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假少爷成白月光（49）

　　夜晚的王宫与莫公馆和穆沉的庄园都不相同。
　　王城以王宫为中心点，朝着七个个方向延伸出大路，将整个城市分割成七个形状相等的区域。
　　从上空看，是一巨大的七芒星。
　　街道两侧错落有致的大理石居住楼和一些样式精致的商铺中亮着万家灯火，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
　　从褚倾的房间向外看，这里的翼楼是最高的建筑，在清冷的月光下，可以将整个王城尽收眼底。
　　褚幻突然有些理解了赛茜娜为什么这么想要得到那顶王冠。
　　顶楼的风景真的能够让人心里涌上一种能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感觉。
　　这种感觉会让人上瘾。
　　面前褚倾的表情看起来如果他回答的不是，这张面上淡然实际紧张的脸就会立刻黯然失色。
　　褚幻看向窗外的景色，时间一点一滴的煎熬让褚倾甚至听到心跳声突突地打击着耳膜。
　　过了半天，少年回过头来。
　　“倾倾。”他的声音平稳地仿若没有风的湖面，“喜欢我不是一件好事，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褚倾蹲在了他面前，小心地捧着他的双手：“你很好，在我眼里，没有比你更好的。”
　　少年笑了笑，含着褚倾看不懂的情绪：
　　“我自私自利，不择手段，人命在我手中如同草芥，我升不起同情心，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人性这两个字和我没有多大关系。”
　　这是褚幻第一次如此安静地和褚倾剖析自己，带着后者从未听过的语气。
　　那种平淡像是经历了无数生死之后对待一切都漠然。
　　他低下头，凑近褚倾的脸，这张和他相像的面孔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动摇。
　　“我喜欢的只是你，褚幻。”
　　褚倾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隔着浴袍的布料能够清晰地触摸到底下肌肤的滚烫和强烈的心跳，
　　“不论你是什么样子。”
　　少年似乎愣住了，他的手心呆呆地贴着褚倾的胸口，过了一会猛地收回目光，声音轻得只能两个人听见：
　　“我知道啦，倾倾。”
　　就在褚倾思考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带着牛奶味沐浴露的身体搂了过来。
　　褚幻双手抱住他的脖颈，自上而下地在他的唇上留下了一个湿润的痕迹。
　　褚倾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在少年闭上的眼睛中他看不到自己不敢相信的可笑表情。
　　褚幻的眼形很漂亮，睫毛长而卷翘，在两个人近距离接触的时候，甚至能够感觉到眼下睫毛蹭过的轻痒。
　　褚倾同样闭上眼睛他站了起来托住那纤细的脊背，将他的月亮拥入怀中。
　　月亮不需要弯腰。
　　挺拔的白玉塔甘愿为自己的月亮低头。
　　“倾倾你都比我高好多啦……诶，别哭呀！”
　　一吻代表的信息明了，褚倾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喜极而泣。
　　明明他从孤儿院里出来之后就极少流泪，如今看着褚幻靠在他身边的时候，竟然鼻子一酸。
　　“没哭。”褚倾用力吸了吸鼻子，“我很开心。”
　　少年去旁边倒了点水，在背过身去的一瞬间，灯光下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金色。
　　是时候了。
　　现在他说什么褚倾都不会拒绝。
　　“倾倾，我有件事情还想请你帮忙。”
　　“嗯，什么？”
　　“今天赛茜娜公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想去见个人证明一下。”褚幻把水杯递给褚倾，露出乖巧的笑容。
　　“你说。”褚倾接过杯子。
　　褚幻直截了当：“我想见二王子。”
　　——
　　在赛茜娜没有命令之前，没有人可以见罗斯特，褚倾也被禁止入内。
　　褚倾想了想，大约是赛茜娜告诉了他他的真实身份，不由得有些紧张。
　　“公主她跟你说了以后，”他试探地问，“你是什么想法？”
　　褚幻笑了笑：“当然是做我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这个回答让褚倾心里没有底。
　　褚幻可能知道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但褚倾判断不了他有没有知道他才是褚家的少爷。
　　“我去问问公主。”褚倾说，“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褚幻没有无理取闹，他的目的仅仅是要褚倾带他去见罗斯特。
　　“那就明天去跟公主说吧，我真的有点困了。”
