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时星迟猛然将陆亦川快要摸上他脸的手拍开了：“陆老师，别总想着占我便宜，我说过我有男朋友了。”

        陆亦川的手被拍的有些疼，他知道，要是自己再敢“越雷池一步”，时星迟的巴掌恐怕就要落在他脸上了。

        “时老师，你不觉得现在这个气氛，很适合吗？”陆亦川道，“大家都是成年人，走个肾不犯法吧。”

        时星迟心说这气氛好个鬼啊，他伸手关掉了花洒，这下两人看起来更傻了。

        气氛有些尴尬，这会陆亦川刚才也想明白了，既然自己一直放不下时星迟，而且时星迟还喜欢着陆然——也就是他，那他还等什么，天天清心寡欲的守活寡么？

        但是眼下这个局面他确实也没料到，没想到时星迟这失忆症真的挺难办的。

        “陆老师，你这是不打算‘公平竞争’了？”时星迟道。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刚才的画面还盘桓在脑海中，心底的疑问一直没解决，关于为什么他会突然记起一些在这个地方发生过的事情，为什么他会在自己的回忆里听到陆亦川的声音，为什么对方知道他过敏和晕血的事情……

        一切一切的疑问，似乎都指向一件事——也许，陆亦川真的就是他一直在等的陆然呢？

        “我说过的，我就是陆然，自然不需要什么‘公平竞争’。”

        要命，陆亦川又说了那句话。

        一瞬间耳鸣声尖锐，头又痛了起来，脑海中往事纷至沓来，酒吧的灯光迷幻眩晕，时星迟站在舞台上，目光落在角落里站着的那个人身上，阴影遮盖了他的上半张脸，怎么都看不真切。

        “星迟，你还好吗？你没事吧？”邈远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是陆亦川。

        “真是讨厌。”时星迟心想，“偏偏为什么，我连你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了呢？”

        “星迟，醒醒……”思绪被迫拉回现实，身体突然变得轻盈，后来发生的事情，时星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再次醒过来，眼前灯光柔和，耳边是滴答的仪器声响。时星迟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药水一滴一滴从手背渗进身体里的感觉。

        他只觉得很疲惫，脑袋里乱糟糟的，往事潮水一般地涌来又退去，但最终什么都没能留下。

        “星迟，你醒了，我马上叫医生。”陆亦川一夜没睡，寸步不离地守在时星迟的身边。他真的很自责，医生明明说过不可以过多地去刺激时星迟，他这些天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陆亦川按了下床边的呼叫铃，他看见时星迟转过了脸去，不想再看他，一瞬间整颗心都像是坠入了深渊里。

        主治医生走了进来，一番检查后，他看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的时星迟，对陆亦川道：“陆先生，病人现在需要静养，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陆亦川点点头，出了病房门，他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所以，小迟现在怎么样了？”

        “从检查和扫描结果来看，病人大脑的出血点吸收状况良好，并未显示有什么异常，但人体的大脑是个非常精密的器官，没有器质性的病变也不代表没有问题，他的情况还有待观察。”

        顿了顿，医生又道：“所以，病人这次的晕倒，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的诱因吗？”

        “小迟他，一直有个很在意的人。”陆亦川的目光黯淡了下来，“是因为我总在强调那个人的名字。”

        “陆先生，您不必太过于自责。病人目前处在记忆恢复的阶段，会发生晕眩也是正常现象。不过以后你可以用一些温和一点的方法来帮助他恢复记忆，比如重现以前的场景，带他去之前到过的地方等等，总之这件事不要太着急，慢慢来会比较好。”

        谢过了医生，陆亦川回到病房里，因为药物的镇定催眠作用，时星迟已经又睡过去了。

        面前的人躺在病床上，睡颜安静，连呼吸都是轻轻的。陆亦川看着看着，一滴泪突然从时星迟的眼角滑落了下来，他不知是梦见了什么，连眉头都轻轻地皱了起来。

        那滴泪像是烙进了陆亦川的心里，烫得整颗心生疼。久之，他伸出手，轻轻地将那泪痕拭去了。

        -

        时星迟在医院里整整躺了两天，也睡了两天。

        等他完全清醒过来，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自己那未完成的实验。

        陆亦川拗不过他，在咨询了医生的意见之后，为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在回去的路上，陆亦川开着车，就感觉到时星迟明显有些不太对劲。

        果然，到了家没一会，时星迟便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哥，最近这段日子，真是麻烦你了。我找到了新的住处，要从这里搬出去了。”

        “上次发生的事情，我想向你道歉。”陆亦川道，“对不起，我保证不会有第二次了。”

        “不，不是你的原因。”时星迟道，“其实你不知道，这个房子里，有很多我跟他的回忆。然而不知为什么，我记起来的越多，心里就越痛苦。这些天我想明白了很多，我是不是也该尝试着去放下了呢？”

