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假少爷成白月光（46）

　　当褚倾拿着维生素的药瓶回到房间的时候，他看到少年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不知不觉他竟比褚幻高了半个头，朝着房间里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刚才的男人。
　　“怎么回事？”褚倾终于忍不住问。
　　“他一直把我锁在这里，倾倾你都不担心我的吗？”少年嘟着嘴嗔怪道。
　　“我当然担心你。”褚倾叹了口气，心说算了，怎样都好，只要褚幻没事就好。
　　少年恢复了从前软和的样子，握着褚倾的手摇了摇：“倾倾你先去楼下，我马上下来，好不好？”
　　褚倾有些担心，没有挣脱他的手，反而将他细长的手指握在了手里：“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呀。”褚幻甜甜一笑，不着痕迹地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我要跟他，告个别。”
　　每一个字都轻快又和煦，褚倾却感觉到一阵从背后升起的寒意，但褚幻又分明是笑着的。
　　褚倾拒绝不了少年笑起来的模样，哪怕他并不想让褚幻再待在这里，最终他还是说了一句“好”。
　　房间的门重新关上，门旁悲悯的天使双眼空洞。这幅画没换。
　　褚幻脚步轻快地走到床前，将手中的维生素在床上乖乖坐着等他的穆沉面前打开，然后全部倒在了床头柜上。
　　接着他从抽屉里拿出穆沉从前给他吃的神经治疗药，将里面的药片倒入维生素的瓶子中。
　　这一切都在穆沉面前光明正大地做着。
　　“小羊……？”
　　褚幻回过头，将药瓶盖子拧好，递给穆沉。
　　后者狐疑地接下。
　　因为得知母亲死亡真相与亲手杀死父亲的巨大打击，加上褚幻曾经在他心底潜意识里种下的“种子”——
　　如今的穆沉大脑受损，智商在二十几岁与八岁之间来回徘徊。
　　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精神完全崩溃，他保留着所有的知识和行动力，却不能完全控制自身的行动和思考，视野中完全只能存放少年这一个人的影子。
　　不要违抗，不能拒绝，乖乖听话。
　　是潜意识告诉他应该要做的事情。
　　只要乖乖做了，小羊一定会留下来的。
　　“你想我留在你身边对不对？”少年笑着问。
　　穆沉乖乖地点头。
　　“那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把这瓶药吃完，我就回来，再也不离开你了。”褚幻继续道。
　　穆沉眼睛亮了，充满孩子的童真：“真的？”
　　褚幻笑意加深，并没有回答：“那你知道吃多了这个药会怎么样吗？”
　　穆沉现在的状态并不会影响所有学过的知识，他偏了偏头，似乎不明白褚幻问他这个问题是为什么，但还是回答道：
　　“如果量多，会死。”
　　“那你愿意每天多吃一些吗？”褚幻将声音放得更轻柔，“愿意做个乖孩子吗？”
　　穆沉望着他，两人对视了许久，穆沉脸上突然露出了开心的笑：“愿意。”
　　紧接着他拉住褚幻的手腕：“只要我把药吃完了你就不会走了对吗？”
　　吃药只是一件小事，很小的事情。
　　只要他的小羊提出来了，他就会做。
　　只要他的小羊想让他做的，他都会做。
　　他很乖的。
　　褚幻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将他脸上的血迹擦干净，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晰：“是的。”
　　“那我现在就开始吃药。”穆沉忙不迭将四片药片倒在手心，连水都不就就这样吞了下去。
　　然后望着褚幻，明显是一个讨要奖励的表情。
　　褚幻笑了笑：“好宝宝。”
　　少年没看到，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方才还眼神如同稚童般单纯乖巧的男人突然变了脸色。
　　就在褚幻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只修长的手有力地再次拉住了他的小臂。
　　截然不同的，沉郁的音色在少年背后响起：“一定要吃药，你才会回来吗？”
　　褚幻脚步一停，没有回头。
　　小臂上的手在少年的沉默中逐渐松开，褚幻感觉到身后的人贴近。
　　不多时，两缕长发从褚幻的头顶垂下，他的腰上多了两分紧紧拥住的力量。
　　“小羊……”男人佝偻着一向挺直的腰背，在他的颈窝里埋下头，声音停了许久才继续，干涩得不成样子：
　　“你一定…要回来。”
　　褚幻仰起头，没有再回答。
　　腰上的手逐渐松开，穆沉坐回了床上，又倒了几片药。
　　在少年离开房间的脚步声中，他看着手中那熟悉的形状，苦笑了一声。
　　抬头，吞入口中。
　　——“我会乖乖听话的。”
　　·
　　穆沉在最后恢复了正常的思考能力，但他还是放褚幻离开。
　　他最后的心情究竟是什么褚幻并不在意，让少年满意的是他到了90的好感度。
　　“是条乖狗。”褚幻从不吝惜赞美，虽然这在旁人耳朵里听起来并不太像是赞美。
