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村中的谣言

“我把隔壁宅子赁下来了，便不住在这里，你们皆是女子，先前我因伤养病不曾出门，倒还好说。如今若是有了来往，让邻里瞧见，只怕要说嘴。”吴渡并不看许梅娘，独自望着朗朗星空说道。

        许梅娘一想，蹙眉微凝，转头问道：“可是有人说你什么了？是不是我父亲？”

        “你不要多想，我住在此处确有不便，又不是离得远了，就在隔壁。你若要有活计只管知会一声就是，或是在马棚处安一道门，你这边留上锁，需要车夫时打开这门也便利。”吴渡摇摇手中酒壶已是空荡荡，无奈放下酒壶，有些虚无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这道门可是防君子不防小人？”许梅娘见他不肯说实话，探身故意曲解道，想要以此逼问出是谁人到处说嘴。

        “君子？小人？”吴渡有些愕然，看着近在咫尺的许梅娘娇颜如花，略微一愣，接着放声大笑。

        许梅娘知道此计不成，不乐道：“你这身功夫上天入地的，一扇门一把锁能拦住你？”

        “也是，这门是给你准备的。”吴渡收了笑，假意一脸正色说道。

        许梅娘闻言反应过来，气的伸手就打吴渡，她还从未让人这样戏弄过，虽说是她起的头。

        吴渡下意识抓住梅娘回来的手，炙手的温度，令二人皆是一惊，一个挣脱，一个立马撒手。

        “不早了，歇着吧。”

        一时，气氛尴尬，吴渡出言道，把许梅娘送下屋顶，自己踏着屋檐飞身隔壁屋舍。

        许梅娘独自一人站在院中，想起方才之事，有气出不得，踢了地上一颗石子，石子崩到柱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吴嬷嬷屋中的火烛亮起。

        “什么人？”吴嬷嬷窸窣的穿衣声，准备起身出来瞧瞧。

        “是我不小心踢了石子，嬷嬷不用出来了。”许梅娘忙对吴嬷嬷说道，生怕她再爬起床来。

        “姑娘这个时辰不睡觉还独自在院中做什么？”吴嬷嬷疑问道，暗想难不成前些日子的事她还没释怀，心里憋闷夜里不得安眠。

        “没什么我这就睡了嬷嬷。”许梅娘忙凑到吴嬷嬷门前解释道，让吴嬷嬷安心。

        吴嬷嬷还是放心不下，披了衣裳打开门，见梅娘神色确实如常，轻声道：“姑娘若睡不着，只管唤我去就是，嬷嬷陪着你。”

