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善恶殿：神女无心（3）

屋子里是大堂，摆着饭桌和几把木椅，厅堂旁有一扇门。

        姜黎走上前，抬起手，准备敲门，她抬起的手悬在空中，却没有敲下去。似乎是有点紧张。

        最后，她还是敲了下去。

        “神女大人，我知道您在里面，请出来一见。”

        “这里可没有窗子，你准备破门而入吗？”苏辞凑近姜黎身边，小声问道。

        “我可没打算破门而入。”姜黎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丝毫也没有注意音量。

        苏辞又感到一阵心塞。

        里面终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什么神女，而且，无妄城好久没有别处的人进来了，你们是谁，到底想做什么？”声音很平静，并没有任何怒意。

        “在下姜黎，这位是我的同门苏辞，我们师从升仙阁善恶殿，此次前来，只为向您请教一些旧事，准备记载入册。”

        “没有兴趣，快走吧。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先不管您是不是神女，至少这城里，也就只有您不是幻影了，在下和您确认几件事情就会离开。”

        “都过去了，我记不清了，说再多，不过胡言乱语而已，你们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吧。这座城撑不了多久了，不久就会倒塌，劝你们快点走吧，我也不想被打扰。”

        “如果神女大人不清楚没关系，在下这里已经略知一二，说与您听，您只需确认是否属实即可。”

        姜黎笑着看了苏辞一眼，示意他：“苏辞师弟，你这立着和个木头一样，也不是个事啊，给你点事情做做。你来说说。”

        “我不是你师弟。”

        苏辞无奈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把万年卷记载的内容凭借记忆，都说了一遍。

        “神女大人，这是目前记载于万年卷的内容，您看是否属实。”

        房间里一直没有说话，但是想必内容都是收入耳中的。

        “里面记载的是什么，就是什么。没什么好说的，请两位离开吧。”

        姜黎听她这么一说，回答道：“那就不巧了，我这儿，还有一个版本，有一些不同之处。想请您帮忙判断一下，我就省略去那些一样的，挑一些不一样的来说了先。”

        苏辞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是，按照她的长处来看，怕是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

        里面的人没有应答，姜黎已经自顾自开始说了。

        “一百年前，天界预感到无妄城即将遭遇灾祸，天界不忍一城百姓尽数覆灭，于是，派九天神女来到无妄城，拯救这里的百姓。

        神女来到这里之后，没有立刻挑明自己的身份，只想安静地带人离开。

        无妄城的大祭司得知了神谕，知道神女降世，告诉了百姓这个消息。

        神女觉得时机到了，就告诉了大祭司自己的身份。

        不料大祭司却不能完全信任自己，原来，之前竟然有另一个自称神女的人。

        两个神女，虽然相貌截然不同，但所言却是相似，都表示自己是天界派来拯救大家的。

        其中自然有一个是假的，是魔界的女魔头。”

        “你说的不过是比刚刚那位详细了些，没有什么稀奇了。不要再多费口舌了，快走吧，无妄城就要塌了。两位快走吧。”

        “一时半会，还塌不了。刚刚不小心铺垫久了，重点现在就来了。”

        姜黎不慌不忙地，继续娓娓道来。

        “本来，这个事情也比较好判断，既然混入了魔界的人。神女有九曲玲珑心，也有神力，总能有办法找到机会证明自己。

        但是有两个很奇怪的地方，第一，假神女怎么得知天界发生的种种事宜，还先行一步；第二，神女为什么没有办法证明自己。

        神女大人，您可以帮忙回答这两个问题吗？”

        苏辞盯着姜黎，她竟然知道的这么详细，为什么不禀报上去。

        屋里依旧没有声音。

        “既然大人您不回答，在下略知一二，那我就继续说啦。

        假神女之所以能凡事先行一步，以及神女不能证明自己，都是因为，有一个人假意靠近了神女，这个人骗取了神女的信任。

        后来，在真假神女之争时，虽然这个人一直相信着真神女，却是别有所图。

        他自导自演，假意为保护真神女而受重伤，骗取了神女的九曲玲珑心。

        我说的对吗？”

        屋子里依旧没有声音。

        姜黎有点无奈，她都说到这里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却在此时，屋里传来脚步声。

        “姑娘知道的这么多，又何必再来问我。”

