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没有了笼子的金丝雀

2030年五月十五日，天气晴。

        云海市的南郊公墓正在举行着一场葬礼，到场的人穿着黑着西装，拿着一朵白色菊花，依次排着队在崭新的石碑面前弯腰缅怀。

        所有人都面色沉重，还时不时有人叹息，“可真是命运作弄，莫总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出了这种事，果然是天妒英才……”

        旁边的人还会附和几句，表示惋惜。

        只有一人与众不同，他身材单薄，面色漠然，幽黑的眸子里面也不见任何的情绪，只是不远不近的站在那里，好像这场葬礼跟他毫无关系。

        倒是在听见这些人说的话之后，嘴角上翘，嘲讽的笑了起来。

        这些人真是可笑，莫城卫活着的时候，他们都谈之色变，说莫城卫为人阴狠，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但莫城卫作为突然崛起商界新贵，这些人又不得不去巴结，实际上心里怕是巴不得莫城卫出点儿什么事，就像是这次的车祸，辛凉就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那些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辛凉身上，毫不避讳辛凉就在这里站着，明目张胆的议论道，“辛家的这个小少爷真的是个扫把星，把自己家搞得家破人亡不算，连莫城卫都被克死了，好歹他也跟着莫城卫这么多年，要不是有莫城卫，当年辛家没落，他哪能过得这么舒坦，一点儿心肝都没有，莫城卫死了，他跟个没事人一样，连滴眼泪都没有，还不如养条狗呢。”

        “不过莫城卫当年也不厚道，说是让辛凉跟着他，就帮他还债，说白了不就是趁人之危吗？那个小少爷没准儿就盼着他死呢，但话说回来，莫城卫死了，辛凉的好日子也过到头了吧。”

        “这可不用我们担心，人家小少爷天生一副好皮囊，比女人还好看，就算没了莫城卫，还有夏城卫李城卫……你瞧，现在不就已经有人去了吗？”那人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辛凉所在的位置。

        “啧，还真是婊子无情。”

        辛凉跟抹游魂似的，突然被人给拽了回来，“辛少爷，我是绿地集团的陈乔，之前见过的，辛少爷有印象吗？”

        “不记得，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跟辛少爷交个朋友，之后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找我。”陈乔给了辛凉一张名片。

        辛凉把名片收下，继续在原地站着，来参加葬礼的人不少，但是真心为莫城卫哀悼的人没有几个，这些人不过是走个过场，把手里的花往墓前一放就算结束了，人潮很快散去，站在莫城卫墓前的只有辛凉一个人。

        辛凉用两根手指头捏着名片，有些俏皮的说道，“看吧，你一会儿功夫不盯着我，就有人打我的主意了，是不是很生气？”辛凉说完，手指微微松开，名片便落在了地上，辛凉不甚在意的踩过，往前一步，取下了插在自己口袋里的花，放在了莫城卫面前，在一水儿的白菊面前，辛凉的这朵红玫瑰显得异常夺目。

        “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放一堆你最讨厌的菊花，我帮你把它们都扔了哦，你有我的玫瑰就够了。”

        “小少爷，要下雨了，我们该回去了。”保镖拿着伞走了过来。

        辛凉抬头看了看天，方才还晴空万里，现在已经乌云密布，确实快要下雨了，“下雨的话，他会被淋湿吗？”

        辛凉的随口一问，让保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片刻才说道，“不会，小少爷不用担心。”

        回到家的时候，辛凉看见了在门口等着的王鼎，王鼎是莫城卫的秘书，辛凉之前拜托王鼎调查莫城卫车祸一事，王鼎会出现在这里，大概率是调查有了结果，辛凉漠然的表情涌现出了些生机，快步走过去问道，“王秘书，你是查到什么了吗？”

        王鼎摇了摇头，“很抱歉，莫总的事情确实是一个意外，肇事逃逸的司机已经抓到了，他是酒驾。”

        “我不信，如果没有原因，城哥为什么会提前三天回来，还不带助理，一个人开车……”

