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陆亦川从张医生办公室里接上了时星迟，两人一起开车回家。

        车里面，一路上又是难得的沉默。时星迟忙着在脑海中梳理接下来几天的研究计划，想着如何获取芯片存储的内容，也没注意到陆亦川此刻的心情。

        回到家已经快要十一点，时星迟跟陆亦川道了晚安，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再查点资料，转身就看见陆亦川站在开放的厨房里，伸手从冰箱拿了一瓶啤酒。

        时星迟想起自己今天立下flag回来要哄陆亦川的，于是又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哥，你明天不上班吧？”时星迟穿着居家的睡衣，站在岛台的另一侧望着陆亦川道。

        这套衣服是两人上次逛商场一起买的，一大一小的两套，此刻另一套正穿在面前人的身上。

        陆亦川拉开了啤酒的易拉环，头也不抬地道：“嗯。”

        时星迟不禁内心啧啧地感慨了几声，陆亦川这情形，明显是生气了吧？

        不过他觉得陆亦川还真沉得住气，就算生气了，也不像自己一样作天作地。他只是静静地打开冰箱，去喝一瓶易拉罐装啤酒。

        “真巧，明天我也不用上班。”时星迟说完，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付款后举到陆亦川的眼前，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我点了bluebird酒吧的外卖，待会儿陪我看个电影？”

        他此刻的说话的神情、一举一动都让陆亦川有些恍惚，仿佛站在他面前的还是以前的那个时星迟，带着默不作声的关心，和一点计谋得逞的小雀跃，虽然在陆亦川眼中那些伎俩早就无处遁形，但那真的就是他的时星迟。

        距离外卖送达还有一段时间，时星迟拉上窗帘，关上屋内的主灯，两人盖着毛毯窝在沙发里，看着客厅里的电影屏幕上那难得播放一次的感情片。

        那部《泰坦尼克号》时星迟虽然已经看了无数遍，当那个叫jack的穷小子在那艘豪华邮轮上遇见富家少女rose的时候，镜头缓缓推进，扫过无边无际的茫茫海面，远处天空是自由自在的海鸥，看到这里的时星迟还是默默地抽了抽鼻子。

        他只是不小心又陷入到别人的剧情里。你看这世上有有很多的爱永远也不会有好的结果。有的人虽然短暂的爱了一次，却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怀念。

        陆亦川其实早就建议过时星迟一起看超级英雄片就好，他知道时星迟看电影便会忍不住地去共情。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时星迟间歇性地会看这些be的爱情影片，每每时星迟看到伤心处，总会回过头来望着他，附带着那看似不怎么走心的一句：“然哥哥，你会永远爱我吗？”

        时星迟从不真的把爱挂在嘴边，虽然那句话带着被气氛所感动的情绪，但陆亦川每次还是会将怀中的他揽得更紧，在他软软的唇上印下深深的一吻：

        “我会永远爱你。”

        这时候时星迟就会心满意足地回吻。一场电影往往只看到一半，气氛便会热烈起来。电影的末尾，时星迟多半会裸/着身子趴在陆亦川的怀里，所以结局是不是be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至少现在的他比电影里的人要幸福得多。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看到时星迟又被电影的气氛感染，陆亦川还是稍稍地向时星迟靠近了一分，但他也保持着安全的分寸感，显得有些绅士。

        时星迟也注意到了自己异常的情绪，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过神来。恰好此时门铃响了——应当是酒吧的外卖送来了。

        “我去开下门。”时星迟猛然站了起来，开了门，接过外卖员手中的袋子，直到又走了回来，这才想起自己今晚的目的。

        他坐回到了客厅沙发前的地毯上，将袋子里的打包装成杯的鸡尾酒拿了出来，分门别类地摆在了面前低矮的案几上。

        两人坐在地毯上，望着满桌的酒，这时候看爱情电影气氛就有些奇怪了。陆亦川此刻也不想时星迟继续沉溺在电影的难过之中，提议换个嗨一点的音乐。

        时星迟也表示赞同，他换了小型的livehouse演唱会风格的视频，客厅里顿时就吵吵嚷嚷的，气氛也活跃了起来，倒像是真的在酒吧里一样。

        场景有些说不出来的似曾相识感，时星迟盯着桌上的那杯马天尼，思考良久将它端了起来。

        他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谈心吗？”

        陆亦川不动声色地从他手中换出了那杯烈性酒，开口道：“你换一杯。”

        时星迟只得从那一堆酒里面挑挑选选，最后选了个几乎无度数的气泡酒，拿到手里跟陆亦川碰了碰杯：“所以，谈心吗？”

        “想聊什么？”陆亦川喝完后，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靠坐在身后的沙发上，整个人透露出一副“我没事，很ok”的表情。

        “就是你想知道的所有问题，今晚我都会回答你。”时星迟道。

        他从来不喜欢事情说不明白的感觉。今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情，陆亦川无所谓的表现让他不知道对法在想些什么，但这样不清不楚的真的很难受。

