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合伙建作坊

“姑娘这是为何，姚掌柜被骗您不是亲眼所见，如今她多年经商都不得不放弃，考虑别的营生，您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吴嬷嬷没想到许梅娘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为商本就是最末一等，当初许梅娘的母亲秦氏之所以选择嫁与许舍，也是看中他读书人的身份，为以后子嗣考虑。

        好不容易脱了商籍，如今许梅娘又生了从商之心，岂不白白浪费秦氏的谋算。

        “嬷嬷我也不是要做什么大生意，不过是想挣些小钱度日，以保往后衣食无忧，我们不过几个伶仃女子，要想在这个世道中活下去必是困难。手头若有银钱，尚且能有说话的权利，要是无银无权，只怕会任人欺凌。”

        许梅娘和离后心中早已有筹谋，只是一直未能成形，如今见到姚英苒被骗后，愈发明了。

        “姑娘凭我们几个女人家，若真是得了富贵，又怎能守得住，岂非横遭灾祸？我们守着夫人留下的嫁妆，只要好好打理，过一辈子也是成的。”吴嬷嬷还是无法认同许梅娘的想法，她年纪大，不像年轻人一般敢于冒险，只求安稳。

        许梅娘想要说服吴嬷嬷，她希望身边的人能够支持自己，才能全身心的去做此事：“我们只在宅子里不谙世事，手头上的庄子铺面，若有人可以瞒报，做一份假账，我们也无从得知。想来嬷嬷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事，一般就装聋作哑视而不见了，可在大家族中都常见的事，更何况在我们身上。”

        许梅娘拉着吴嬷嬷的手，柔声继续劝道：“嬷嬷，你知道当年父亲要夺我嫁妆，我在短短时间便挑出几家不盈利或是账目有问题的铺面来转给父亲，若是我也眼盲心盲，只怕会被手底下的人坑的身无分文，如今和离了只怕要沿街乞讨。”

        当年，许舍强拦着许梅娘不让她出门，许梅娘自然不肯轻易交出，父女二人对峙着，谁也不松口。

        眼见吉时要过，许梅娘知道今日若是不交出一半的嫁妆，这个狠心的父亲决计不会顾念父女情分，让自己安稳出嫁。

        短短几瞬间，许梅娘脑中便将那些铺面掌柜偷奸耍滑，暗作假账，哪些庄子的庄头不好惹一一挑选出来，许梅娘找出契书移交给许舍。

        看着许舍贪婪的瞧着手中的契书，许梅娘心中仅剩的那点父女情分也都消失了，鼓乐声响奏，许梅娘迈出许府大门时，已是过了吉时，却无人在意。

        想起上次许蕊儿特来寻自己要银钱，看来那半份嫁妆，也因他们的经营不善，而导致无所盈利，主意又打到自己身上，生要喝尽自己最后一滴血方才罢休。

        想起母亲秦氏的死来，许梅娘替她不值，嫁了这样一个狠心的枕边人，付出真心和家产，换得的却是遗忘与背叛。

        或许秦氏早逝亦是一种解脱，不必去面对这个人面兽心的丈夫。

        吴嬷嬷听许梅娘说起此事，眼中便泛起怒意，她是一个奴仆本不该议论家主不是，只是许舍所为，着实令人心寒。

        许梅娘到底也是亲生骨血，怎能这样慢待，便连大婚吉时都是他谋划与要挟的筹码。

        提前往事，吴嬷嬷细想，幸得许梅娘天生聪慧，若是自己只怕处境困难，有银钱傍身自然是好，吴嬷嬷有些被许梅娘说动。

        “可姑娘您从未接触过做生意，想的赚钱固然简单，只是实则并非易事，你瞧瞧姚掌柜这样老成的，依旧被骗的背负债务，更何况长处深闺的您呢。”吴嬷嬷虽被许梅娘说动，只是心中依旧不赞同。

        许梅娘感到吴嬷嬷的迟疑，笑着异常狡黠道：“正是因为有姚姐姐的失意，才使我们有机可寻。”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吴嬷嬷不明所以道。

        “我想拉姚姐姐一同做生意，她先前有福昌绣庄，自然不会去想旁的出路，如今她背负债务，又难寻出路，不妨这时候问问她可愿与我们合伙。”许梅娘见姚英苒那日满面失意，想起她先前的追求。