        此时陆亦川心里又何尝不痛苦，他开口道：“如果这里有你不好的回忆，那我们就换套房子住。你想要重新开始，那么我们就重新开始，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照顾你。”

        也许看他说得不像是假话，久之，时星迟终于点了点头。

        搬家过程很顺利，陆亦川房产众多，两人很快就搬到了市中心的顶层豪宅里。

        时星迟之所以答应陆亦川继续同住的要求，是因为他想验证一件事的真伪，关于陆亦川究竟是不是陆然。

        之前他曾将跟陆亦川的合同发给过专业的律师，在医院的那段日子里，对方的评估有了回应。除了合同没有问题以外，时星迟还知道了陆亦川添加在里面的一条附加条款，那就是玫瑰园的那栋房子，作为股权转让，最终归时星迟所有。

        除了陆亦川就是陆然，时星迟想不出任何的原因，能够让陆亦川把价值过亿的房产通过这种方式悄悄转让到他的名下。

        -

        时星迟实验室那边的进展很快，量产出了一批外设样机，拿去做了游戏开发的接口，目前整体的游戏框架已经搭建完成，也招募了一批测试人员进行外设稳定性的最后测验。

        陆亦川最近又收购了一家游戏直播平台，并有意无意地放出消息，说近期公司打算上新一款真正意义上的全息游戏，并发布了沉浸式的宣传体验片。

        消息一出，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一时间就连“星川科技”的股价都暴涨了不少。

        按照时间计划节点完成最后一项工作，时星迟长舒了一口气，准备给自己放一个短暂的假期，好好地休息一下。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天晚上，他就从陆亦川口中听到了要一起去参加“慈善晚宴”的消息。

        那晚时星迟在洗手间刷牙，陆亦川走了进来，他站在两人位的洗手台前，一边刷牙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道：“星迟，你明天晚上有什么安排么？”

        时星迟满嘴的泡沫，心说有什么事不能等他刷完牙再说么，可是陆亦川偏偏就喜欢跟他一起洗漱。

        他漱了口，转过头来看着陆亦川道：“明天在家躺一天，对了，我要用书房，你不要来打扰我。”

        虽然这么说，但是时星迟笃定，他明天一定休息不了了。

        “明晚有个很好的产品宣传机会，你要去吗？”陆亦川道。

        他知道这个项目凝结着时星迟日日夜夜的心血，时星迟把它看得跟自己的孩子一样，也一定不会拒绝他。

        果然，时星迟想了一会，开口道：“明天几点呀，那我们去待一小会也行。”

        在家躺一天的计划泡汤，第二天，时星迟便跟着陆亦川参加了这场宴会。虽然他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但从小到大宴会这种场合还是参加过好多次，多来一次时星迟倒也觉得无所谓。

        虽然陆亦川在对话里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但当时星迟从车上下来，站在五星级酒店的门前，看着红毯上那身穿礼服的男女顶流明星以及围的水泄不通的各路媒体，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低估了这场晚宴的规模了。

        豪华的大厅里，灯光璀璨，宾客云集。时星迟扫视了一圈，好像除了陆亦川，他并没有什么其他认识的人。

        陆亦川把他安顿在一个角落里，说自己先去找几个业界的人碰碰面，待会儿再带他一起过去打招呼。看着对方那反复叮嘱紧张的样子，时星迟笑了起来：“放心好了，我能有什么事，哥你快去吧。”

        陆亦川点点头：“好，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此时宴会的拍卖环节还没开场，时星迟百无聊赖地喝了两杯水，正想着要不要去甜品区再吃点什么，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转过身，就看见一个样貌跟陆亦川有几分相像的人站在面前。

        那人虽然面带微笑，但却让时星迟看了很不舒服。他总觉得自己好现在哪里见过对方，然而固有的涵养还是让他有礼貌地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因为不认识，时星迟也没什么兴趣跟人闲聊，他转身要走，手臂却被猛然拉扯了一下。那劲儿有些大，时星迟只觉得自己猛然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然后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巨响，是酒杯摔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他转过头去，看见灯光下那碎片亮闪闪的，香槟的味道逐渐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然而下一瞬，在人群的惊呼声中，他就看到摔倒在地上的那位服务生小哥哥，手掌按进了地上的一堆玻璃碎碴之中。

        时星迟呼吸都要停滞了，继而眼前的画面中，出现了一抹耀眼的红。

        即将晕倒的那一刻，时星迟终于还是想起来了。

        所以刚才跟他打招呼的人，不就是之前在玫瑰园见过的、陆亦川的表弟陆麟么？

        然而刚刚就是他，故意伸腿将人绊倒的。

        所以这家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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