        “你最近还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陆亦川道。

        时星迟本以为他会问叶城的事情，没想到陆亦川第一个问题却是关心他的身体。

        “挺好的。”时星迟道。

        “那就好，我没什么问题了。”陆亦川语气淡淡地道。

        “没了？”眼看陆亦川是不肯说了，时星迟决定主动出击，“我每次约你喝酒，都是看你一副有有心事的样子，你骗不了我的。说吧，所以今天又是因为什么？”

        “没什么。”陆亦川修长的手指抚摸过杯沿，开口道，“我只是突然觉得，原来时间真的过得好快，三年的时间也不过是一眨眼。其实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后悔。”

        “后悔什么？”

        屋内光线很暗，投影屏幕上蓝红色的微光反射到两个人的脸上，虽然隔得很近，但时星迟连陆亦川的表情都看得不怎么真切。

        “后悔以前的自己太过于懦弱，后悔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陆亦川看着时星迟道，“星迟，在mit的这段日子里，你过得还好吗？”

        “我……”时星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些年里，他过得并不好。脑海中的片段是老旧公寓里时常坏掉的线路，隔壁天天开party的彻夜难眠，以及每天叫醒他的不是闹钟，而是楼下那对couple无休无止的争吵。

        所以比起住处，时星迟更喜欢待在学校、待在实验室里。因为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忘掉生活中的烦心事，找到纯粹的快乐。

        他记得雪季里，某天自己冒着风雪回到自己的公寓里，却发现出门时忘记关水龙头，走水使得满屋的地板都被浸透了。那一夜，时星迟呆呆地抱膝坐在床上，望着那片水发了半天的呆，最终他还是一夜没睡，打扫房间直到天亮。

        一个人的日子总是孤单的。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忘记来得比较好。

        都说大脑带有保护机制，也许这失去记忆的四年，是他最不愿回想起来的四年。

        如果忘记了这一切，他仍旧会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有人疼有人爱的人，可残酷的现实还是让他学会了成长。

        “哥，我在国外挺好的，我这么受欢迎，怎么会不好呢。”时星迟笑了起来，决定欺骗陆亦川。

        话说完，两人都有些沉默。陆亦川有一搭无一搭地喝着酒，一杯喝完，他伸手摸了摸时星迟的脑袋：“很晚了，我们休息吧，你不能熬夜。”

        时星迟自觉忙活了半天，到头来什么话都没问出，不免有些沮丧：“你问我答的特权就今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所以你真的想让我问关于你和叶城的事情？”陆亦川终于还是提到了时星迟关注的点，“我并不好奇，也不是很想听。”

        不想听么？时星迟自然是不信。

        时星迟终于忍不住了，又强调了一遍：“我跟他真的没什么的。”

        “真的？”陆亦川是疑问句，语气酸溜溜的。

        时星迟认真地点点头：“真的。”

        鉴于时星迟之前有过很多次欺骗自己的经历，陆亦川眼下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他心里清楚地知道，时星迟没有义务要向他解释些什么，毕竟两人都已经分手了，自己哪有立场去要求对方什么。

        可是时星迟又是为什么非要跟自己解释呢？

        是因为在乎，所以才会怕他难过么？

        陆亦川知道时星迟不会给他答案。

        桌上的酒最后还是被他一个人喝完了。时星迟后面的酒都被换做了无酒精的饮料。喝到最后，陆亦川也已经醉了。

        耳边吵吵嚷嚷的音乐声还在继续，陆亦川抬眼看着面前正咬着吸管啜饮着果汁的时星迟，突然就有些恍惚。

        他不自觉地拉起了时星迟的手，开口道：“老婆，你是来接我下班的么？”

        时星迟当场就愣住了，他觉得陆亦川是不是又想赚他的便宜。什么上班下班的，刚才明明问过明天不上班的，所以陆亦川现在是喝多了？

        “嗯？”时星迟觉得有些好笑，“走吧，我拉你起来，你早点上楼休息吧。”

        他边说边站了起来，伸手想去拉对方起身，结果被拉住手腕，陆亦川稍一使劲，巨大的惯性让时星迟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向前扑到了陆亦川的怀里。

        也不知是谁的腿绊了一下，两人扑倒在了沙发里，维持着时星迟在上面的姿势。时星迟想抽身出来，却被陆亦川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那熟悉的味道一瞬间充斥着他所有的感官，时星迟最终放弃了挣扎，将脸贴回到了陆亦川的怀里，沉沦其中久久无法自拔。

        “宝宝，别动，我怎么觉得好久都没抱你了，你怎么又瘦了。”陆亦川有些心疼道，在那熟悉的感觉里，他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后来声音越来越轻。

        静默半晌，时星迟终于回过了神来，他从陆亦川的臂弯里抽身出来，望着那张脸怔了半分钟，随后起身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关掉了投影仪。

        音乐戛然而止，周围又陷入到一片静谧之中。时星迟捡起地上的毛毯盖在陆亦川的身上，最终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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