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消失

　　“唔……为什么呢……”

　　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感觉双眼的不适与晦涩感略微减轻。

　　四谷见子这才再度瞪大那双既漂亮又精致，简直宛若是黑珍珠一般无暇完整，犹如宝石的美眸，向着那边继续看过去。

　　只是虽然不适的情况有所缓解，双眼也不再传来一阵阵刺痛，但是她的心中却仍然满满的都是疑虑与焦躁不安，同时也是禁不住的忐忑起来，就如同所有普通女孩子一样，陡然遇到这种问题都会感到惊恐的。

　　自己的眼睛怎么了？

　　自己该不会是要瞎了吧？

　　一时间，许许多多的恐惧念头纷涌而至，占据了她的大脑，使得少女单薄的身体禁不住的有些瑟瑟发抖，瘦削的肩膀都微微的颤动起来。

　　这个联想委实是有些吓人，正常人肯定都不会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她的反应也算是可以理解。

　　“应该……应该可能只是刚刚被闪到了眼睛，没错，刚刚的闪光太突然了，也太刺眼了……”

　　这个一直都在散发着沉静感的黑长直发少女，迅速的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她觉得很有可能是这么一个原因，同时也是一边这么安慰着自己，一边内心七上八下的胡思乱想起来。

　　因为她既担忧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又怀疑是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本来是下意识的想着前者的可能性的，但是却又隐隐觉得很有可能是后者，毕竟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再怎么迟钝也应该明白自己的眼睛似乎有些特别。

　　——可以说是从突然觉醒灵视，能够看见恶灵的那一天开始……

　　——她的眼睛就已经隐隐有些不对劲起来了。

　　现在或许也是如此，没来由的就觉得自己或许是看到了更多的什么东西，也许那就是世界的「真相」来着。

　　少女的内心深处，禁不住的生出这么一个念头，虽然没有什么证据，自己也不能确定，但是当念头开始滋生的时候……她的认知自然也就难免的滑向了这个方向，说到底，人的认知和想法其实是密切相关的。

　　“唔……”

　　深深吸了一口气，大约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她再度抹了一把流泪不止的双眼，努力瞪大有些泪眼模糊的眼眸，想要看清楚对面发生的事情。

　　“拜托了拜托了……”

　　四谷见子紧紧的抿着嘴唇，小声的这么嘟囔着。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因为难受而在眼框内涌现，连带着视野也是一片模糊，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似乎并不影响她看到的一些奇怪的东西。

　　——奇怪。

　　——真的是相当奇怪啊！

　　那是完全超出少女认知的一幕。

　　在高空之中，正在如同鬼魅般闪烁着的双子巫女，在四谷见子的眼眸之中，似乎逐渐失去那有形的实体。

　　她们的身形宛若是笔触描绘出来的画卷上的人像，无论有多么的栩栩如生，形象生动，无论有多么的真实，在这一刻，在见子眼里看来，也像是画像上的人物，始终是虚幻的，始终是假的。

　　只需要橡皮擦轻轻擦拭过。

　　那么勾勒出她们身形的线条，就会直接消失不见……

　　这、这算什么啊？

　　四谷见子紧紧的抿着嘴唇，凝视着眼前这荒诞而又难以理解的一幕，也不知道是真的看见了疯狂的世界真相，还是在心理作用的影响下，导致自己看到的场景越发的难以理解，堪称光怪陆离，扭曲而又怪诞。

　　怪异疯狂到好似是一场盛大的戏法表演——

　　她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看到的一切，都突然就变得不可信起来。

　　因为看见的不一定是真实，所有的展开和走向都不会按照自己的预料去进行。

　　“这到底是……”

　　四谷见子紧紧的咬着贝齿，她的思绪有些凌乱，似乎在这个瞬间已然是没有办法认真的思考了，但是又似乎是在一瞬间思考了许许多多。

　　她继续瞪大眼睛，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些，然而结果却没有什么变化。那鬼魅一般在高速闪烁着的两位退魔师少女，皆是一脸淡漠的神色，仿佛被打下了什么开关一样，感情完全被压制。

　　已经没有了属于人的感觉。

　　或者应该说，正因为是纯粹到了极点的「人」，所以才是最不像人的存在。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就仿佛她们不仅仅是人，甚至还不是一个人。明明应该是单独的个体，但是却有着一种仿佛无数人同时出现在这里的感觉，一人之身就是化为千万人之众的集合。

