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顺子被办公室的日光灯晃花了眼，思绪又回到那个雨幕中的洋房。

        他们在那儿住了3天，终于等到雨过天晴，提着行李站在大门口时，突然意识到，她偷来的时间结束了。

        像是暧昧期的高中生，瞒着老师和洛池悄悄拉手的日子，结束了。

        “愣着干嘛，走啊。”泽亚催她，洛池从旁边经过，随手接过她手里的包。

        李泽亚注意到他的动作，嘀咕了句“怎么搞得跟你亲姐似的”。

        洛池脚步一顿，回头不客气地回敬：“没人跟你抢姐姐。”

        顺子笑了笑。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小学鸡斗嘴。

        他们租的是一辆7座商务车，她第一个上车，选了最后的位置，洛池去后备箱放完行李，顺子身边的位置已经被泽亚占领了。

        “你坐前边去。”洛池下了“逐客令”。

        泽亚也叛逆起来，“凭什么？”

        坐在中间一排的赵先立往后看了一眼三人，开口道：“你坐我旁边吧，待会儿方便开黑。”

        泽亚和赵先立都是某款竞技游戏的爱好者，听到他这么说，泽亚才磨磨蹭蹭起身，临走前还嘀嘀咕咕说了句“给你当姐算了”。

        吴岩磊容易晕车，坐在副驾驶座，中间的座位是赵先立和泽亚，最后一排一左一右坐着顺子和洛池。

        一开始还是规规矩矩一人坐一边，顺子打了个盹醒来，就发现洛池已经坐到中间的位置了。

        “还要睡吗？”洛池瞥了一眼自己的肩膀。

        顺子收到暗示，抿着唇摇了摇头。

        车上很安静，只有赵先立和泽亚打游戏的声音。

        “你过来啊！我人都没了你还在逛街！！！”

        “不是我不来，这真的过不去，算了算了，下一把吧。”

        顺子盯着两人的后脑勺看，余光却往洛池那儿瞟。

        手机屏幕亮起，顺子扫了一眼，面容自动解锁，通知栏弹出一条消息。

        【luo：看就正大光明看。】

        做坏事被发现，顺子有些微妙的羞耻，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反倒不慌不忙地回了条消息。

        【顺子：不看了。】

        洛池无奈笑笑，往她耳机里塞了只无线耳机。

        本来以为洛池这样十八/九岁的少年，听的不是摇滚就是rap，没想到却是首很欢乐的歌。

        「这些天，在轻松的世界，她来到我的身边，阳光永远温暖，空气新鲜。」

        商务车安静地行驶在无人山道，地上落了许多被雨打下的树叶，湿漉漉的，阳光洒下来，水洼反光闪烁。

        这是她心中的理想结局。

        “顺子，我先下班了啊。”拥挤的办公室里，同事拍了拍顺子的肩膀，把她从回忆中拉出。

        “嗯，拜拜。”

        圣诞节，公司提前下班，大家大多有约，早早地离开了，很快便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这两个月游戏版本大更新，她忙得脚不沾地，再回忆起两个月前的旅行，只觉得像是梦中的场景。

        她和洛池仍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联系，都是他主动，还打过一次语音电话，说是在路边听到一个流浪歌手唱歌很好听，想让她也听听看。

        顺子当时在加班，只听了两句歌词就挂断了。

        被暴雨困住的那几天像是童话世界，无论是当时的处境还是和洛池的关系都太过理想化，当她一脚踏回现实，便知道他们回不去了。

        她已经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

        顺子关掉电脑，收拾好桌子，离开办公室。

        已经是深冬，顺子刚走出公司就感到刺骨的冷，她系紧围巾，匆匆走进电梯。

        26楼到1楼，电梯发出“叮”的声音，她朝办公楼大门走，却不期然在大厅的圣诞树边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这么早。”洛池几步走到顺子跟前，见她愣神也不催，就安安静静注视着她。

        顺子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洛池来了。

        生理反应永远最诚实，心脏在胸腔砰砰跳，她下意识想伸手捂住发烫的脸，又怕太傻，伸到一半顿在空中。

        她正常的下班时间是7点半，有时加班狠得凌晨下班，可现在才5点。

        “你等多久了？”

