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效忠

“小瑾，先不要睡觉，你哥哥马上就来接你了。”

        萩原研二回到卧室，有些迟疑地问道，“对了，你知道你哥哥是什么职业吗？”

        他特意去外面打电话，就是想避开小瑾，向对方了解一下，小瑾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情况。

        结果没想到，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对方就挂断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对面不像什么好人，好像下一秒就会顺着网线过来爬过来揍他一样……

        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啊？

        （从某种程度来说，萩原研二这的确是错觉，因为琴酒不想揍他，只想杀了他，尸骨无存那种。）

        “知道呀，阵哥哥是写小说的，因为总卡文，所以脾气有一点点暴躁。”黑羽瑾顺手把一口大黑锅砸在了琴酒身上。

        “这样啊！怪不得。”萩原研二恍然。

        所以电话刚接通时，琴酒是在模仿反派的语气，寻找灵感吗？

        学得很像欸！

        挂断电话后，他还特意看了两遍电话号码，确认自己没有按错号码，不小心把电话打到什么黑暗组织的高层人员的手机上呢。

        嗡——手机铃声响起。

        正是刚才萩原研二确认过好几遍的电话号码。

        “是你哥哥的电话。”萩原研二笑着接通。

        琴酒冷漠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我的号码，你从哪弄到的？”

        在开门的一瞬间，被冷风一吹，他因为缺乏睡眠不断刺痛的大脑清醒了一些，思维慢慢开始运转。

        不对劲，如果他的属下暴露了他的私人号码，警察应该会冒充属下联系他，然后追踪他的信号发送地址，妄图查出他的下落。

        怎么可能直接对他来一句“嗨~我是警察~”，还把地址告诉他？

        而且，他的私人号码除了他优秀的属下们，的确还有一个人知道，虽然那个人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

        “欧尼酱~是我哦~”黑羽瑾从旁边凑上来，声音又甜又软，“请穿上你最喜欢的那件高领白毛衣过来接我，我在荻的家里等你~”

        琴酒：“……瑾。”

        请不要用这么恶心的称呼叫他，而且，他的衣柜里只有一排同款黑风衣，并不能找到除了黑色之外的颜色。

        “对了对了，来客人家不要忘记带礼物，温柔的欧尼酱~”瑾瑾撒着娇，帮萩原研二挂断了电话。

        握着手机的琴酒垂下手，瞳孔逐渐失去高光：“……”

        他擅长的是战斗，渴望的是杀戮，为什么又要他做这种，随便找一个人都能做的麻烦事情？

        他第一次见到的瑾，不是这样的。

        圆月之下，庞大而丑陋的咒灵疯狂扭动着躯体，肆无忌惮宣泄着力量。

        瑾悬在空中，明明和面前的庞大咒灵有着非常悬殊的体型差距，但所有人都能看出。

        两者之间，他才是那位能够轻易决定对方生死的强者。

        白色长发在风中飘舞着，瑾迎着月光，面无表情，刀刃深深插进咒灵的脑壳，鲜红血液飞溅，却被不知名的力量拦住，停在瑾的眼睫前，再不能前进分毫。

        察觉到来自身后的注视，瑾偏头看向站在地面上的他，红眸宛若被鲜血点染，散发着惊人的危险与靡丽。

        “你能看到？”

        咒灵的惨嚎声与那道漫不经心的清冷声音交织在一起，让琴酒的脉搏中流淌的血液不由得为这个人沸腾鼓噪起来，汹涌着的情感叫嚣着，兴奋！震撼！

        就是他！

        这才是他所渴望的，真正的强大！

        那天，他对瑾献出了忠诚，为了追逐这足以掌控一切的力量。

        效忠于瑾，习惯瑾的性格，遵循瑾的命令，以瑾的脸面为尊严，视瑾的夸赞如荣耀。

        瑾似乎很喜欢他的果断以及对自己的狠辣，所以，他如愿以偿。

        但……

        直到真正追随了那个人，他才知道。

        血液与死亡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比起肆意宣泄自己的力量，他更喜欢拟态成幼童模样，游走在人群当中，看悲欢离合，人生百态。

        游戏人间，嬉笑怒骂，肆意洒脱，不染红尘，偶尔还会玩笑似的，撒着娇，甜腻腻地叫他，欧尼酱。

        和他想象中的强者一点也不一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遇人不淑吧。

        站在门口吹了一会儿冷风，琴酒将自己一点点从理想与现实的落差感中剥离出来。

        车钥匙还捏在手中，琴酒沉默着坐上自己的保时捷，前往最近的商场。

        “哇，先生，这件衣服和您真的很搭……”商场导购十分敬业，完全不在乎他周身因为烦躁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也仿若看不到他眼神中的威胁与警告，卖力给他推荐着各式各样的衣服。

