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抉择的思考

四个月后，肖叶和敖泽总算是在无定城外逮到了五魔之一的章三。

        章三不过筑基初期，对上肖叶和敖泽，坚持不到一刻钟就被敖泽的火刃烧穿了咽喉。他倒地之前，还在不断诅咒着，“你们……我的兄弟们会给我报仇的，你们等着！”

        敖泽鄙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明明是个头矮小的猫，站在没了呼吸的章三面前时，仍然让肖叶觉得他身形高大。

        看着章三脖颈处的伤口，肖叶连忙扭开了脸。刚才其实他也有机会对章三来上一刀，但是他没能下手。

        见肖叶神色有异，敖泽极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他利落地开展搜魂术，抽出了章三的记忆。

        原来章三和其他那四个是亲兄弟，就出生在无定城，父母都已经死了，后来五兄弟一同加入了无定城的死傀门。他们不过是底层的门人，在内门的职责就是看守一个魔穴，开采魔石。这一组负责开采的门人总共有二十好几个魔族，魔穴枯竭后，有关系的都被调去了其他组，没有关系的，就要面临被赶出门的结果。

        他们的上峰，也是这一支小组的组长已经调走，章家兄弟想跟着他混但被拒了。在死傀门，底层是要向上一层的魔族上供的，他们如果找不到新的来路，则会被上层搜刮所有资源，甚至有可能直接吸收他们本身的魔气。

        章家五兄弟修炼了上百年才全部达到筑基期，如果没有死傀门的资源供应，他们以后的修炼甚至生存都会出现问题。这时候章大拿出一个他早年去北部死傀门本部的时候获得的一个秘法，秘法的内容就是在普通人类甚至修道者身上培养魔气，并将魔气吸收来制造魔石的法子。这法子在北部根本没什么用，因为北部没有凡人或者修道者。而在中部，只要被修仙者发现使用此法，就会立马组群围剿使用者。这也是章三他们不敢对修道者下手而选择偏远地区的凡人的原因。

        王家村的事是他们第一次尝试。虽然出了点变故，但最后是成功了，他们尝到了甜头。本以为肖叶他们只是路过王家村顺势打探情况，谁知道居然被跟到了无定城来。

        章三他们几个成功了以后，从王家村那里获取的魔石不仅够他们上供，还供应了他们这半年来的修炼，因此他们这段时间没再出城。而近期是因为魔石耗尽，便又派了章三去偏远些的村庄踩点，打算故技重施。看在他们修为没有停滞，又拿得出魔石，死傀门才没有将他们赶出来。

        得知原委的肖叶怒不可遏，与敖泽道，“阿泽，一定要将他们全部弄死，不然还有的是人遭殃。”

        话虽说得这么大义凛然，真正动手时却……

        如果敖泽现在可以做表情的话，那一定是皱眉嫌弃。

        不过他还是回应道，“如果章三迟迟不归，他们应该会再派人出来，到时候可能不只一个，要提前做好准备。”

        话虽如此，其实敖泽担心的并不是这群喽啰，而是从章三的记忆里看到的，小魔穴枯竭的事。现在那些大的灵山、魔山肯定还感觉不出，变化往往都是从底层开始的。

        但是再过百年、千年，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发现所有的灵气、魔气在减少，那么会有多少人为了资源尔虞我诈，从而做出更疯狂的事来？这世界将会变得一团糟。在这之前，肖叶和他是否能够靠着日益减少的资源在修真界安稳地修炼，最后飞升去复仇？

        这些才是敖泽真正担心的。

        肖叶见他心绪不对，连忙问道，“怎么了？是怕打不过他们吗？我新炼的影刃还留了一把没卖，加上这个灵器，我们一次性对上三个魔族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别担心。”

        敖泽注视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他心道必须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好，赶紧离开无定城才是上上之选。

        半月之后，肖叶和敖泽再次出现在城外。

        这次是章二、章四和章五三个一同出城寻找章三。章大现在正是要晋级的关口，专心留在门内修炼，这次没有和他们一起。

        这正中肖叶和敖泽下怀。

        路上，章家兄弟三人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还一无所觉。

        章二对两个弟弟道，“老三这次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章五道，“三哥只是出去踩个点，能出什么事？那种偏远的地方，别说筑基期以上的修仙者了，就连炼气期的都没见过几个。”

        “上次那小子怎么说？”章二嗤笑道，“小心使得万年船，这事儿老大说了，不能让修仙者发现蛛丝马迹，否则我们几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章五道，“上次那小子也是个胆小的，在哥哥们面前不是被吓得屁滚尿流了吗？”

        三人正谈着话，突然最沉默的章二道，“不好！有幻阵！”

        然而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走进幻阵的时候，为时已晚。

        肖叶看着他们走进阵法中两眼发直，瞬间就被拉进了幻境中，拍手称赞道，“阿泽，你这阵法真厉害！有空教教我啊。”

