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假少爷成白月光（54）

　　“他当然会恨我，不然我费尽心思设局岂不是没有意义？”
　　莫公馆的卧室里，褚幻正站在窗口十分有闲情逸致地修剪着一束百合。
　　系统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把褚倾逼成这个样子，明明马上攻略值就到达一百了，但现在正在跳崖式下跌。
　　“他很单纯，估计现在才想明白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是有计划的，想要让他做我的替罪羊。
　　“他会将上辈子所有原主欺负他的恨意全部捡起来，并且毫无保留地恨我。
　　“这就是我给他设的局。”
　　少年手持剪刀，就着月光，剪去觉得多余的叶片，笑意加深：
　　“这样他到最后发现，我对他的好不是假的，我想要害他才是假的的时候，他才会后悔为什么没有信我。不光如此——”
　　少年将花瓶放在窗台的角落里，光秃秃的百合一枝独秀，没有任何叶片的陪衬，显得单薄而冷漠。
　　“我会让他亲手杀了我。”
　　他轻声笑了起来。
　　风卷花香吹动窗边的纱帘，天空中飘来一片厚重的云，将原本明亮的月光遮去。
　　“在绝望中悔过，将自己亲手杀死的月亮奉若神明，最后选择用自己的生命…”
　　毫无光亮的房间里，少年的笑容猩红诡异，仿佛深渊中以邪恶命名的魔：
　　“为我陪葬。”
　　·
　　·
　　赛茜娜的全面打击，在于她能够利用政治武器，将所有资本与人民成连统一战线。
　　当莫辛面对的敌人只是一两个乌合之众时，甚至都用不着他出面，事情就能够很快平息。
　　但当他面对整个王国时，需要的已经不只是全力。
　　“幻幻，我让人给你定制了婚纱，试试吧。”
　　莫辛在公馆的时候从来没有露出过半分疲惫，除了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几乎看不出来他半分失态。
　　哪怕褚幻听系统说，商会可能只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了。
　　莫辛不是那种会让所有人跟他一起跳入火坑的人。
　　他会照顾好他手下的所有人，将一切负重抗在他一人肩膀上。
　　褚幻看向从门外推进来的婚纱，愣了愣。
　　光滑柔软的布料在室内的光线下都流光溢彩，上身的服装添加了一些浪漫的白色蕾丝元素，从肩膀处几层交叠的星光纱垂下。
　　礼服的背后到腰间是半透明的，脊椎中间用金银线缝制着一朵从荆棘中盛开的玫瑰。
　　因为星光纱的遮挡，在行走见能够隐约看见从脊椎处生长出的花的形状。
　　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婚纱，一整套衣服凸显出纤细挺拔的少年姿态，清雅洁白不染尘埃犹如山间的雪莲。
　　倒更像是贵族的礼装。
　　“这…”褚幻确实十分惊喜。
　　他说想要给莫辛穿婚纱，是想在他的心里留下一个永远不会磨灭的影子。
　　但他没想到莫辛会带来一套适合男生穿的婚纱。
　　“虽然你说要穿婚纱。”莫辛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但我的幻幻是最好的男孩子，婚纱也要是独一无二的。”
　　褚幻看着镜子中自己换好礼服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的容貌能够欺骗所有人，那温柔的眼神与嘴角永远会向他人传递不属于他的善意。
　　长发两边用细细的金绳编织出精致的花样，在脑后盘了一个优雅精致的发型。
　　肩膀上的纱也可以分出一层当做头纱。
　　少年嘴角的弧度甜美可人，眉眼精致气质软和。
　　真的，很美。
　　当女仆们给他装扮好，褚幻拿起窗边的百合，细细的梗捏在指间。
　　他将百合一头递给莫辛，随后弯下腰，隔着头纱笑着，望着男人的眼睛。
　　莫辛勾起嘴角，明白了他的意思，握住花的末端，用细枝挑起了少年的头纱。
　　纱在阳光中细碎的光芒如同星河。
　　当然，在莫辛眼中，他小孩的笑容更像是璀璨的星辰。
　　百合花根还未将头纱全部挑起，窗外的风吹来，带着花园中白月季枝叶婆娑的沙沙声，将已经掀起大半的纱吹到了脑后，从肩膀上落了下去。
　　少年弯起眼睛，他低下头，美得如梦似幻令人神摇目夺。
　　“先生。”他伸出手，五指纤长，“我们去看花吧。”
　　莫辛有些恍惚，他似乎回到了前几日，又似乎是更以前。
　　但都无所谓了。
　　只要他的幻幻在这里，就足够了。
　　男人握住了那只白皙的手：“好。”
　　两个人并肩走在花园中。
　　两侧的白月季似乎永远不会凋谢。
　　傍晚的阳光带来微凉的温度。
　　褚幻望着遥远的天际线，橙红色的云与水光连接，远处高空中飞翔着海鸥，绚烂的晚霞将整片天空涂成瑰丽的颜色。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其实这样也好。
　　但那只是一瞬间。
　　回过神来，他是过客，是布局者，是操纵者，是骗子，是魔鬼。
