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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谋


  战景潇一人站在武林盟的大门外,嘴角噙笑的望着渐行渐远的凤凌君。

  凤凌君离开没多久,牧青便匆忙赶来寻战景潇,抱拳说道:“盟主让少爷过去,看上去似乎很是不悦。”

  战景潇正在明月轩的书房整理各帮派交接上承而来的问题与事务,武林盟既身为武林之首,自然要调停各派矛盾,化解各帮的冲突,平衡参与各方利益。他眉目不惊的抬眸问道:“他可是知道凤凌君离开了?”

  “是。”

  “我知道了,他在哪儿?”

  “琼林殿。”

  “我一人去便可,你在此守着兄长。”

  “是。”

  战景潇来到琼林殿,战鹰奇正坐在书案处,见他进来,微微抬眸,满脸的严肃。

  战景潇早已习惯看战鹰奇的脸色,他一直以来对自己大都是这幅姿态。虽说心中一直以来都有些怨言,但他还是理了理衣襟,态度恭谨的说道:“父亲,你找我。”

  战鹰奇冷冷的问道:“凤凌君走了?”

  “是,不久前刚走。”

  “你为何不与我来报?!”

  战景潇低眉敛目,答道:“凌君姑娘是突然起意要离开的,景潇未能劝住,她性情洒脱随性,想到什么便做什么,景潇留不住。”

  “留不住?”战鹰奇眸光阴鸷的盯着战景潇道,“怕不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吧。”

  “景潇不敢。”战景潇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那副态度恭谦古井无波的神色。

  战鹰奇看着战景潇,语重心长的说道:“景潇,景轩现在昏迷不醒,你我也知他的情况,他有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你可知我为何没有和御灵峰撕破脸皮?除了现在需要各个门派团结一心,不能心生嫌隙之外,还有就是因为他女儿喜欢你。以后武林盟也只能交与你的手上了,你自然也需要御剑门的支持。我让你接近凤凌君,刺探她身上的秘密,你可别假戏真做,真的被她迷惑,你以后可是要掌管武林盟的。”

  战景潇垂着眼睫:“景潇知道,景潇并未沉迷于她。”

  “并未沉迷?!昨日的那场大火,可是她的杰作?”

  战景潇心中一惊,表面不动声色镇定自若的解释道:“昨日据大家说是因为近日风干日燥,兄弟们手中的火折子没注意,才引起的走水。一出事,牧青便带人四处查看,并未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你没有故意包庇某人?”战鹰奇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一瞬不移的紧盯着战景潇。

  战景潇从善如流的答道:“即使如父亲说的,我真的对凌君姑娘有意,那景潇也不会这般糊涂,纵容凌君姑娘在武林盟如此乱来。”

  “你清楚就好。”战鹰奇叹了口气,眼底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可惜,那个丫头的心思似乎不在你身上,她喜欢的好似是景轩,你怕是也未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战鹰奇显然是为了试探自己故意这般说的,战景潇还没傻到相信战鹰奇因为战景轩长眠不醒,而注意到自己的重要性,对自己视如拱璧,父子情深。战鹰奇根本不信自己的话,只不过还在探查他的真心,看能否从他口中得知他掌握的线索而已。

  战景潇面带歉意的说道:“父亲,是景潇没用,景潇未能探查到她体内的功法和任何有用的信息。”

  “我想知道的是教授她武功的人,你和她在一起亲密相处这么久,没能探查一二?”

  “凌君姑娘对此似乎有些警惕,不愿透露。”

  “景潇啊,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下月便准备选一个好日子,宣布你是武林盟唯一的继承人,你总得让我相信,你是值得托付的继承者。”战鹰奇勾起嘴角,轻拍了下战景潇的肩。

  战景潇心下一沉,慢慢地垮下了肩,接着说道:“其实,并不是一无所获......”

  战鹰奇眸光一闪,唇角带笑的问道:“哦?什么线索?”

  “只是父亲,你......可会伤害凌君姑娘?”战景潇见战鹰奇眯着眸子望着自己,解释道,“景潇只是觉得这些日子相处,她也算是景潇的朋友,所以这才多问了父亲一句。”

  战鹰奇笑道:“我为难一个丫头做什么,我只是找和她相关的那人。”

  战景潇得到战鹰奇的承诺,心里放心不少,说道:“她身边的两个丫头和她似乎出于同一个地方......”

  ......

  战景潇出了琼林殿,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牧青守在明月轩外,见战景潇的神情不对,喊道:“少爷......”