　　褚幻立刻爬上床，越过了褚倾朝着床内侧爬去，末了钻进被窝，一拉被子盖过脖子，对着褚倾弯了弯眼睛，
　　“晚安，倾倾。”
　　褚倾将脑子里一些混乱的猜测全部赶走，替少年掖好被子，躺在了他身边：“晚安。”
　　·
　　在女侍官给他们送来王宫的特制早点的时候，赛茜娜还差人送来了一句话：
　　王储的归位已经开始准备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褚倾正在床边给新摘的天竺葵浇水。
　　女侍官低头退下，褚幻关上了门。
　　褚倾回头就看到少年脸色难看，像是知道了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怎么了？”褚倾立刻上前，“你的脸色很难看。”
　　褚幻勉强勾了勾唇，露出的笑容僵硬无比：“倾倾，我知道了一些事情，一些关于你我的事情。”
　　褚倾心中咯噔一声，他看着褚幻摘下胸口的项链：
　　“其实褚家的少爷，是你，对吧？”
　　褚倾从来没有做过“如果有一天褚幻知道了自己不是真少爷而他才是”的心理预演。
　　所以当他听到褚幻这么说的时候，恍惚了一下，浑身血液好像凝固。
　　项链被褚幻摘了下来放在手心里。
　　“所以这个是你给我的？”褚幻看着他，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褚倾停顿了许久，在褚幻“不准骗我”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少年立刻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再次睁开的时候，他将项链放入口袋中：
　　“现在不纠结这件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我要去见二王子。”
　　褚倾现在还不知道罗斯特已经死了。
　　他用了特殊的方法给罗斯特的尸体保鲜。
　　虽然现在有更多的时间去杀了这个人，但罗斯特背后牵扯到势力太多，哪怕多一个晚上也可能会有不同的结果。
　　所以在和赛茜娜商讨的时候，褚幻说他会在一开始就解决有节外生枝的可能，赛茜娜一开始不相信，但也不得不信。
　　而现在，就是圆这个谎的时候。
　　赛茜娜自然会同意褚幻去见罗斯特
　　褚倾带着他来到了关押罗斯特的宫殿门前。
　　“褚幻…”褚倾没有问少年想做什么，留给彼此隐私的空间是他以为双方能够维持舒服关系的基础。
　　但褚幻说到罗斯特的表情似乎和昨天不同了。
　　发生什么了？
　　褚幻究竟在想些什么？
　　褚倾虽然感觉到了异常，但并不能具体说明，因此他也没有发现少年眼中的决然。
　　安全起见，他将自己的配枪递给褚幻：
　　“注意安全。”
　　少年紧抿着唇，接过了枪脸色依然差劲，他点了点头，一直紧紧盯着门，随后直接打开了一条缝，侧身走了进去。
　　但等到身后的门关上，褚幻魂不守舍的神情立刻被慵懒的玩味取代。
　　右手手朝前方抬起，从掌心升腾一道金色的火焰，罗斯特身上的花瓣瞬间成为湮粉，在阳光下细小的颗粒闪烁着微光。
　　原本还有些浪漫的死亡现场立刻变得沉闷无趣。
　　颗粒粉末因为少年走动带起的空气流动而翻腾，褚幻低头看着地上仿佛死于刚刚的罗斯特，微微一笑。
　　“好啦，亲爱的舅舅，一切都结束了，感谢您的帮忙。”
　　他蹲下，掏出褚倾给的枪，拔下了弹仓，拿出一颗子弹对着空中观察。
　　确实和当初赛茜娜给他的那枚子弹一模一样。
　　——“褚倾会给我他的枪，当然，你要给他特殊的子弹，跟给我的一样。”
　　这是他对赛茜娜提出的要求之一。
　　攻略的每一步都是精准到极致的推测。
　　他将子弹按了回去，对准了房间对面开着窗的屋外，这座宫殿后是一片树林。
　　褚幻对准窗户的空隙，按下了扳机。
　　砰——！
　　正在门口等待的褚倾听到枪声脸色一变，一种不好的预感笼上心头，立刻推门进入。
　　就看到少年单膝跪，枪还指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沾上了些许房间中灰尘的黑色发丝遮住了眼睛。
　　隐约能看到他眼眶血红，明显是忍着什么情绪。
　　“褚幻…！”褚倾心说糟了，第一反应是让少年立刻离开这里，“快走！”
　　褚幻缓慢地转过头，眼神空洞，被褚倾猛地拉起来才如梦初醒。
　　“是他杀了我的母亲，我一定要杀了他！”
　　褚倾没有任何停顿，甚至没有看罗斯特的尸体，他被褚幻的举动弄的大脑一片空白。
　　褚倾这才想起来，当时褚幻看着他说想要见二王子一面的时候都那个眼神——
　　是做好杀人准备的眼神。
　　他知道罗斯特虽然即将被执行死刑，但死刑日期还未下达之前，任何人杀了他都是违反王室法令，属于刺杀王室人员罪责。
　　哪怕褚幻的身份是王储也不行。
　　这是死刑。
　　不行，得立刻带着褚幻离开这里。
　　一路小跑让褚倾手心都出了汗，两绕过王宫复杂的大理石围廊，他不知道能跑去哪里——赛茜娜知道是他们最后见过了罗斯特。
　　——那用什么办法才能避免褚幻被他们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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