        洛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伸手牵住顺子停半空中的手：“是这个意思吗？”

        她愣住，没回话，也没甩开。

        市中心的写字楼，穿着正式的白领们来来往往，顺子的公司对着装没有要求，她早晨起来随手套上的卫衣配大衣，和大家格格不入，却恰好和今天洛池的穿搭相互呼应。

        他个子高长相好，又和她穿“情侣装”，怎么看都像是来接她下班的男朋友。

        不时有人将目光投向他们，顺子没察觉，直到一位曾经暗示过喜欢自己的同事经过，拿奇怪的眼神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洛池，她才察觉到不对。

        “晚上玩得开心哦～顺子。”同事与她擦身而过，不忘抛下一个玩味的眼神。

        “同事？”洛池没有表情，看不出来有没有生气。

        因为这个小插曲，顺子错过了抽出手的最佳时机。

        “对。”她垂下眼，试图说话缓解尴尬，“不过也不熟。”

        “那和我呢，算熟吗？”他说得很自然，两人步出写字楼，冬天的风刮得人耳朵生疼，洛池拉住她的手揣进兜里。

        顺子被风吹得微微眯上眼，今晚有星星，虽然城市里的星星不多也不亮，但她还是想到了和洛池在山上看星星的那一夜。

        “算的。”她说。

        洛池开了车来，地下停车场，顺子习惯性瞟了眼车牌，被一连串的8震慑到了一秒。

        洛池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对她说：“买了杯奶茶，不知道凉了没。”

        顺子望向车内，果然有个保温袋。

        她不喜甜，抱着奶茶没喝，洛池也没问原因。

        今天是圣诞，又是周五，江城的主干道上车水马龙，还没开出2公里就开始堵车。

        车流连成彩带，顺子看着路灯走神。

        喜欢洛池吗？当然是喜欢的。

        想和他在一起吗？

        顺子想了很久，想到洛池重新发动车子，握着她的手松开，握上了换挡杆。

        她也把手放回身前，找到了答案。

        如果不怕受伤的话，或许是可以在一起的。

        洛池太好了，好到她不带脑子都能猜到，这些好是在情场中磨砺出来的。

        帅气又多金的少年，怎么会缺仰慕者呢？自己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不问我去哪里吗？”洛池觉得顺子情绪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奇怪。

        “嗯，去哪？”顺子靠在椅背上，仍在看路灯。

        “李泽亚要生日了，去帮他买生日礼物，你是他姐姐，肯定知道他喜欢什么。”

        洛池这话说得半真半假，顺子也没多问。

        他又转头看了一眼顺子。

        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两人先去了洛池定好的餐厅，很传统的中式餐厅，菜品精致，偏甜口，有些像……妈妈会喜欢的地方。

        她没吃多少，甜品更是一点没动。

        洛池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叫来服务员点菜。

        “不用了。”顺子制止他，“我想早点买完东西回家。”

        这个街逛得很不愉悦。

        商场里换上了圣诞装饰，到处是拍照的男男女女，商家们铆足了劲吸引顾客，许多服务员都戴上了圣诞帽。

        周围越热闹，就越显得顺子兴致缺缺。

        她很少说话，到后来几乎成了洛池一个人的独角戏。

        “送香水怎么样？我看他好像没有香水。”

        “这件衬衫他穿会好看吗？”

        “不然送套乐高吧，你喜欢什么系列？”

        ……

        最后确定的礼物是一双球鞋，李泽亚念叨好久了，但一直没货，没想到洛池运气好，店里正好最后一双，还是泽亚的码。

        服务员去包装鞋了，洛池笑着转身，右手搭上她的肩膀，问：“你想要什么吗？”

        “不用了。”

        “嗯，我就知道。”洛池掏手机付了钱，接过纸袋，神色自然，“是我今天不该来找你吗？”

        顺子避开他的眼神，“不是你的问题”几个字在舌边滚过，成了“是，你不该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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