  战景潇未等牧青说完,眼神制止了他,接着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便默默地跟在战景潇的身后。

  两人行至花园旁较为隐蔽的凉亭内,战景潇停下脚步,对牧青小声吩咐道:“近日多留心父亲的动向,有任何动静都报与我。”

  牧青心底虽疑惑,但依旧抱拳应道:“是。”

  “你行事要小心,毕竟父亲内力这般深厚,安排你身边的人多加注意便可,不要随意跟踪,以免暴露自己。”

  牧青道:“少爷放心,牧青一定安排好,即使被发现,也绝对不会让盟主怀疑到少爷身上。”

  “嗯。”战景潇拍了拍牧青的肩膀道,“我现在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牧青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牧青定为少爷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牧青,无需你赴汤蹈火,”战景潇伸手扶起牧青,“我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帮助我就行了。”

  “牧青没有亲人,从小与少爷一起长大,曾经二夫人待牧青......”牧青见战景潇眸光一滞,吞下后半句话,最后说道,“牧青一定会一直在少爷身边帮助少爷的。”

  “嗯,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战景潇等牧青退下后,眸光幽幽地飘向远方。

  ......

  牧青口中的二夫人是他的生母,弹得一手好琴,是战鹰奇从艺馆带回来的。大夫人霸道善妒,从小便欺压他们娘两,而战鹰奇对他们娘俩并不重视,所以总是熟视无睹。

  记得初秋的某一天,那天天空很蓝,秋风气爽,他一时贪玩,结果不小心打碎了大夫人屋子里的一只上好的青花瓷瓶。他年纪尚小,一时害怕,吓得立马躲了起来。

  大夫人遣下人找到他后,把他拖拽至院内,手中拿着皮鞭当着下人的面把他抽的皮开肉绽。二夫人心疼,在一旁苦苦求饶,大夫人便连她一起打。

  战鹰奇和战景轩外出归来,见到这一幅场景,战鹰奇也未有阻止之意。

  战景潇被打还能忍受,但自己母亲被打的血痕累累,让他心中不忍。他一时情急,朝着平时对自己不苟言笑的战鹰奇求助,大声喊道:“父亲,父亲......”

  大夫人一见,更加气愤起来,鞭子落下的力道更重。

  战鹰奇听见喊声,只是微微侧头望了这边一眼,那眼神冷漠,淡然,不带任何疼惜,接着很快收回,直接无视的离开了。

  战景潇那一刻才认识到自己是有多么愚蠢,他竟想获得战鹰奇的怜悯,还期盼着他能阻止大夫人,真是可笑至极!更可笑的是他的呼声没有引来战鹰奇,反而是战景轩一开始看见便跑了过来。

  战景轩一边拉住大夫人一边劝阻道:“娘,你这是做什么?”

  大夫人一把甩开战景轩,训斥道:“滚开!”

  “娘,你不要再打二娘和弟弟了。”

  “二娘?弟弟?你没有弟弟,他不是你的弟弟,你怎么到现在都分不清楚你和谁是一家人!”大夫人戳着战景轩的脑门,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这个不长心的逆子!”

  战景轩却没有半分退让,挡在大夫人面前,哀求道:“娘,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要这样打二娘和弟弟,他们被你打的都受伤流血了,你停下手吧。”

  大夫人被战景轩弄的更加恼火,一把推开战景轩,鞭子狠狠地朝二夫人和战景潇挥了过去。

  鞭子来的又快有狠,二夫人本能的紧紧护住战景潇,接着惊呼一声,被抽的差点昏厥过去。

  大夫人的鞭子眼看又要落了下来,接着大夫人吓得眸子一瞠,惊喝一声,还没来及收手,鞭子便落在了冲过去的战景轩身上。幼小的战景轩哪里承受得住这么一鞭,被打的直接趴在地,疼的小脸煞白。

  二夫人和战景潇愣住了,二夫人忍着身上的疼痛,忙抱住趴在面前的战景轩,紧张的查看他的情况,问道:“景轩,景轩,你怎么样?”

  大夫人冲过来一把推开二夫人,颤声道:“景轩,你怎么样,我看看。”

  战景轩皱着一张脸,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嘴上还说着:“娘,这鞭子打人真疼,火辣辣的疼,你不要再打二娘和弟弟了。”

  大夫人虽然心疼,但听完战景轩的话,只觉怒火中烧,直接放开他,起身道:“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就知道胳膊肘子往外拐,你若是这般妇人之仁,他日你必会后悔。”接着一把扔掉鞭子,愤愤离去。

  二夫人艰难起身,抱着战景轩和战景潇,道:“景轩,跟我们一起去擦擦药。”

  二夫人没有先给战景潇上药,而是先让战景轩脱下衣服,查看伤痕,动作轻柔的给他上药。她拧着秀眉,心疼的说道:“景轩,你下次可别这么做了,把自己弄伤了可怎么好。”

  战景轩虽是孩子,倒是懂事,他咬着牙,忍着疼痛,说道:“二娘,对不起,都是我娘太过霸道了,让你们受伤。”