        “嬷嬷我没事，夜里风寒，你快睡下吧。”许梅娘好不容易把吴嬷嬷安抚住，正待转身回屋，忽闻隔壁传来噗嗤笑声。

        料想方才自己与吴嬷嬷的话都被吴渡听去，许梅娘这次不敢再找石子泄气，只得任隔壁之人笑话，负气回屋。

        吴渡独自坐在自家院中的石凳上，心情甚好，念起先前安褚的话果然没错。

        安褚劝自己试着想开，不总执着于往事，这些年来心中背负着懊悔与悲愤，一路流浪漂泊，居无归所。

        树下、桥边、街角伏地便睡，醒了便饮浊酒，想借着酒意忘怀心间空荡荡的疼痛。

        可越是如此，夜深人静之时，酒醉淋漓之际，他却异常的清明。

        哪怕他这一生救下无数的人，也再也难以弥补当初的遗憾，那份自责与痛失之情深藏心底。

        这些痛楚陪伴折磨着自己，一日日变得骨瘦形销，远离常人的平淡。

        安褚的话让孤寂多年的吴渡也想要寻一处，停下脚步安定一生，想要放下执念也放过自己。

        离开了山谷，吴渡脚下便不自觉的来到了宏城，尽管他一无家可归，可他还是渴望温馨之所。

        吴渡回到许梅娘这间小院，并非是有非分之想，只是留恋这里的安宁。

        吴嬷嬷的关心，许梅娘的善良，梧釉的活泼，让他感觉到久违的人间气息。

        他鬼使神差来到村中，听闻许梅娘新开了作坊，见到作坊外见到招车夫的告示，毫不犹豫的便揭下赶往小院，不自觉的脚程更快了些。

        后来自然听到许舍的话，他正犹豫进不进去之时，听闻里面似要打起来，这才露面。

        他住下来不过几日，村中便有闲言传出，吴渡生怕自己坏了她们的名声，自己又另赁了住所。

        他挨个去警告了传流言之人，这些人不过村中闲散的懒汉，被吴渡一吓俱和盘托出指使之人，最终的源头竟是许舍。

        许舍那日被恐吓归家，连夜的噩梦使他难以安睡，夜夜梦中都能见到秦氏索命。

        许舍只觉是许梅娘最后那番恶语所致，心中暗恨却又不敢前来讨伐，顾忌着吴渡的身手，想了这个下三滥的法子，意图把吴渡逼走。

        吴渡趁夜来到许舍府内，将沉睡的许舍拖到野外林间倒挂于树梢。

        许舍惊醒过来，看着眼前放大的吴渡，满面胡须，凶神恶煞的模样，一时以为见到地府罗刹，痛哭流涕求饶。

        “往后你若是再敢使人谣传风言风语，下场只会比现在要惨。”吴渡一番威胁，许舍这才清醒，晓得眼前的是人非鬼，正是那日的车夫。

        许舍心中恐惧有增无减，不知道先前的事明明做得甚是隐秘，怎会被他知晓并寻上门。

        吴渡见许舍不答，推了推他，许舍双脚双手皆被束，因倒挂着满面充血。

        此时吴渡一推他，来回摇晃起来，使许舍本就不清明的脑子更加混沌。

        许舍晕的头目昏沉，合目只得连声道是，待睁眼眼前哪还有人影，空余阴森森的深林，和各种鸟兽怪叫。

        许舍这样担惊受怕的吊了一夜，天明时分有村民上山砍柴，远远瞧见倒吊的许舍还当是一具尸体，撇了手上的镰刀便要跑。

        许舍连忙竭力呼叫救命，那人听后才晓的并非死人，慢慢止下脚步，小心翼翼靠近，见许舍是活人，这才将他救下。

        当然这些许梅娘都不知，吴渡自然也不会对她提起。

        只是许舍经此一遭吓去了半条命，回家便一病不起，待到病好，整个人瘦的如竹竿，风一吹便能刮倒，此乃是后话。

        院中，木材堆放在地。

        吴嬷嬷看着眼前这扇才安上的门，很是满意，见吴渡满身大汗道：“吴小哥快去洗一洗，过会就能吃饭了，换上衣服就过来，要不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吴嬷嬷双手拍了拍围裙转身去了厨下，许梅娘凑过来问道：“嬷嬷今晚吃什么？”

        “今晚炖只鸡，吴小哥这样累的安了道门，总要犒劳犒劳他才是。”吴嬷嬷洗净手开始收拾菜，梧釉蹲在灶下往灶里添柴火，眼里满是期盼的看着锅中的鸡，好似马上便能吃到一般。

        “嬷嬷这么向着他。”许梅娘有些不乐道，心中人存有醋意。

        吴嬷嬷伸手点了点梅娘的鼻子笑道：“我哪里是向着他，有这一扇门行事方便，他搬过去对咱们也好，毕竟是个男子，住在咱们院中也不成体统。他是个勤快的，做活认真，自然要多做些吃食，总的来说还是咱们受益。”

        许梅娘不过才说了一句，被吴嬷嬷这长篇大论说的头晕沉沉，见吴嬷嬷手脚麻利的做饭，自己在这只是碍事，许梅娘无奈悄声退了出来。

        才出来就看前梳洗干净的吴渡站在院中，双手环胸倚在树下出神，飞轻轻吹过，带起他的发丝飘荡，若是没有那满面的大胡子，想来也是一个清隽的少年吧。

        “怎么了？”吴渡听见动静，回过神来见许梅娘木愣愣的站在原地不说话，好奇问道。

        “没什么。”许梅娘见被吴渡发现，只这一句，便反身回屋关上门，并不搭理他，心中暗自忖度不知先前的话被吴渡听去多少，有些丢人。

        吴渡无奈摇头笑笑，这女子气性真大，也不知哪里得罪她了。

        闻着空气中的饭菜香和柴火的味道，吴渡暗道还是得好好哄劝许梅娘，这院中乃她当家做主，若是她真生了气不教自己过来吃饭，那当真的要饿肚子了。

        想着吴嬷嬷的手艺，吴渡腹中如雷鸣，实是不舍这里的饭食。

        次日，许梅娘的桌子上便出现了一个纸包，许梅娘打开来看竟是一包饴糖，她见左右无人，弯了眉眼将饴糖收了起来打算慢慢品尝。

        “梅娘，你怎么来了？”姚英苒见许梅娘来作坊，忙迎上前拉着她的手。

        “姐姐我已经躲了许久的懒，总不能都让姐姐操劳，现下我已然大好，自然要赶紧来作坊瞧瞧。”许梅娘这些时日的将养，面上红润光泽，姚英苒上下打量了她，果见大好，十分欣喜。

        “妹妹好了就成，我这颗心就放下来了，往后的日子也会更好的。”姚英苒并不提之前的事，只是安慰道。

        梅娘点点头表示明白，二人一同往作坊中走去。

        “梅娘你不在的这些时日，出了些岔子，我怕你操心，就没告诉你。”待许梅娘坐定，姚英苒给许梅娘倒了一杯热茶，这才慢慢说道。

        “姚姐姐出了什么事？”许梅娘担心道，才歇了几日，作坊便出了事，心中不安。

        “莫怕，是丝线出了岔子，以致卖出的绣品被买家找来，绣品上大多都脱了线，我将钱尽数退还，好生上门致歉，这才平了客人的怒气。”姚英苒这几日操劳，面上也满是疲态，形容有些憔悴，毕竟上门致歉，总不会有好话。

        “可是刘家的丝线？之前不是一直用他家的丝线吗？也没有问题啊。”许梅娘细思，自己看过刘家所染制的丝线，色泽亮丽，丝线柔韧，价钱也合适，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

        “正是刘家丝线，我今日恰好想去他家瞧瞧，妹妹不如与我一道。”许梅娘自是应下，二人一道往刘家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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