　　但有那么一点点的时间，他确实享受到了攻略之外的乐趣。
　　“先生，”他转过头，对着莫辛扬起嘴角：
　　“愿意和我跳舞吗？”
　　莫辛顿了顿，随即后退了半步，略弯下腰，绅士地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很荣幸，我的爱人。”
　　褚幻笑着搭上他的手，莫辛顺势扶上他的腰。
　　发丝掠过男人的鼻尖与脖颈，他垂眸看着少年。
　　少年似乎并不属于这人间，彩色的晚霞将他的婚纱映成彩色，仿佛人世间所有的灿烂都汇聚在他的身上。
　　少年闭着眼睛，美得如同神明的造物。
　　天边万丈金色的光芒如同神迹，白月季在风中轻微摇晃，薄纱随着风扬起飘逸浪漫的弧度。
　　没有音乐，两人踩着随心的节点，在夕阳中起舞。
　　此时此刻，没有世家少爷，没有商会主人，没有攻略者，没有被攻略者。
　　他们只是褚幻，和莫辛。
　　…
　　“我会爱你很久，幻幻。”
　　“多长时间算久？”
　　“到我不得不忘了你的那天。”
　　“……嗯？”
　　“但我不会忘了你。”
　　所以我不会不爱你。
　　——
　　莫辛做的第一件事，是清点所有可以给褚幻带走的财产，他在很远的地方给褚幻买好了房子，他希望褚幻远离这里。
　　他知道赛茜娜针对他有可能会波及到褚幻，他想让他的小孩远离这场纷争。
　　只是他不知道，褚幻比他更早就做了准备。
　　“可她想要的，是你的命。”
　　褚幻坐在男人的对面，他的声音很轻，莫辛并没有听见：“什么？”
　　“没什么，喝点茶吧，先生。”
　　[莫辛有很强的耐药性，这个只能暂时麻痹他的动作]
　　[是吗，那就更好了。]
　　跳舞一直到太阳西沉，晚上银河壮观灿烂，两人坐在亭子中喝茶。
　　莫辛并未设防，将褚幻递过来的红茶移到嘴边。
　　当茶水流入喉管以后他也没有察觉自己最信任的小孩在里面放了东西。
　　所以当他的头脑清醒着，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倒下的时候，莫辛还以为是自己病了。
　　直到少年的手扶住了他，并把他轻轻倚靠在柱子上。
　　莫辛这才明白，褚幻在茶里放了东西。
　　…为什么？
　　“先生，您一个人抗不下的，公主那里有太多罪证，她早就不相信您了。”
　　就在这时，少年轻柔的声音传来。
　　莫辛用尽全身力气，却只动了动手指。
　　“还好，刚刚我已经嫁给您过了。我好高兴您能对我说那些话，很高兴你会爱我。”
　　他感觉到一只小手在他的脸颊上摸了摸，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干涩的吻印在了他的脸侧，滚烫的液体滴落在他的唇边：
　　“先生，对不起……这是我能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
　　“谢谢您当初带我回家。”
　　幻幻…幻幻！
　　你要去做什么！
　　莫辛用力挣扎却根本无法动弹，他能够听到，清楚地感知到少年逐渐远去，但连一个挽留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幻……”男人的嘴唇蠕动，声带挤压撕扯发出了一个嘶哑的音节，他靠在冰凉的石柱上，闭着眼睛。
　　你到底想做什么？
　　别做傻事…
　　“先生可能累了，让他在花园里吹吹风休息一会就叫醒他，别让先生感冒了。”少年回房间里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叫来一名女仆：
　　“我要出去办点事，如果先生问起来，就说我没事，让他不用担心，不用来找我。”
　　“是。”女仆点头。
　　他没有跟莫辛说去哪里，短时间内莫辛也找不到他。
　　莫公馆外，不远处有一辆黑色的车在隐蔽的地方等待。
　　褚幻看四周无人发现，上了车。
　　“居然是公主殿下亲自来接我。”
　　赛茜娜抬起头，挑了挑眉毛：“都准备好了？”
　　褚幻勾起嘴角：“自然，您那边…？”
　　赛茜娜看向他，似乎想到了当日的情景，手指遮住红唇轻笑出声：
　　“他的反应很有趣，我还得感谢你，给我千篇一律的生活带来乐趣。”
　　褚幻右手扶在胸口，做了一个略显夸张的手势：“我的荣幸，殿下。”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收尾？”赛茜娜被他逗笑。
　　褚幻看向窗外，所有风景迅速倒退，莫公馆在视野中越来越小。
　　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莫公馆。
　　“我希望您制造一场火灾，提供一具尸体告诉他我已经死了，然后再告诉他一句话——”
　　少年嘴角弯起的弧度没有任何可惜，淡漠地像是在说一句毫无共鸣的台词。
　　但他的语气却又饱含着悲哀和遗憾：
　　“我是为您而死的，您一定要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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