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枭雄与英雄的区别

“我这个人向来喜欢走一步看三步，因此每时每秒、每分每刻都在思考自己的退路，有几条退路，哪一条最优，哪一条最劣，哪一条获益最大，哪一条会输的连裤衩都没。”

        “基努将军有想过你们袭击青山石矿后，云阳军镇方面的反应吗？”

        不等基努将军回答，肖侃继续说道：“云阳军镇会震怒，会想到一个小小矿山，竟然一下子冒出嘉田齐氏、矿奴、蛮族这三方妖魔来，简直是你方唱罢我登台，不想热闹都不行了。”

        “到那时大周朝廷就会彻底笃定【紫金陵】在这里，然后这里就不再是一个小小的矿脉了，而是整个大周朝顶上天的国家大事，大周朝廷必定会命令云阳王府封锁针林谷、岭谷，甚至是整个四大谷。”

        “到那个时候，基努将军能想想云阳军镇会出动多少大军封锁这里吗？”

        “十万？五十万，还是一百万？”

        这等恐怖的军力数字，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北原王庭也难及其一半，基努蛮人不禁咽了口吐沫，在旁倾听的众人在沉思中露出骇然之色。

        “所以我们现在赌的是个时间啊……赌云阳军镇的下一批军队什么时候来，你们在他们来之前能不能攻破我们的防御，在攻破我们的防御后又能否及时找到【紫金陵】。”

        “基努将军觉得，你们行吗？”

        未及细想，基努蛮人瞬间就觉得他们不行。

        嘉田齐氏所有脉系的地形图此时基本都握在肖侃手上，基努将军手上的只有齐单的那一套，虽然精细，却并不全面，在这样的地理劣势下，见识过肖侃指挥能力的基努蛮人有理由相信他的同族们并不能攻破肖侃设下的重重防御。

        既然是这样的话，认清现实的基努将军决定开口妥协：“那么，阁下有什么合作方案可以提供给我们吗？”

        “很简单。”肖侃指了指石矿，说道，“你派人去同你们的大将领说，宝藏是我们的，他们想要可以，三七分成，我七，你们三，且必须经我之手，如果他答应的话，现在就让你们的人全部撤走，后续的金子我会安排心腹同他们在边境交接。”

        “这不可能！”基努蛮人断然否决道，“阁下既然知道云阳军镇的威胁，知道我等时间紧迫，为何不与我们北原王庭精诚合作，只要阁下放开一条道路，与我等齐心协力探索【紫金陵】，相信不管是什么样的条件，我们的大头领都会考虑的。”

        “考虑？为什么是你们大头领考虑，为什么不是我考虑？”肖侃微微眯眼，冷笑道，“基努将军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现在是我为刀俎，尔为鱼肉，是你们要求着我谈判，而并非我在求你什么。”

        “阁下如果真这么想，为什么不直接一刀杀了我，然后去与我们的大头领对战？阁下之所以要留我这条性命，不就是要谋求与我们的谈判吗？所以，是阁下在求与我们的谈判，并非我们在求阁下”

        “好胆！”面对基努将军的不卑不亢，肖侃直接起身，脸上冷笑不减。这个基努蛮人说的没错，他之所以不想与蛮骑对战，是因为他不想再浪费时间的同时徒增损失，矿奴们饱受苦难，身体素质和军事素养都太差了，就算守住了洞穴也会伤亡巨大，而这些人口都是他日后在这异世界立足的资本，他是一条人命也不想多浪费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肖侃是个懦夫，既然商谈不能解决问题，战争就是最后的手段。

        历史上大部分的战争实际上都是这么来的，当人们无法互相理解，就只能互祭屠刀。

        “既然如此，恐怕只有等我把你们大头领的脑袋摆在面前，你才会明白谁在求谁了。”

        “静候阁下佳音。”基努蛮人不卑不亢的说道。

        肖侃冷笑一声，径直走出石室，于老翁、李二牛以及渠二田跟了上来。

        “怎么办？”渠二田问道。

        “能怎么办，唯有战，战到他们怕，他们才会正视我们！”

        李二牛抱拳道：“俺老李来做先锋！”

        肖侃点头：“好，我与你同去。”

