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婚（二）

青山派为了这桩婚宴已经筹备了多时，自定下吉日起就开始四处采买婚宴一应事物。在几天前就已将整个青山派装扮一新，这可是二十年来青山派第一次办喜事，青山上下张灯结彩，到处是喜庆的气氛。林玉髓是青山派大小姐，青山派嫁女自然是气派不凡，加之亲家又是北方最大的世家，在江湖和武林会盟中都是地位超然的莫家堡，这桩婚事自然是八方来贺。

        青山阊阖殿外已经聚集了众多来观礼的宾客。

        新郎要向空中射三箭，以求赶走邪祟，岁岁平安。

        莫少城与玉髓骑马并肩而立。马上的莫少城从身后箭袋中抽出三支箭，搭弓射箭，一气呵成，三箭齐发射向远方高空。莫少城身姿挺拔修长，容貌清俊出尘，不仅是当场的女客，就连众掌门前辈也是连连感叹，少年风流啊。

        众人叫好。玉髓看向莫少城，对郎君的射箭英姿很满意，两人相视一笑。

        珍珠站在玉髓身后看着莫少城的背影，阳光刺眼，心中却有些颓然，阳光下他的身影金光闪闪，就像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那个笑容温柔的小少年，那个一见面就偷偷塞了一颗糖果给珍珠的男孩，那个和煦阳光下，给由于一阵疯跑，把头发的都跑散了的珍珠捋头发的小男孩。那个喜欢敲一下珍珠的头，但其实没有用力的男孩。那个……珍珠不懂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的小男孩，他长大了。

        长大后，有些事就变得复杂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让珍珠毫无顾忌地看着他笑的男孩了。他骑着马伫立在自己的面前，穿着大红喜服，渐行渐远。

        如若当初没有魔教教主向姐姐求亲这样的事，珍珠会早早地定下决心，只是将莫少城当成哥哥，珍珠也会早早放弃。但是偏偏，魔教似乎是故意开了一个玩笑，而这个玩笑在珍珠看来只是针对自己的。一切都是这个魔教教主的错。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有脸提出要娶姐姐这样的要求。

        “阿嚏。”沈延打了个喷嚏。他将自己裹紧，感觉有一阵寒意。沈延也想到了魔教教主。他在想前任教主是怎么想的，他怎么会喜欢住在这铸冰石室里，铸冰石坚硬如刚，常年冷如寒冰，由铸冰石打造的石室一年四季都犹如彻骨寒冬。真是好冷，应该跟百里前辈的浮月亭换一下才好。他突然想到今天一上午都没有看见百里芙。这可不太正常。

        想到这里，沈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今天是什么日子？对了！是青山大婚。

        “来人。”

        “教主。”

        “把百里前辈找来，说，我有事要找他商量。”

        “百里长老一早就出山门了。”

        沈延后悔，我就应该早一点叫住他，这下让他跑了。“他一定没有说去哪里吧……”

        “呃，回教主，百里长老说如果您问起，就说，他先去青山了。”

        百里芙！

        青山。

        二位新人下马。由于玉髓的凤冠缀满珠宝，实在太重，珍珠上前扶姐姐下马。二位新人跨过火盆，入正殿。高堂上座。各派掌门、前辈也在座。新人正式拜堂。

        喜娘喊：“一拜天地。”……

        满堂英雄豪杰，满眼富贵人物。高朋满座，皆是在江湖上能呼风唤雨的大家权贵。这样的婚宴场面恐怕是这二十年来绝无仅有的了。

        “玉髓师姐的头冠真是太华丽了。”小师妹们啧啧惊叹。

        “华丽的何止是头冠。”邱夜露说。

        邱夜露说这话语气怪异，珍珠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想必珍珠师妹将来出嫁也会是这样的盛大场面。”邱夜露貌似不动声色地说。

        将来出嫁？我可没有想过这样的事。

        “那珍珠也要像玉髓师姐一样，找一个能配得上青山的大世家。”其他的师妹说。

        邱夜露说：“那是自然，能与青山相配的只有会盟的大世家。不过……”

        不过？你这个阴阳怪气的停顿。珍珠不想理会她的意有所指，左顾右看，希望仪式赶紧结束，自己好走开去。

        “不过，像莫少侠这样既出生于大世家，又相貌堂堂的，着实不多。”邱夜露看向珍珠，还对她挑了挑眉，“你说是吗？珍珠师妹。”

        “你……”珍珠觉得邱夜露是不是知道什么，比如，自己喜欢莫少城？珍珠看着邱夜露有些露怯。

        此时新人已经拜完堂。姐姐要回房间休整。正在叫珍珠。于是珍珠不再与邱夜露纠缠。

        邱夜露看着珍珠离开，稍稍能平复一下心中的妒气，两个人心酸，总比一个人心酸的好。她白了一眼她们离开的方向。林玉髓！你不过是仗着自己是青山派大小姐才得到了少城，你真的以为自己是武林第一美女吗？我呸！大家不过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给你这个名头，可是你呢，你还当真了，你看你骑马时高傲自满的样子，简直可笑。论美貌也不过如此，何谈武林第一，论武功也未必胜得过我，你凭什么！

        邱夜露来自没落的小世家，可是在自己的世家没落前，邱夜露也是在家中过着众星捧月般的生活。十年前，是邱夜露最开心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何尝不是过着林玉髓、林珍珠这样的生活，如果家族还兴盛，自己也会像林玉髓一样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或许还能有底气同林玉髓争一争。只叹如今，当年的愿景都是浮梦。

        家族没落，这是让邱夜露午夜梦回都意难平的事。

        林玉髓回到房间。喜娘和丫鬟们一边在帮玉髓打扮着，玉髓一边在与珍珠说闲天。

        “方才邱师姐同你说了什么？”

        珍珠惊讶姐姐居然注意到邱师姐和自己的谈话。“她……”

        “怎么？她说什么不好听的了？”

        “姐姐为何觉得她会说不好听的？”

        “她的性格不就是这样的吗，不论是谁，她都要踩两脚，贬低别人才好抬高她自己。”

        “原来她是这样的吗。”

        “你没发现？”

        “恩。这样说来是有一点。”

        “她原来也是出生世家，家族没落后，不得已倚靠了青山。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是世家小姐，比那些来自普通人家的弟子高贵些。又仗着是父亲的亲传弟子，是爱徒，横行霸道，众师弟师妹对她是敢怒不敢言。我看她自以为是师姐，对你也是架子摆得十足。你啊，是青山二小姐，还不如那些来自小世家的师妹，她们都没有你这样好说话，你的随和会让邱夜露踩到头上来。”

        “姐姐，也不至于啦。”

        “怎么不至于，你啊，可要谨慎些。”

        “知道啦。”

        “你每次都是知道啦，知道啦，可是从来不放在心上。对了，她对你说了什么？”

        “就说凤冠漂亮，排场华丽什么的。大约是羡慕吧。”

        玉髓轻蔑一笑：“她自然是羡慕的。”

        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在乎邱师姐的看法。

        林玉髓装扮得差不多了。珍珠怕她会饿，说去拿点东西来吃。

        “其实是你自己饿了吧。小馋猫。去吧。”林玉髓笑笑，轻拍了一下珍珠的手臂，让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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