　　90的好感度在任务中算是完成“成为白月光”的合格线，但褚幻的目的不在于此。
　　[莫辛好感度：80    褚倾好感度：78]
　　褚幻朝着楼下等待的褚倾跑去，一把扑到了他的身上。
　　“倾倾！”少年眼眶红红的，“我好想你。”
　　周围卫兵眼观鼻鼻观心都低下头去，褚倾看着少年乖乖的依赖的样子，也忍不住勾唇，抚了抚他的后背：
　　“我也是，我们回家。”
　　褚幻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
　　“好～”
　　一路上，褚倾听着褚幻的话，大约都是穆沉如何对他不好，他如何反抗的内容。
　　说到他拒绝被穆沉触碰都要咬舌自尽的时候，褚倾的心都揪起来了，连忙捏住少年的脸颊：“快给我看看，伤好了没有？”
　　“早就好啦——”褚幻乖乖地吐出舌头，果然能够看到一条可怕的伤痕。
　　伤口虽然已经缝合拆线，但褚倾能想象到他当时的心情。
　　该有多绝望才会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褚幻明显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手指发抖，紧接着他眼前一暗，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接你……”
　　“没事啦倾倾，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嘛。”褚幻嘻嘻地笑了几声。
　　“我现在不住在莫公馆了，你想要去我那里，还是……回莫公馆？”
　　褚倾似乎是真的很想他，抱着他过了许久才松开手，声音却慢慢低了下去，最后半句明显不太情愿。
　　褚幻没有直接问为什么倾倾不住在莫公馆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之类一些褚倾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而是蹭了蹭他的手，靠在了他肩膀上闭上眼睛：“我总是要回去见一见先生的，我被困在那里这么久，先生一定很担心我。”
　　手心被软软的触感包裹，褚倾多日惶惶的心终于安了下来，当心中的石头落地，他突然想到了当时听到的莫辛的话。
　　王储…
　　如果少年知道他是王储，他会怎么选择自己的身份？
　　“倾倾……”
　　耳边的声音把褚倾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掩饰地别开头咳嗽了一声：“怎么了？”
　　却没有得到回复。
　　褚倾转头看向肩膀上的少年，呼吸绵长舒缓，墨如鸦羽的睫毛随着呼吸轻微颤动。
　　少年睡着的时候永远恬静乖巧，就像第一夜他陪自己睡的时候一样。
　　褚倾的心口软成一汪水，他将少年落下的发丝别到耳后，低下头在他额头上留下轻轻的一吻。
　　选什么都行，只要他的月亮能开心就好。
　　事实证明，褚倾的想法绝对贴合褚幻的心意，毕竟褚幻从做这些任务开始，每件事都是为了自己开心。
　　褚倾将他送回了莫公馆。
　　“检查完身体好好休息，过几天我来接你，去我那里看看，好不好？”
　　替少年开了门，褚倾身长玉立地站在车边，确实有了几分贵族公子的气质。
　　平日里不苟言笑，看到少年却温柔得仿佛另外一个人，让停在距离莫公馆几百米外的卫兵们都在窃窃私语，揣测着队长和这位少爷的关系。
　　褚幻一边让公馆的看门人悄悄地别告诉任何人他回来了，一边朝着褚倾点头：“好啊，那我等你来！”
　　褚倾点点头，神色柔和地摆了摆手，目送着少年一路小跑进公馆，开门回到后座。
　　“队长……”
　　开车的卫兵看到褚倾瞬间消失的笑容，试探地开口：“我们现在去哪里？”
　　褚倾屈起手臂撑着下巴，闭上眼睛，清冷得没有一点情绪起伏：“回王宫。”
　　告诉了看门人不要通报，褚幻终于回到熟悉的地方，但很奇怪平日里都有女仆打理的庭院如今一个人都没有。
　　橙紫色晚霞由天际铺开到眼前，点缀着明亮金色的云彩，花园里空荡无人，只有还未凋谢的白月季随着微风轻晃。
　　[莫辛确定在家？]
　　[是的]
　　褚幻皱了皱眉，还好大门没有关，他蹑手蹑脚地上楼，准备给莫辛一个惊喜。
　　“他被儿子亲手杀死，接下去我们应该怎么做？”没有起伏的女性声线响起，是琳卡的声音。
　　“准备人手，去接幻幻回来。”
　　“是。”
　　门内传来走动的动静，距离门口越来越近，直到门把手转动，机械摩擦过的轻微声音响起，门被打开。
　　琳卡很明显没有料到门外站着一个人，瞬间进入备战状态，险些就要将少年撂倒。
　　但她的手还没有触碰到褚幻便停了下来，愣愣地僵直在半空中。
　　“不是让你派遣所有女仆今日离开公馆么。”
　　莫辛原本站在窗前，感觉到琳卡看到门外有什么人，没有回头，不悦地皱了皱眉。
　　“老爷……”琳卡很难得有卡顿的时候，像个生了锈了机器人。
　　少年朝她吐了吐舌头，挤入空隙进了房间，灿烂的笑容再莫辛看到他的瞬间绽放在男人放大的瞳孔里。
　　“先生！”他笑着，“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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