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快要入冬的风，吹在脸上有些撕扯的疼，还一阵一阵顺着脖子往衣服里面钻。

        这是江意醉酒后，唯一一次自我感觉的清醒。

        清醒的知道自己在走路，也清醒的知道前面穿棕咖色大衣的人不是他。

        只是背影迷离的时候，伸出手去描绘，好像和当年那个在岸上逆流着人群而走的人，有些像。

        路旁的霓虹灯在黑夜中闪烁，麻痹了江意的神经，恍惚间，两个背影重叠，让她眼眸不禁酸涩。

        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江意的手触碰到了他的背，外边有些凉，但似乎又源源不断从里面散发出热流来。

        江意跟触电般的缩回手，脑袋低低了，乖得离谱。

        秦卿转身，就看见面前的女孩，微低着头，看着自己趔趄的鞋尖，一阵忘我。

        一阵风过，行道树上枯黄的尾叶掉落，路灯昏黄，枯叶漫天飞舞，像撒上流星的蝴蝶，随着秦卿的话，越飘越远。

        “江意，你是不是喜欢我？”

        江意被面前人突如其来的话问得有些懵，眸子睁得水灵灵的，像是浸了温泉，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秦卿不由得想起那晚她在电话里说的话，句句露骨，也句句充满着对他的企图。

        她是喜欢她的吧。

        秦卿等待着，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因为似乎这个答案，在问出口后他就不想听到了。

        可好像已经晚了。

        江意怔然的摇头，“不喜欢啊。”

        那随意的口吻，好像刚刚在描述喜欢什么样的人的那种温柔恬淡的模样，完全是假象一样。

        枯叶落地，沾了水，瞬间被吞没。

        江意身上的酒气顺着风灌入秦卿的鼻中，让他心中无端起了一股躁动的火气，瞬间将他的理智吞噬。

        秦卿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而嘲讽，“像你这样的人，已经惯会撒谎了吗？”

        江意大脑嗡嗡的，努力的听清楚他说的话，问：“什么叫我这样的人？”

        秦卿走进一步，整个人像是要掩在她身上了一样，强大的气息包裹着她，让江意无处遁逃。

        低头间，他冰冷而凉薄的话语穿过她的耳膜。

        “高中早恋，高考期考，你是觉得我蠢呢，还是自己太聪明啊？辍学的人都惯会玩些欲擒故纵吗？”

        江意被他前两句话给刺激到了，此时大脑彻底清醒。

        贝齿紧咬着下唇，看向秦卿的眸子通红，怒火又酸涩。

        “你凭什么这么说？”江意胸腔里埋着极度的怒火，在心中喷涌而出。

        “凭什么？怎么？是凭我身材不够好，还是误会我臀不够翘，还是肌肉不够有力？自己能说出来的话，此时还怕别人说了吗？”

        秦卿的声音如重锤，直击江意心上。

        她在风中摇摇欲坠，像极了迎风的白玫瑰，脆弱又坚毅着。

        那晚她在ktv说的话，他听到了？

        江意没说话，似乎辩无可辩。

        秦卿的嗤笑却是率先抵达，“无话可说了？”

        他的手擒住她的下颌，抬了起来，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我还当真以为你不喜欢我，说得那么信誓旦旦。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蛊惑了许梦，又蛊惑公司的其他人，现在所有人都站在你那边。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蛊惑我了？你觉得可能吗？早恋辍学难道脑子里全是男女情爱吧？到底是学校没教好你，还是你父母没教好你？”

        江意被他最后几句话给深深刺痛了，红着眼咬上了他的手。

        “秦卿，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秦卿忍着疼，看向她的目光甚至有些偏执，“我是混蛋？那你还留在混蛋的公司？”

        直到口中泛起丝丝猩甜，江意才狠厉的松开牙。

        看向秦卿，那双漂亮的眸子韫的全是怒火。

        “你以为老子稀罕！”

        江意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直到走远到无人的时候，江意才靠着背后的香樟树哭了起来。

        泪水在眼角染开了花，晕掉她精致的眼妆。

        内心极度的不甘和恐惧瞬间淹上她的鼻息，让她喘不过气，像极了当年河水漫过她眼耳鼻舌的感觉。

        整个世界好像都翁鸣了。

        “江意，你还敢早恋！说你是不是早恋！”

        “我看见江意经常在走廊跟她们那个混混在一起，可亲密了！”

        “江意，你是我们重点培养的苗子，你可是要上清华北大的，怎么能和那种人混在一起！”

        “江意，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了……”

        窒息的感觉将整个心脏麻痹，痛得江意喘不过气来。

        身子软绵绵的瘫在地上，泥土浸湿衣裙。

        路旁的霓虹灯，好像坏了，模糊着，天地都在旋转。

        江意倒地时，嘴角缓缓地扯出一抹微笑，那是她惯常掩饰内心的伪装。

        她，是快乐的啊。

        -

        羊肉馆里，所有人在江意出去后，都缄默了。

        良久，有人开口问：“意姐，不会有事吧？”

        为什么看大魔王那表情有些不妙呢。

        “意姐说的也不一定是秦总啊。”

