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对蝴蝶

三太太回来了，被大太太派的人请了回来，说是请，其实很不客气。一行人去了西园，不由分说将阮成图抱上了车，三太太饶是在心高气傲不屑置辩的人，也被气的破口大骂，坐着车回来，下了车将阮成图从那帮人手中一把拉到身边，发泄起来。

        温生正要出门，便正好那车刚停下来，三太太便立马推开车不顾仪态的下了车，一把将刚把六少爷带下车的人推开，护在自己身后，破口大骂起来。这是温生第一次见到如此这样的三太太，印象中的她总是梳着精致一丝不苟的发型，穿着展现曼妙身材的亮色旗袍，摇着羽毛扇慵懒又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温生想着是否要走过去，却被三太太的气势吓到。

        “我说咱们府上今天的架势，知道的认识是一方有名有姓有礼有节的阮府，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土匪的地方，不由分说的抢人？”三太太冷笑着“你们是什么东西啊，替人做事都排不上的狗，也敢拉扯我？也敢拉扯他！”三太太指着为首的脸骂，大太太便沉着脸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二太太，一脸的看好戏。

        温生也轻哼一声，她实在看不上二太太这样的人。如今大太太二太太来了，温生便不好直接走开，只好在旁边站着，所幸阮静怡也来了，看见了温生，便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阮静怡看她一眼，问她。

        “路过。”温生简短的回答。阮静怡心思不在她，抱着手臂看着前面。

        大太太走了过来，沉着脸，“阮府有没有礼节规矩，你也配说？”

        温生挑了挑眉，怎么大太太今日开口，便如此这般不留情面。

        “我自然不配，大太太也不比拿这个刺我，我知道自己是什么，只是我再怎么不配，也不会没皮没脸的公然抢别人的孩子，也不怕折自己的寿。”三太太拢了拢额前落下来的卷发，看着大太太冷笑。

        “成图是阮家的孩子，我是阮家的主母，成图就是我的孩子，我带他回来，哪个敢说是抢？”大太太也冷笑，她向来是不屑于和妾有什么争论，只是那是日春华提了一句以后，想着是老爷的女人，她就派人留心，没成想汇报来说，看到有大剧院里唱戏的男人出入西园。这成何体统，她的脸，老爷的脸，如何放置。这才派人出去，先请了回来再说。

        “你的孩子？大太太真是惹人发笑了，成图的娘是我，你算他哪门子嘴里的母？”三太太将成图拉到腿边，摸了摸他的头安抚他，然后轻蔑的一笑“大太太的孩子，一个忙着像和尚似的不娶，一个却急着忙着嫁别人的男人，大太太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再来说这些笑话吧！”三太太说完，大太太立马变脸，一巴掌扇在了三太太的脸上“混账东西，老爷回来，立马卖了你！”

        三太太的言论让温生心惊，阮静怡转头看了她一眼，温生皱眉，所幸大太太没看过来。二太太听了要卖了三太太，心里欢喜，却装模作样的走过去，佯装劝慰。

        “哎呀，三妹！你这话说的，着实胡说了！快给大太太赔个不是，也就罢了罢了啊”二太太作势要碰三太太，却被她一把打开手，三太太被打，白瓷一样的脸上浮现出红肿的手印，她指着二太太骂“你这东西少来碰我，当我不知道你藏着什么心思？整天装模作样的干什么？只当这儿的人都是傻子，看不清你的戏？”三太太骂的二太太脸上表情僵在了，来不及反应又被三太太呸了一声“什么东西，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这种人！”说罢谁也不管，拉着阮成图变走了。

        大太太依旧沉着脸回了房间，阮静怡生气的跑到亲娘身边安慰，二太太脸色很不好看，温生不由得想笑，她挺佩服三太太的，也赞同她的话，二太太只把别人当傻子，以为别人看不清她的戏，别人只是看不上罢了。

        一顿风波下来，温生只叹，还是早些离开的好，也坚定了不要听从大太太的草草嫁人，跳进这等火坑之中，谁也没赢，都在熬着。

        温生出了门，便看到霍泽盛仍旧让在从前等她的地方，温生跑过去，霍泽盛闻声回头，温柔的看着她笑。

        “怎么了？”温生问。

        “没什么啊，今天怎么迟了一些？”霍泽盛走在温生前面，晃晃悠悠的走着，回头问她。

        “我爹的太太们在吵架，我正好路过，困在那了。”温生无奈道。

        “好嘛，原来这样。”霍泽盛转过头去。

        “你以为什么啊？”温生戳了戳他的后背，霍泽盛背过手来。

        “没什么啊？以为你……”霍拉长了音调，温生又戳了戳他，问“以为什么？”