        “闭嘴，刷卡。”琴酒压抑着自己想给这女人脑门添一个洞的冲动，将银行卡推了过去。

        黑色风衣被装进商场的袋子里，琴酒第一次穿上了白色的衣服，还是一看就很温柔的奶白色高领毛衣。

        人靠衣装，琴酒的长相本就很出众，换上衣服后，同样是面无表情抿着唇，却没了穿黑风衣时的凶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清冷冷的疏离，引得周围的人不时大着胆子悄咪瞥上一眼。

        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让琴酒皱起眉头，神经不由得绷了起来。

        他的警惕性很高，对他人的注视也很敏感，往往能察觉到偷偷跟踪观察他的人，不会被人从背后偷袭。

        现在这种被人悄悄围观的感觉，就像有一群鸽子在他的底线边缘疯狂蹦迪，还欢快地咕咕咕，又吵又烦，让他十分难受。

        如果不是瑾的要求，他这辈子都不会碰这种衣服。

        ——穿着这身衣服去组织据点，他说不定会被人拦下来，怀疑是误入到这里的大学生，仔细查询身份信息。

        啧，这副模样绝对不能被贝尔摩德那个女人看到，肯定会惹上麻烦的。

        琴酒带着一身低气压，拎着一个从商场随便拿的、他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的礼品盒，敲响了萩原研二的门。

        ——

        疲惫地回到车上，琴酒第一次体验到了，给孩子开家长会的家长的烦躁。

        并不觉得新奇，他现在只想杀人——比如某个待在公寓里的，名字叫萩原研二的警察！

        “阵，他到底跟你聊了什么啊，为什么要避开我？”黑羽瑾坐在副驾驶，有些好奇地问道。

        萩原研二竟然把琴酒拉到一边，聊了整整一个小时。

        整整一个小时欸！要是琴酒没忍住，直接动手……

        只能坐在沙发上等着的瑾瑾，超担心萩原研二回不来呢！

        “父母，学校，教育。”琴酒揉着太阳穴，把萩原研二啰嗦六十分钟的话总结成了六个字。

        “……辛苦你了。”

        这三样东西，黑羽瑾一个也没有，琴酒只能凭借自己对它们贫瘠的了解，现编。

        “还好。”琴酒靠在椅背上，皱着眉头，脑仁一阵阵刺痛。

        “你不会又熬夜处理任务了吧，这次又多久没睡？”黑羽瑾掀开琴酒的毛衣，熟门熟路地从他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两天，朗姆最近总是给我找麻烦。”琴酒闭着眼睛，让酸痛的眼睛获得短暂的休息。

        “你现在可是我的人，为什么还要帮组织做事啊。”

        匕首尖在食指指腹轻轻一戳，一滴殷红的血液从白嫩的肌肤中渗了出来。

        黑羽瑾往琴酒的方向挪了挪，抬起手，带着血滴的手指按在琴酒眉心。

        刺痛感仿佛被一阵微风带走，琴酒紧绷的神情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背叛组织会很麻烦，而且，掌控一切，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感觉，很刺激。”

        “如果这是命令呢？”黑羽瑾拽过琴酒的手，把匕首放到琴酒手上。

        “我会执行。”琴酒缓缓睁开眼睛，正想将匕首重新藏回腰间，目光却在触及到车内后视镜时，突然停顿。

        镜中，他的眉心有一点殷红。

        黑羽瑾含住食指，舔去上面残留的血液，声音有些含糊：“唔……算了，你喜欢就好，我对你的诺言，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效。”

        “这是……血？”琴酒拭去眉心血滴，明明是熟悉的颜色，却让他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嗷，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黑羽瑾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有一个叫黑羽盗一的人向我许愿，希望我以人类的身份度过一生，我感觉还蛮有趣的，就答应了。”

        “所以呐，我现在是有血有肉的人类啦，力量都藏匿在血液里，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随便使用了。”

        黑羽瑾说着，眨眨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向琴酒，抬起自己的小胳膊，笑道：“对了，要不要咬一口试试？真的和唐僧肉差不多哦。”

        琴酒的表情不是很好看，阴森森看着黑羽瑾，一言不发。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怪渗人的，”黑羽瑾悻悻地垂下手，系好安全带，“放心好了，潘多拉永远不会真正死亡，就算你现在把我扔进锅里，煮熟了煲汤喝，我也只是度过了人类的一生而已，死不掉的——开车开车，别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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