        “意姐长得这么好看，应该不至于像传闻吧……”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许梦身上，却见她有些失神的模样。

        蒙小茹碰了碰她的手肘，许梦惊醒，答：“不清楚的。”

        她见识过太多因为喜欢秦卿而幻灭的女生了。

        但这个人是江意，秦卿……会喜欢她吗？

        许梦莫名的有些不自信起来。

        江意……江意……

        天际突然划过一阵轰鸣，蓝紫色划破黑夜，一闪而过。

        “要下雨了吗？”有人突然道。

        蒙小茹看了看时间，见这么久了，江意还没回来。

        不免有些担忧。

        “你们先吃，我去找找意意。”说完走了出去。

        秋季的雨，细细绵绵的，不大，但却能让人冷到骨子里，连牙齿尖都在打颤。

        蒙小茹找到江意的时候，心疼坏了。

        就像一只脆弱的蝴蝶，苍白着脸色瘫倒在树下，柔弱得像是碰一下就会碎。

        “意意，意意……”

        蒙小茹吓得连叫人来帮忙。

        许梦跟一群人赶到的时候，清晰的看见了人群里的江意。

        莫名的她抬眼朝远处望去，只看见秦卿的车。

        而人却不见了踪影。

        许梦一直都知道秦卿不喝酒，是那种闻到别人身上的酒味都会翻脸走人那种，但却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她在桥边找到了秦卿。

        在斑驳的路灯下，身形萧索，而眼尾那抹红还没彻底消散。

        “你……没事吧？”

        许梦有些担忧。

        秦卿捏着额角，脑海中全是刚刚女生决然离去的神情，让他有些烦躁。

        “怎么来了？”

        秦卿的声音像寒风中吹打着树叶，但声线却一致平伏。

        许梦哽了哽喉咙，“江意……晕倒了。”

        几个字重重的砸在秦卿的心头，他的拳握紧又松开。

        良久，他道：“别管她了吧。”

        所归后面无了交集。

        “秦总，江意，其实真的很好……”

        秦卿侧眸看向她，那抹猩红欲起，“好的话，就不会带坏上司了。”

        许梦哑口无言。

        她总是很怕，怕别人会轻易的得到他的垂怜，但又怕没有人能得到他的侧目，那样，就意味着，她也再无任何机会。

        雨淅淅沥沥的落下，秋雨降了也就意味着天会更冷一些了。

        江意是在噩梦中被惊醒的，醒时她发现蒙小茹枕在自己的床边已经睡着了。

        其实她早已习惯自己这样子，说不定哪天受不住就去了。

        只是脑中一直想着当年救她的那人的话，所以一直苟延残喘着。

        倒是辛苦了蒙小茹，陪着她活受罪。

        江意本想悄声把蒙小茹抱上床的，谁知手才碰到她的臂弯，人家就醒了。

        小姑娘眼眶里的暴风雨可比外面的秋雨来得猛烈些，簌簌的只管对着她哭。

        “是不是大魔王欺负你了？”她说话又说不囫囵，还在努力扯着哭嗝。

        江意抚开她眼角的泪，“那就是个傻逼，咱不管他。只是以后，可能要你一个人在繁花了。”

        “不要”蒙小茹摇头，抱着她的脖颈，“我要跟你在一起。”

        江意点了点她的前额，“说什么傻话呢，现在的繁花可是mc的繁花了，除了mc总部，哪有比繁花发展好的。”

        “可人家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嘛。”小姑娘带着哭腔，委屈的趴在她脖颈间。

        “乖～我不一直都在这吗？你要加油替我多薅繁花的羊毛，这才算对得起我，知道吗？”

        蒙小茹不依不饶。

        江意哄了她大半宿。

        两个姑娘窝在被子里，床头灯光昏黄，窗外骤雨初歇，细细索索的声音，从哭腔到欢愉。

        -

        “卧槽，谁他妈删了会议室电脑上的文件？”

        一大早，蒙小茹刚踏进公司就听到一声怒吼。

        紧接着鸡飞狗跳。

        会议室电脑上的所有文件不管重要的不重要的，全都不见了。

        全公司都在讨论这件事，纷纷猜测到底是电脑出问题了，还是被人恶意删了。

        如果是被删的……那删的目的是什么……

        林南见办公室门敞着，也不好不知会，走进去跟秦卿报备了一下。

        但大老板好像不在状态，只是让他去看看情况。

        林南走时还和一旁的许梦对了一眼，直觉大魔王有点不正常。

        许梦自然也是发现了。

        从早上上班开始，某boss就有些烦躁。

        喝了一口的咖啡就扔在了一旁，敲键盘的声音也大了不少，就连往日惯常要看的报纸也没看了。

        这种怪异的反常让她莫名有些不踏实。

        许梦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外面的前台，那里已经换了一个新来的小妹妹，长得很乖巧。

        但似乎却少了那抹恣意张扬的异色。

        林南回来得很快，神情严肃，手里还有个盘。

        见着秦卿递给了他，道：“这是会议室和直播室的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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