        门从里面被拉开。

        面前的人，一身白衣，满头银丝，但面容却是年轻女子的模样。

        “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姜黎恭恭敬敬地抱拳，作了一揖。

        “神女大人，您三日内就会身死魂灭，在下斗胆，想请您饶过这城里的万千灵魂，不再困住他们，放他们往生。否则，等您归于混沌后，这些亡灵，只能灰飞烟灭了。”

        “他们死了，我都不在乎，就算他们灰飞烟灭，又关我什么事情？”对方声音里满是冷漠与嘲讽，“人不是我杀的，一群愚民，我就是想放，黄泉愿意收吗？”

        姜黎叹了一口气：“神女大人，我知道你很委屈，但是，魔界的人伪装在他们之中，煽风点火，混淆是非。他们是普通人，也没有神力。”

        “愚蠢也是一种借口吗？”

        “如果你自己也不再坚持的话，先放弃了自己的身份，那么，一些百姓不再相信您，也不能全怪他们。何况，您也遗失了九曲玲珑心不是吗？”

        “他们不信任我在前，遗失九曲玲珑心在后，没遗失的时候，他们也没信任过我。”

        说着，对方就要关门。姜黎立刻使用灵力，抵住了门，让对方无法合上。

        姜黎看了一眼神女，叹气道：“神女大人，饶过这城里的万千灵魂，不再困住他们，放他们往生吧。如果这些灵魂不能往生，万年卷的罪行已定之后，再难更改。万年卷不日后便要在三界公开了，到时候，再去修正，会更麻烦。”

        白发女子盯着姜黎：“我早已经不介意这些了。”

        “你介意的，不是吗？而且还有人相信您的，您忘了吗”姜黎说着，握住了面前白发女子的手。

        白发女子本来准备躲开，却还是被握住了手，只是这一握，她忽地一惊。

        她瞳孔睁大，问道：“你是？”

        “你曾经将一样物件，置入了我的体内。那是九曲玲珑心的碎片。”

        “原来是你，你还活着。”

        “是，我出了无妄城后，被升仙阁路过的人救了，修习了仙法，加上因为拥有这块碎片，一直好好地活到了现在。放过这些人吧，他们该往生了。”

        “你有两个地方弄错了。你那时年纪太小，知道的不多，有一些，也是不对的。”

        白发神女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我是应该进入万年册的。”

        百年前，天灾降临，大地震动。魔界的人趁机施展了结界，让城里的人再难出去。早在那一刻，百姓就已经意识到，谁才是真正的神女了。

        其实当时还有活路，她本来可以告诉他们的。

        但是，失去九曲玲珑心后，她只拥有夺回的那一点碎片。慢慢地，她越发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开始怨恨他们对我的不信任，我想起他们对我的恶语相向，那时候，我选择了沉默。最终，只救下了两个相信我的人。我的确不配做神女。”

        姜黎当时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女，她当时，都是在真正出城之后，才能确认，自己没有相信错人。

        何况，事情已经过去百年，她只知道，城中百姓因天灾而亡，神女困住了他们的魂魄，并不知道，原来曾经还有这层缘故。

        自从这块碎片进入她的身体，百年来，她的心智越发清明，时间越久，她越明白，神女一定想要救世。

        她曾经多次想要找无妄城，但是，万年卷的内容一直没有相关记录，她修炼的水平还不够，一人之力，无法找到。

        直到这几年，大家搜集万年卷内容的时候，才确认，无妄城就在迷雾森林里。

        而且，最近身体里的碎片似乎一直有异动，她越发清晰地意识到，神女就要陨灭了。

        之前神女将九曲玲珑心的碎片放入她体中时，提到过百年之期。

        正因如此，她才终于想起来，那个所谓的百年之期即将到来，她才没有上报长老，直接来到了这里。

        白发神女继续说道：“你刚刚说的，还有另一个错误的地方。”

        并非她不想放他们往生。

        其实，当她看到无妄城的人遭受天灾后，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最初，神女设结界，看似是困住了这些亡灵，其实是为了赎罪。

        当时魔族设下了结界，神女怕这些子民的魂魄受损，不能往生。

        那结界困住了这些魂魄，却也能守护他们。但是，她的神力渐渐消散，就要殆尽，再看这些魂魄依旧未散去，她终于明白，也许，她当年若不施展结界，还能有逃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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