        “于老翁！”

        “肖兄弟尽管吩咐。”

        肖侃眼中闪过厉色：“将齐单一众所有人，尽数给我扣押起来！”

        “遵命。”

        因为基努蛮人是苍狼荒原的奸细的原因，他的雇佣者齐单等人已不可信，为防止他们作乱，肖侃甚至亲自到齐单的石室外坐镇，在听说肖侃要扣押齐单等人后，矿洞中的矿奴们无不抚手称快，争相前去围观，然而这件事情却又再次出现了意外。

        “我家少主说，要请肖大哥进去一叙。”

        肖侃冷笑：“拾人牙慧的东西，我就是把你们诓进我的石室才成事的，现在你们想用我的方法来搞我？”

        “非也，”一身戎装的陈叔明并不惧肖侃，他肃容道，“我家少主说，基努将军并不足以代表北原王庭，现在，在这里，真正能够代表北原王庭的人，只有他。”

        这下子，肖侃是真的有些稍稍意外了，他原以为齐单只不过是因为年少轻狂，加之对【紫金陵】的痴迷，被蛮族利用了罢，他没想到似乎从一开始，齐单和苍狼荒原的蛮族就是一伙的。

        “有趣，然则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齐单要是真想谈，可以，就在此处设立一石场，他亲自来同我谈。”

        不等陈叔明回复，齐单突然从石室中走了出来，对着肖侃点头说道：“可。”

        “肖大哥可真是让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外。”

        “意外在哪里。”

        “越狱那次，是其一，在石洞中包围我那次，是其二，这一次，则是其三了。”

        齐单说道：“越狱那次只是让齐某知道，肖大哥并非泛泛之辈，石洞包围我那次才让我彻底认识到，肖大哥就是书中所说的，天下少有的枭雄啊。”

        齐单苦笑：“我本想通过这次暗算您一下，没想到再次让您预料到了。”

        石场中间，二人以小石为席，以大石为案，相对而坐，左右将近前的人驱散，没有人能听见他们的交谈。

        “你想用蛮族暗算我？不得不说你做的很成功啊，因为如果没有蛮族，你根本没有资格坐在这里同我谈判，你早就是个死人了。”肖侃咧嘴笑言，说出来的话却是步步杀机。

        齐单也跟着笑：“所以所谓的您在乎我的妹妹和我的母亲，帮我赎罪什么的，都只是假的了，所谓的救死扶伤，扶老携幼，也不过是利用，而您所组建的【呦呦军团】，恐怕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笼络那些矿洞首领吧？”

        “我久居上位，一时不察，怎么就没有想到，在这洞里，在这群奴隶中，能娶妻生子的，能抚养后代的，绝不是什么普通贱奴，他们必定有所依仗，有所势力，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在如此凄惨的环境下生育、抚养后代，而你组建【呦呦军团】，向孩童示好，不正是向他们示好，好以笼络他们来对付我吗？”

        齐单的笑容中开始带着凄惨：“肖大哥你算计了所有人，从你一开始在监牢中见到我，就开始算计我，你利用我谋取荣华富贵，利用我对亲情的负罪感使我判断迟钝，接着你再利用幼童，利用人们对幼童的同情心反过来对付我。”

        “你利用了我，利用了呦呦，利用了我的母亲，利用了那些矿奴，利用了所有人。”

        “迟早有一天，您会为了您的目的，抛弃掉所有人，扔下所有的私人情感，您眼睛里只有利益得失，而我恰恰就是因为做不到您这一点，才会被您所打败。”

        “您才是真正的天下枭雄。而我也从您这里学到了一课，让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更加接近枭雄。”

        齐单劈头盖脸的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不仅给肖侃的行为下了定义，还将肖侃评价为当世枭雄，不过肖侃却对他说的这番话持有不同意见。

        “做好人好事和利用对方并不冲突。”肖侃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齐单似乎是以为他听错了，下意识的反问。

        肖侃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是什么让你以为，善意必须是无条件的付出？我做了好事，这是事实，我利用我做的好事来达成了我自己的目的，这也是事实，我在达成我目的的过程中并没有去伤害任何一个人，这更是事实。”

        “我问心无愧。”

        肖侃这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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