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路在何方

　　被严重怀疑不是道士的道士。

　　那个声称不会轻功，却一跃数丈的李一道，就此在狄家住了下来。

　　自带八名侍女的院子，狄光昭自然是不愿意让别人住的，一墙之隔的平时堆放杂物，并且破窗烂门的小院子，收拾收拾也能住人。

　　毕竟道家不就讲究一个自然修心嘛！

　　破烂的门窗，时刻都能透风，更显贴近自然。

　　狄光昭觉得这样的环境，十分有益于道士的修行！

　　只不过李一道对此却没有任何的意见，他能看得出来，自己突然的出现，这个师弟是带着排斥心理的。

　　墙垮了可以再糊起来，窗户破了可以再修好，门烂了也可以重新装一扇。

　　修缮的东西狄府都有，想要帮助这位看着就是得道高人的狄府下人们，却被李一道给拒绝了。只有一间屋子的小院，李一道甚至自己搭了一个灶台。

　　对于隔壁小院的事情，狄光昭自然是能从下人们的嘴里知道。

　　只不过现在的他，却没有时间去管。

　　先将这个突然出现的道士，放在一边凉一凉，也好看清对方真正的意图。

　　而现在，狄光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武老太太在深思熟虑之后，终于是决定将关在大理寺中的狄仁杰等人，给放了出来。

　　旨意一下来，大理寺的官员在宫中禁军的监督下，立马老老实实的将狄仁杰等人，客客气气的送了出去。

　　听闻，左台御史中丞府上，当天碎了好几个名贵的古董……

　　相比于御史中丞府上，狄府倒是一派喜气洋洋。

　　乃至于府上的下人们，也好似发财了一般的，见到谁都露着一张，笑的像一朵盛开的菊花的脸来。

　　母亲李氏，在门口亲自迎接了狄仁杰回府。

　　在确认自己的丈夫没有什么问题之后，终于是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屋中合上了多日未曾合上的双眼。

　　而在狄府书房里。

　　梳洗一番之后，穿着一身朴素长衫的狄仁杰，亦是露出轻松的表情，坐在椅子上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个儿子。

　　老大狄光嗣照例保持着沉稳，只不过看到父亲终于归家，也是掩不住那一丝喜悦。

　　狄光远则是毫不掩饰，远比兄弟们黑一些的脸上，露着一嘴洁白的牙齿，站在一旁傻傻的笑着。

　　只有狄光昭，默默的注视着狄仁杰，等待着对方开口。

　　果然，沉默感怀了片刻之后，狄仁杰开口说：“此次为父得已回家，昭哥儿辛苦了！”

　　身为父亲，尤其是一个严厉的父亲，狄仁杰能对狄光昭说出辛苦了，这三个字已经殊为不易了。

　　他那看着狄光昭的目光之中，感激之色明晃晃的。

　　老二狄光远猛点脑袋，抬手重重的拍拍狄光昭的肩膀：“小昭干的不错！”

　　“小昭很好……”

　　这个时候，就连老大狄光嗣，也难得是肯定了一次。

　　自知历史的狄光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着狄光远也有些尴尬。

　　毕竟，按照原本的走向，该是狄光远做的这些事情……

　　“只不过，我家往后也不会好过了……”狄仁杰的话，将各怀心思的三兄弟拉了回来：“这一次为父虽然脱身，但是罪责却依旧在。圣人已经革去为父地官尚书的官职，外放江南道，知苏州吴县……”

　　狄光嗣不懂的怎么安慰人，狄光远笑了笑，开口安慰着父亲：“阿耶，一个地官尚书而已，儿相信用不了多久您入阁为相也是不难的！更何况如今江南越发富裕，阿耶去吴县当知县，便算是修养一段时日的身体了！”

　　狄仁杰微微摇头，显然并不关心江南的优渥安逸：“圣人临朝，李唐宗室遭受巨变，我等臣子怎能心安……如今朝中忠良日益减少，某又要被贬出神都。这往后……往后的朝堂，该会是怎样的啊……”

　　即使到这个时候，他狄仁杰依旧心系李唐，对那曾经的李唐皇室忠心不虞。

　　这是个信念坚定的人！

　　狄光昭不得不承认，狄仁杰为人为臣之道，可以作为所有人的楷模。

　　便是开口劝说着：“阿耶，儿以为，您就算是远在江南，亦可有一番作为……”

　　一直沉默的狄光嗣，顿时将目光移向自己这个弟弟。

　　狄仁杰目光平静，等着狄光昭后面的话。

　　清了清嗓子，狄光昭迎着狄仁杰的目光，静静开口：“阿耶，江南虽然路途遥远，远离神都。但是，也正是因为太远……朝廷对江南，终究是不如北方这般的……如今的江南，就算是那些旧有门阀，亦是大行商贾之事，在他们眼中谁能给他们更多的利益，他们便会亲近谁！阿耶去江南，若为吴县知县，自然是要接触到这些人家……”

　　这是要让狄仁杰在江南，拉拢那些家族和商人们！

　　大抵是要，另辟路径的意思。

　　只不过，狄光昭的话还没有说完，缓了一口气之后，继续说：“只不过，财富乱人心。江南可能会是助力，但江南门阀、商贾却也贪婪。江南一道之地，可耕种土地，大多集中在那些大户手中，于国于民皆不利！阿耶可用这些人，但却也不能让其过度膨胀。不过儿也相信，阿耶自能处理好此中关系……”

　　狄仁杰双眼微微眯起，这个最小的儿子，终于是再一次让他惊讶。

　　之前狄光昭能去狱中，能入宫面圣，狄仁杰会认为是往日只顾嬉戏的儿子，难得能勇敢了一回。而到现在，狄仁杰却再次转变了看法。

　　这个儿子，往日是让他最不放心的，但是现在再看看，对于江南的分析可谓是恰到其处。

　　可谓是有勇有谋了！

　　不由的，狄仁杰开口询问：“为父去江南，该如何做？”

　　狄仁杰提出了问题，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去了江南该做什么。而是因为，他想再听听这个小儿子的意见。

　　也算是一次考校！

　　狄光昭自然没有丝毫的畏惧胆怯，只是稍作思索，便是开口：“儿愚见，阿耶去吴县，凭借阿耶往日名声，江南的官员自然不会排斥。这样，阿耶行事自然也会好做些。

　　海洋！

　　海洋可以给我们带来更多的财富！儿知道谈钱俗气，但是只要有了钱，我们便能做更多的事情。阿耶可鼓励江南商贾出海，更可推动江南的军队清扫外海海盗。我家，亦可以去江南行商……

　　还有百姓！江南物产丰富，如今人口远超立国之初，而耕地却是固定的。阿耶可鼓励生产，除却农事，但凡是有所产出者，皆是在为大唐创造财富。让百姓真正富足起来，而相信百姓自会感激阿耶。民心所在，行任何事自然是皆有支持！”

　　赚钱！

　　赚民心！

　　这就是狄光昭的建议。

　　而在狄光昭的认识中，江南一地在未来也是创造财富最多的地方，那么自然是有原因的。

　　狄仁杰目露思索，良久之后看向狄光昭的眼神。

　　已经是大有一副，吾家有子孙仲谋的感觉了……

　　于是，书房之中，老大狄光嗣、老二狄光远彻底的变成了听众。

　　谈话的对象，就固定在了狄光昭和父亲狄仁杰之间。

　　这场谈话，直到月上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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