝竹香针。
你熟练地拔开长香管，取出一支印尼星洲老料沉香，火折子靠近嘴边，你轻轻吹了下。
一团幽幽暗暗的火光，你燃起沉香，放下火折，用右手在香头上方柔柔挥了两下，烟气随之散开。
将线香搁在玻璃大茶几上，燃起的一头凌空。你又拧开长香管的尾部，刚好是个香插，放到茶几中央，你微微探起身，将沉香稳稳置于香插上。
隐隐闻到犹如刚刚切开的水果散发的宜人芳香，有一丝丝微凉，有一丝丝甘甜。
几个女人包括刚进房间的点歌公主都被你吸引，瞪大眼睛望着你的一举一动，自己一动不动。
用你的话说，生活需要仪式感；用我的话说，你又在故弄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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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这味道好闻，很贵吧？”小吉忍不住问我。
我只能够回答：“看和什么比，比吃麦当劳略贵，比金莎唱歌便宜多了。”
小吉“喔喔”应着，显然我的回答并不能叫她满意。
不一会儿，包房内满溢着宁静悠然的香气，令人心生肃穆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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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着我想要点烟的动作，眼神似乎在说拜托能不能别破坏这美好的氛围？
点歌公主弯下腰，轻声问要冰的还是常温，给每个人倒上大半杯百威摆到跟前。
夜总会一般提供洋酒和啤酒，这是个挺有意思又不成文的规矩。
你的理解是，洋酒可以卖高价，啤酒单价低销量却大。中国人北方的白酒与南方的黄酒，在夜总会几乎见不到。白酒价格虽高但容易喝出事，黄酒更别提了，单价不高还喝不多。夜总会开门做生意，当然商业利益为重中之重。
你知道我讨厌喝洋酒，更讨厌喝加了这水那水的洋酒。装模作样沽名钓誉不说，主要是某些人喝洋酒容易上头，第二天清醒不过来还难受。
还有就是传说中，夜总会的洋酒十之八九都是假酒，不知是不是真的。
反正经常在过道里看见高腰低胸浓妆艳抹的公关小姐，喝醉了在那大呼小叫捶胸顿足歇斯底里说自己，假酒喝多了。
你礼貌地冲点歌公主颔首，说：“半冰半不冰。”
点歌公主媚眼如丝冲着你甜美的笑意写在脸上，就像星洲老料沉香的味道。
点歌小妹问：“司马总，今晚唱什么？《西门庆的眼泪》还是《老鬼心不死》？”
欧阳欢狠狠踩着你的脚，意思是果然这夜场小妹都熟悉你，你强忍住没叫疼。也不挣扎，任由她踩着，道：“喉咙不舒服，今天听他们唱。”
安吉丽娜看看一边的你和欧阳欢一边的我和小吉，为了避嫌，我和你都靠外侧坐。
安吉丽娜左右都是女人，她也没有陌生感，她这种职业早就练就了与每一位客人都能自来熟。
见点歌公主把常温的百威递给她时，安吉丽娜道：“小妹，帮我点首《明天会更好》。”
“两个姐姐，我们一起唱《明天会更好》好不好？”安吉丽娜笑吟吟地左右招呼。
你有些奇怪，这个萝莉女孩会点这首缺乏时代感的老歌，与年龄装扮很不相称。
小吉笑着应和：“好的呀，这首歌简单，开场不错……”
欧阳欢不笑冷冷道：“谁是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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