        “以为你不好意思呢。”霍泽盛带着笑意说。

        “我不好意思什么呀！”温生去打他的手，被霍泽盛一把抓住，然后又猛的松开。一时两人都没说话。霍泽盛在前面慢慢的走，温生在后面慢慢的跟。

        温生看着霍泽盛的背影，不合时宜的想，真宽厚。

        一时无言，半晌，霍泽盛开口说“你前几天去找书玲了？”

        “嗯……”温生嗯了一声。

        “挺好，挺好的，你们好姐妹之前，是要多说话嘛。”霍泽盛把手收回前面，咳了一声。

        温生忍不住笑了一声，霍泽盛立马回头，“笑什么？”

        “没什么呀，笑也不行吗？”温生瘪瘪嘴，不去看他。

        “可以呀，你做什么都可以。”霍转过头去。

        “哎呀，你老走我前面做什么？”温生去戳他，霍泽盛就转过身来，背着手倒着走，笑嘻嘻的问她“那这样走？”

        温生微嗔，要去打他，被霍泽盛躲开，然后笑盈盈的走在温生旁边。

        “书玲和你说什么了吗？”温生试探的问着。

        “说了一些。”霍泽盛回她。

        温生转过头去，盯着正在目视前方的霍泽盛，看到他嘴角弯弯的，心突然紧张起来，砰砰砰的跳动着。

        “说了什么？”温生又问。

        霍泽盛转过头来，也看着温生，一字一句的说“什么都说了。”两人对视半刻，温生便立马移开了眼睛，“啊，那你不就都知道了吗？那我就不说了。”温生突然脸颊发热，如果有镜子，她一定能看到自己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霍泽盛看着温生的样子，只觉得满心满眼的都要被爱意填满了，忍不住的想要抱一抱温生，却又生生忍住。他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阿生。”

        “嗯。”温生应了一声，仍旧目视前方，不知为何，心跳很快，不敢看向旁边。

        “阿生。”霍泽盛又喊她。

        “嗯。”温生又应，仍旧不转头。然后就听到了霍泽盛的笑声，嗤嗤的笑着，温生便转过头去，看到霍泽盛满眼笑意的看着自己。刚才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可是现在看过来以后，又转不开。

        “你笑什么？”温生问。

        “笑我自己。”霍泽盛说。

        “笑你？”温生又问。

        “笑我自己终于梦想成真。”霍泽盛说。

        “什么梦想？”温生深吸一口气，问。

        “做救水之木的梦想。”霍泽盛突然靠近，看着温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一时两人不再说话，就这么看着对方，从对方眼睛里读到了对方的心。两颗早就互相为对方开满鲜花的心，终于通过眼睛的窗口互相让对方看到，满心的爱意，不能自已。

        温生被看着，终于抵挡不住，要移开眼睛，霍泽盛伸手双手扶着她，让她看着自己，然后郑重又深情的说“阿生，我的心，你知道。你的心，我可以知道吗？”

        温生看着他，听着他的话，终于不再躲避，她伸出双手覆到霍泽盛的手上，一字一句的说“霍泽盛，不要做救水之木，做我的蝴蝶，你我如同蓝蝴蝶和粉蝴蝶，是一对的。”温生说完，霍泽盛便一把抱住了她，将头抵在温生的颈窝，重复道“做你的蝴蝶，是一对的，是一对的。”

        两人就这么抱着，在灿烂的七月里，在法桐树斑驳的树影下，在彼此的怀抱中。

        事后，霍泽盛和温生坐在车上，不停的时不时的笑着。温生忍不住道“你做什么？”霍泽盛便靠过来，看着温生继续笑“开心。”然后握紧两人已经紧握的双手，举起来看一圈，再放下去，再举起来看一圈，直到温生实在受不了，制止了他继续这种傻行为。

        “嗯，在一起了。”温生回到家中，和许书玲通电话。

        书玲在那边开心的大叫，温生又听到许妈妈喊她“小玲，干嘛呢？”温生也咯咯咯的笑着，书玲感叹道“以后你们结婚，一定要特意再请我一次，不枉我开导霍太太~”温生听她得意，忍不住道“好好好！”

        和书玲通过电话以后，温生就坐在沙发上，伸着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再笑盈盈的将手抱在胸前。小晴走了进来，便看到自家小姐这般。小晴大为惊奇，从来没见小姐这么……这么春心荡漾的样子。

        小晴将手里新摘的鲜花插在瓶子里，忍不住问，“小姐，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温生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问她。

        ……小晴觉得小姐真的很不一样。温生站起身来，摸了摸小晴的头，笑道“找到我的蝴蝶啦！”说罢就转身向房里走去，小晴追问她什么蝴蝶呀！

        “我的蝴蝶！”温生笑答，然后笑盈盈的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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