　　甚至于四谷见子恍惚间还有种错觉，感觉自己奇妙的出现了精神分裂——

　　自己明明就站在这里，站在办公室之中，透过窗户看向远方的天际尽头，看着那魔幻战场的一幕幕展开。

　　但是……

　　她的眼前却又总是闪过一幕幕古怪的画面，仿若自己就是在高空之中，代入那两个退魔师少女的视角，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行动起来，向着对面发动攻击，似乎自己成为了谏山黄泉或者土宫神乐两人似的。

　　这个其实是因为，双子巫女目前就是阿赖耶识的载体。

　　作为全人类集体潜意识升华而成的蚁群意志，它自然是同时具备着无数人的意识、经验、知识，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既是阿赖耶识在代打，其本质也可以看作是全世界人都在代打。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变成了光！

　　只是其他人没有四谷见子这样的敏锐感知，尤其是在这一刻，女孩爆炸性增长的知觉能力，让她能够洞悉更多的真实，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神奇的化学反应，能够反过来察觉得到这个过程的发生。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她的知觉能力才会受到刺激，迎来爆炸性的增长。

　　“唔——！！”

　　大脑又是一阵发热，这不是感觉上的，而是物理意义上的发热，少女很是艰难的硬撑着，死死的盯着那双子巫女在看着。即使后两者在她的眼中，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形体。

　　就像是时间在倒流一样，她能够清晰的看到两人的身体消失，从有形转变成为无形，血肉仿佛在变得透明。

　　犹如循着某种规律倒退，最终整个存在的本身就这样被回溯成虚无的炁。

　　甚至于概念的本身，都不复存在……

　　——轰然！

　　四谷见子觉得脑海里一震，像是突破了什么阻碍一般，眼前豁然开朗。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一下子透体而出，仿佛被什么力量呼唤着，径自将精神扯出身体去。天地在旋转着，距离迅速远去，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静，都突兀的消弭不见，似乎再也不存在似的。

　　犹如梦和现实混在了一起，轻飘飘的意识，在巨大而且空荡荡的迷宫之中回转着。

　　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从旁边呼啸而过，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能够意识到，但是在那千态万象，光怪陆离，层层叠叠恍若怒涛袭来的景象之中，惊鸿一瞥的窥见了以前经历过的事情。

　　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悸动，四谷见子突然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历史的快进，或者说是时间线本身的流动！

　　无论是物质，还是时空，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感知之中呼啸而过，都朝着一个奇点以光速呼啸而去！

　　在时间永无停止的流动中，她的意识似乎扩散开来，与世界进行着共鸣。沉浸在这种宏大的流动之中，她的视角也是不自觉的越拉越高，恍惚间发现自己熟悉的一切都定格了下来，像是凝固住了一样，好似是陷入停滞的一张照片。

　　万物从极大到极小，从极近到极远。

　　在天空、在大地、在遥远的时之彼方。

　　她恍惚看到了人类世界的崩毁，看到了星球本身的终结，不知道几千几万年后的事情，但是只是短短的数分钟里，她就仿佛看到了世界走完自己的一生，地球表面的灯光变得晦暗下来，最终彻底熄灭。

　　至此——

　　抵达尽头的少女，感觉到自己在重力的拉扯下，开始了无休止的坠落。

　　如果这是一个噩梦，那她估计会立刻惊醒过来……只可惜，这是正在真实发生着的超验现象。

　　停止的时间再度开始流动，不过却并不是说终结了的人理还有延续下去的机会，而是她开始从未来往回倒退。先前浏览到的一切光阴，都化为了过去的风景，她看到了历史在倒退着流动。

　　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回到了她熟悉的时间节点。

　　然后……

　　她看到了。

　　神之手轻轻抚过天平，为本来平平无奇的世界注入了新的参数。如同上帝七日创生的场景，只是在一念之间，整个世界就被更高维度的力量改写，在量子纠缠之中，时间的长河被抹去了许许多多的可能性，同时也出现了无数新的支流。

　　在这种宏观而奇诡的超越式感知之中，少女愕然的看到了，那些本来不存在的人或事的出现。

　　退魔师……

　　心灵业界……

　　古老的灵能力者社会……

　　——这一切一切的传承与发展，都是凭空出现的东西，仿佛世界本身要故意表现出不可思议一样。

　　“原来……”

　　“原来是这样啊！”

　　呢喃的自语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内心深处的某种开裂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直接破碎了开来。

　　…………

　　……

　　现实中。

　　如同完美无缺的紫色宝石瞳孔里，闪烁出惊愕与清明。

　　清醒过来的谏山黄泉震惊而又恐惧地发现，自己正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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