  二夫人眉头舒展开来,即使遭遇不公,身上伤痕累累,但她声音依旧十分温柔:“大人们的事和你们孩子无关,是景潇顽劣,打碎了大夫人心爱的花瓶。”

  战景潇愤愤不平的说道:“大夫人分明是故意的,借此事来为难我们,她一向看我们不顺眼。”

  “景潇!”二夫人制止战景潇道,“你若不做错事,她又怎会为难你。”

  战景潇倔强的噘着小嘴,赌气的背过身。

  战景轩有些无所适从的说道:“二娘,我没有多大事的,你先给弟弟擦药吧。我这便回去了,一会回去晚了,怕我娘来这里寻我。”

  “好。”二夫人不放心的叮嘱了句,“那你明日记得还得上点药。”

  二夫人等战景轩出了门,转过身坐到战景潇的面前,柔声道:“景潇,不要生气了,你在景轩面前这样说大夫人总归是不好的。景轩再好说话,你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他的母亲。你想想,要是有人当着你的面说我的坏话,你是不是也会难过?”

  战景潇不满的说道:“可是娘不会做这么过分的事,也不会为难别人,大夫人才会。”

  “好了好了,娘给你擦药。”二夫人笑道,“景轩都没吭声,你可不能哭鼻子哦。”

  “我才不会,我可比战景轩强多了。”

  “要叫哥哥。”

  ......

  回忆起当年,战景潇不禁有些感慨。不知不觉间,战景潇来到了明月轩。看着床榻上安详入睡的战景轩,战景潇心情有些复杂。

  战景潇坐在床榻边,温声道:“兄长,这么多年了,你一点也没变。我真羡慕你,心中没有野兽,一直都是你最初那般温润的模样。”

  战景潇帮战景轩掖了掖被子,静默片刻,随后露出一抹微笑,缓缓道:“凌君姑娘离开武林盟了,你可以放心了。她还真是个特别却又很不让人放心的人,对吧?她送你的东西我帮你收好了,我相信你会醒来的,虽然不是现在......但是等一切事情都结束之后,我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醒过来的。”

  战景潇说罢起身离开,徒留战景轩一人躺在空荡冰冷的房间。不知是不是风,吹动了战景轩的纤长的眼睫。

  ......

  凤凌君一行人晚间才行至无妙山山脚,因为凤凌君一路走走停停,不是半路停下欣赏美景,就是飞上爬下去采摘野果,所以四人竟花了将近一整天的时间才行至山脚。

  眼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大家便寻了一个山脚的客栈住了下来。

  山间客栈住客比较少,最主要还是来吃饭的比较多。客栈虽然不算高档,但在这山野乡间的,也算是干净整洁。

  无妙山山势巍峨,山路险峻。而道心观正位于无妙山山腰,依山而建,前后有自然的天堑隔断,是个易守难攻之地。只是道心观很少参与武林纷争,且里面高手如云,一般人是不会想着去攻取道心观的。

  凤凌君原本有晚上干脆探一次道心观的念头,看着这高山峻岭的,也给打消了。觉着还是明日堂堂正正的从正门求见算了,自己好歹也在江湖上有些名气了,可别被她以前的做派给影响,扣上了个旁门左道的帽子。

  只是凤凌君哪是能闲得住的性子,她看周围临近大山,自己就按捺不住钻林子里去了。

  清芷清薇寻她不着倒是也不担心,这里总比在武林盟让人放心多了,而且凤凌君说好明日正正经经的去拜访道心观的元空道长,应该也不会现在就偷摸的摸上去,肯定是去山林里捉山鸡逮兔子玩去了。

  黑夜中的深山老林处处充满着危险,除了隐在深处的凶猛野兽,也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其他东西藏在暗处。在黑夜中显得浓密的墨色枝叶遮住了天上的月光,偶尔一声不知是什么鸟儿的叫声,把这处密林衬托的更加阴森可怖起来。

  凤凌君自小一个人在云缭峰长大,早就熟悉了这种环境,在黑夜中,也可清楚视物。若说可怕,还不如说她更可怕些,因为她着一身浅色衣衫,此刻正一人大摇大摆地走在山间小路上,在寂静无人的山林间,显得十分诡异。

  而凤凌君呼吸着带着草木花香的新鲜气息,心中很是惬意。周围鸟叫虫鸣之声不绝于耳,倏尔凤凌君听到一些不同的动静,忙轻轻飞身上了树,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刚刚发出声响的地方。

  那是一个山鸡的窝,里面正有两只山鸡依偎在一起。

  凤凌君兴奋的双眼冒光,轻轻的说:“我怎么运气那么好啊,一来就让我碰上了。”

  凤凌君看准时机,一个瞬间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鸡窝附近,她兴奋的活动十指,猫着身子作势往前飞身一扑,却没有抓住山鸡,而是直接扑进了一个突如其来闯入而来人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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