        “你们相识不久，怎可轻信与她，合伙做生意不是玩笑，她在这上面老道，要想套住姑娘的银钱也是易如反掌。”吴嬷嬷对于姚英苒还是心存怀疑的。

        “我信她，也愿意一试。嬷嬷若相信我，我定会将嫁妆守牢，不被人骗去。”许梅娘双眸期待的看向吴嬷嬷。

        女子在这世道生存本就不易，何况是女子经商，姚英苒更是不知吃了多少苦，才能看着如今的光景。

        一朝被骗，多年的努力顷刻毁于一旦，许梅娘也能感受到姚英苒的无措与悲意。

        姚英苒要是象旁的两家绣庄一般赖账，拒不给钱，想来自己与魏娟也无计可施。

        可她即便如此境地下，卖房借钱也要将这笔钱还上，已能说明她并非是奸邪之辈。

        她是敬重姚英苒的，佩服她敢为常人所不能为，身为女子却不输男子的心性。

        可若时时谨慎，只怕错过机会，往后在难寻像姚英苒这样合适的人选。

        吴嬷嬷终究是点点头，表示支持许梅娘的想法，许梅娘笑的开怀，轻轻抱住吴嬷嬷。

        吴嬷嬷的怀抱厚实温暖，许梅娘自小被吴嬷嬷抱着或是背着哄睡，现下依旧，有吴嬷嬷和梧釉做自己的依靠。

        看着许梅娘熟睡的容颜，吴嬷嬷慢慢的抚着许梅娘的一头秀发，低声轻吟安眠曲。

        一夜甜梦，直至天明。

        “梅娘，你来的正好，我刚巧要去寻你。”许梅娘见姚英苒背着行囊，背后是早已关门的福昌绣庄，陈旧的牌匾已被摘下，丢弃在一旁。

        “姚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梅娘诧异姚英苒这身行头，没想到这么快便决定离开。

        姚英苒将一包钱袋递给许梅娘，入手微沉，里面大大小小的银子相互碰撞发出声响。

        “魏娟的钱我已经结清了，这些是欠你做团扇的四十两，如今都给你。”

        许梅娘却将钱袋推回去道：“姐姐正是遇着难处之时，想必手头也不宽绰，只给我布料和丝线的本钱就成，无需这样多。”

        姚英苒此刻虽落魄失意，却神色坚决的拒绝：“你费多大功夫做一个团扇，我岂会不知？听闻你因赶工，大病一场，我若是因为自己被骗了钱，而短了你的银钱，岂不是将自己的过错转移给你了。”

        姚英苒回首看着地上的牌匾，眼中似有泪光，她抬手隐去：“你既在我铺中做活，我必不会欠你分文。经此以后，我会牢牢记住这次吃的亏，我失去的，以后也会亲手挣回来。”

        她将钱袋放回许梅娘手中，准备离去，却被许梅娘叫住：“姚姐姐，你且等等，我想与你谈谈，此处并非说话的地处，到我那里咱们说会子话吧。”

        夜里，许梅娘拿来一个束着口的大荷叶，里面满满当当似有水意。

        姚英苒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还有许梅娘手中之物，浑然不知是何意。

        “这是什么？”姚英苒奇怪道。

        “这是碧筒酒，如姐姐所见，以荷叶作酒囊而成，其味未苦回甘，很是解暑。”此酒以荷叶叶口收束，叶与茎连接处用竹筷扎通，注入清酒收紧口便成。

        吴嬷嬷把着微微倾倒，酒水顺着荷叶的茎滴落而出，用小荷叶卷铸成杯，接满一杯碧筒酒，以荷香染酒，去了酒中糟糠的气味，别有一番沁心宜人的滋味。

        姚英苒品了一杯，又要去取第二杯，被许梅娘拦住。

        “姚姐姐，这才刚开始，你别一下子喝醉。”姚英苒见自己这般馋酒模样被众人瞧去，有些面热，想起许梅娘叫自己来是有事要谈，也正色看向许梅娘。

        “梅娘，你不是有事要与我说吗？”

        “姚姐姐，其实我手头是有一笔银子的。”许梅娘鬓边垂下两缕发丝，晚风拂过，带来阵阵荷香扑鼻。

        “我晓得你有些家底，旁的绣娘谁身边还带着两个人，而且你在钱财上也不大与人计较，我又怎会不知，只是你与我说这个做什么？”

        姚英苒做生意多年，一双利眼早在许梅娘初次来店铺之时，便看出她通身装扮并非普通人家，至于为何还要自己出来卖手艺赚钱，定然是有自己的苦处。

        姚英苒自问不是个好管闲事之人，自然也不会开口去问。

        “我想建个刺绣作坊，姐姐觉得如何？”许梅娘一步步试探问道，不知姚英苒是什么态度。

        “村中事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绝非妹妹想的那样容易。以妹妹不爱计较的心性，只怕是难以管束这群绣娘。”姚英苒也不拐弯抹角，非常实在的将许梅娘行此事的不足之处道出。

        许梅娘见姚英苒正好说道自己心坎处，嫣然笑道：“那若由姐姐来管束呢？”

        “我来管？”姚英苒诧异道。

        “正是，我想与姐姐合伙。知道如今姐姐手头没有银钱，可先由我出银子，姐姐代为管束。等到作坊赚了钱，姐姐有了本钱，想必以姐姐的为人也不会放下这作坊不管的。”许梅娘又给姚英苒递了一杯碧筒酒，幽幽清香在畔，姚英苒的眼眸中似有光微闪。

        “你不怕我管不好作坊，使你赔了银子？”姚英苒接过酒，看向许梅娘，似在分辨梅娘的表情，是否在说笑。

        “我信姚姐姐，只是不知姚姐姐敢不敢，莫不是被先前骗子唬的不愿在做生意了。”许梅娘自家也拿了一杯酒，歪头看向姚英苒，虽是笑着，可神色却极其认真。

        姚英苒闻言低头思索一番，良久抬起头又是从前那个姚掌柜，明媚自信的模样。

        “那我便先祝许东家生意兴隆。”姚英苒举杯，一扬下巴尽数饮下。

        许梅娘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掩唇笑道：“我们今夜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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