        现在敖泽级别还低，摆不出攻击力更强的阵法，只能勉强摆出这种能够同时困住三个筑基期的幻阵。他不理会肖叶的话，主要是因为他自觉阵法学得算一般，只能坑一下这些小喽啰，以后当不得大用，且现在肖叶已经学了炼器，不想让他再学阵法，浪费时间。

        “他们短时间内无法摆脱，赶紧动手。”敖泽道。

        肖叶点头，蓄力开始虐菜。

        有幻境的加持，不会儿功夫战局就结束了。敖泽弄死了两个，肖叶负责的那个被他擒获，却还活着。

        “我们已经不需要信息了，还留个活口做什么？”敖泽问。

        肖叶讪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之前嚷嚷着说要杀光这群魔族，也就是口嗨而已，真要动手要人性命，他下不去手。但是很显然，这次敖泽并没有要帮他解决这最后一个的想法，而是站在一边看戏。

        肖叶将刀架在章五的脖子上，看向敖泽道，“阿泽，要不你帮忙喷口火？”

        “一刀下去就了结了。”敖泽冷冷地道。

        他应该想到的，以肖叶的脾性，短时间根本无法适应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但是现在情况明显开始变化了，留给他成长的时间并不多，已经不可能让他慢慢适应了。

        很快，修真界只会变得比现在更残忍，如果不提前适应，别说帮他一起复仇了，就连安稳活下去都是问题。

        “可是……”，肖叶面带难色，手都有些抖。

        敖泽转身走开，不想看到他这么没出息的模样，道“没有可是，如果你下不去手，那么下次死的就是你，到时候别让我给你收尸。”

        肖叶在身后控诉他道，“你这是揠苗助长，以后我可以慢慢学，不急在这一时。而且我们分工好不好？我负责当打手，你就来这最后一下，行不行？”

        敖泽没有停下脚步，道，“不行。要是哪天我们分开了，谁又来帮你做这最后的事？”

        “分开？”与敖泽已经在一起十年的肖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们怎么会分开呢？”

        敖泽疑惑地回头看他一眼，不理解肖叶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道：“我们又不会永远待在一起，到时候报完仇就桥归桥路归路。”

        如果真能到那个时候，肖叶肯定也已经是一方巨擘，不再需要他的教导。

        自己复仇，他也获利，这是双赢的合作。合作到期，谁也不欠谁。

        肖叶被敖泽这句话击中，这十年来，他已经将敖泽视为家人一样的存在，没想到这么久了他在敖泽心里却还只是一个复仇工具人，一个短暂的同路人罢了。知道这个的肖叶沮丧极了。

        他想着，如果自己不能让敖泽满意，是不是连复仇的工具人也别想当了？敖泽那么厉害，分分钟能再换个人培养。想到这里，他心里一凛，而章氏五兄弟在王家村做下的昭昭恶行，不过死有余辜。

        肖叶下定决心，闭上了眼睛。

        即使如此，那一刀挥下去得极为不易。

        看着追上来的肖叶，敖泽不知自己心中是欣慰还是失望。欣慰他最终还是按照自己的吩咐做了，失望的是，他的性格也许真的不合适陪自己走接下去的路。

        现在自己在肖叶身上投入的时间和资源并不多，又已经出了灵气匮乏的西部，是否要重新考虑这些事？

        两人各想各的，回到了现在的居处。

        王奇在门口处等着他们，见到人立马迎了上来，满怀期待地看着肖叶道：“肖哥，怎么样了？”

        肖叶蔫蔫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还剩最后一个了。”

        王奇握紧拳头，激动得流下眼泪，对着肖叶就跪下了，“肖哥，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会记得的！”

        “起来吧。”肖叶没有心思劝慰王奇，把他扶起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敖泽没有跟着他进去，转身跳到了院子里那棵树上。

        王奇有些摸不着头脑，仇已经报了大半，怎么肖叶看起来一副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也许是斗法累着了？王奇甩甩头不再想那么多，他要出去买点食材，今晚犒劳一下肖哥。

        回到房间的肖叶往床上一趟，脑海中不停地在回闪刚才的那一幕。殷红的血不断从脖子断口处涌出，仿佛无穷无尽。

        他杀人了。

        虽然严格来说，魔跟人类还是有区别的，但是同样是智慧生物，他就那么一刀下去……

        肖叶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轻轻颤抖着。

        他原来想着，变强是为了保护。而直到今天，他才发觉，也许保护的另一面，是杀戮——

        是不是有一天，他也会变得像敖泽那样冷硬，浑身浴血面不改色？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又该怎么办？

        他一边想着那画面，一边又反复在心里问自己，是杀人，还是被杀？如果只有这两个选项的话，他应该怎么选？

        窗外，敖泽坐在树上，透过窗审视着将自己裹成一团的肖叶。

        太懦弱了。

        就在肖叶不断纠结的时候，敖泽也在思索着，是否要做出新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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