        王鼎抿了抿唇，辛凉看见了，追问道，“王秘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王鼎沉默不语。

        辛凉失了风度，疾言厉色，可一点儿不像外人口中的笼中雀，“城哥待你不薄，难不成你现在想让那些害了诚哥的人逍遥法外吗？你告诉我好不好？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王鼎叹了口气，“小少爷您忘了吗？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莫总会提前回来，只是想陪你过生日，并且跟你求婚，小助理被莫总安排去布置求婚现场，所以莫总才一个人开车回来。”

        “我的……生日……”王鼎的话让辛凉四肢僵硬，像是关节坏掉的木偶，半天都动弹不得，艰涩的说道，“确实是我的生日……所以，是我害死了他吗？”

        王鼎见到这种情况，心有不忍，他虽然是莫城卫的秘书，但实际上也算是莫城卫和辛凉的朋友，这两人是什么情况，王鼎是清楚的，可惜还没过多久幸福日子，就出了这种事情，王鼎只能安慰道，“你别这么想，这只是意外，莫总肯定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他跟莫城卫之间确实是单纯的金钱交易，但是辛凉知道不是这样的，因为莫城卫把他接回家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开心一些，跟我一起。”

        之后的几年，辛凉确实过得很开心，莫城卫把他宠得不像样。

        “对啊，城哥希望我过得开心，待会儿送个蛋糕过来吧，麻烦你了。”

        辛凉说话语气和神态都太自然，反倒是让王鼎觉得有几分怪异，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辛凉回家后不久，蛋糕店的人就把蛋糕送了过来，外包装上只是最简单的绳结，但是辛凉扯了几下都没有扯开，无端有些烦躁，辛凉抱怨道，“你把我养得什么都做不好，现在又不管我了，真是过分，我要生气了。”

        “你最好赶快来哄我，给我三秒钟，三……二……一，算了，你工作忙，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辛凉在椅子上坐下，拆开盒子，看见里面放着的蜡烛，盯了半天，最后把蛋糕往远处推了推，颓然道，“一点儿用都没有。”

        辛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做了一个梦，其实在莫城卫出事之后，辛凉已经好多天没有睡觉了，他根本睡不着，但他现在看到了莫城卫，莫城卫在跟他告别。

        辛凉惊慌失措，张牙舞爪的说着不可以，然后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周围全是哄笑。

        “辛凉，你说不可以，那你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辛凉回过神后，发现自己在教室里面，一时没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自己做梦还没醒，呆呆的问道，“什么？”

        老师重复道，“待会儿头一个转学生要过来，我安排他暂时坐你旁边，你说不可以，是不同意的意思？”

        转学生……

        辛凉摇头，“没有，我对老师的安排没有意见，只是担心新同学万一不想跟我坐。”

        “这点你放心，老师会说的。”

        “小少爷，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我还以为你要跟这火爆辣椒对抗到底呢。”

        前面转过来跟辛凉说话的人，脸上有些小雀斑，顶着一个锅盖头，就算离开高中校园已经快十年了，但是辛凉还是凭借自己模糊的记忆说道，“宋文豪？”

        小雀斑答道，“小少爷有什么吩咐？”

        辛凉摇了摇头，没什么。

        辛凉看见过道旁边的人，在低头说笑话，后面的人在转笔，就是技术不行，转了两圈就掉地上了，落在了前面的桌子地下，只能戳前面那人的背，让他帮忙捡起来。

        辛凉都能看见那人不耐烦的小眼神，但还是弯腰下去捡了。

        这些人过于鲜活，辛凉觉得这可能不是梦，他真的回到了读高中的时候，高三那年，班里确实来了一个转校生，但是辛凉没有同意跟转校生同桌，老师就把转学生安排去了后门边上，辛凉当时满心满眼都是季云天，对周围的人和事没有半点而关心。

        所以对于转校生也没什么印象。

        季云天……也是一个辛凉许多年都没有想起过的名字了，虽然学生时代，辛凉对他爱得死去活来，但是季云天一直都看不上他，就连后面答应跟他订婚，都是为了辛家的产业。

        人可以眼瞎一次，但不能眼瞎第二次。

        辛凉看了眼前面季云天的背影，从现在开始，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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