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临行前准备

李肃将许梅娘送回屋，看着她屋中灯灭歇下这才越墙回到自己院中。

        他抬手将早已备好的鹰放飞，这是林慕用来与他传信的鹰。

        李肃想起林慕突然传信来让自己进京，心中微沉，林慕此举究竟是为何，信中没有言明，李肃心知此行凶险，却不敢告诉许梅娘怕她担忧。

        但聪慧如梅娘一般，又怎会看不透李肃的心事，她应是知晓这次入京危险，可仍旧一句也没多问。

        李肃暗道回来应该将所有事告诉梅娘了。

        “你半夜在这里做什么？”安褚穿了睡袍悠悠然走出屋子，看着独自坐在院中的李肃。

        “难道是佳人在旁，却只能退居己舍，心痒难耐，入睡不得，空余相思不成？”安褚出言调笑，见李肃一个眼刀飞过来，也丝毫不畏惧，一扬下巴瞪了回去。

        “你当所有人都与你一般龌龊不成？”李肃面无表情的说道，他知晓安褚性子懒怠理会他。

        “得得，我是小人，你便是正人君子，抱着小娘子坐在房檐上谈情，好生不要脸。”安褚早就看见许梅娘和李肃二人夜话，他踱步至李肃面前，抢过他手上的酒杯，自己抬头一饮而尽。

        “这东西你不是戒了吗？如今是有什么烦心事，又惹的你取出它来？”调笑归调笑，安褚自然也看出李肃心中有事。

        “我过几日要入京一遭。”李肃寥寥几字，并未解释自己的缘何喝闷酒。

        岂料安褚竟探过身来笑道：“正巧我也有事要入京，咱们顺路。”

        “你也要入京？”李肃奇怪的看向安褚，安褚一向远离世俗凡尘，怎会主动前往繁华的京城。

        “你不会以为我是担心你才同你一起入京吧？你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安褚坐到李肃对面的石凳上，看着院中的梅花树，桃红烟霞不似人间凡景，在夜色中，犹如下界仙女一般美丽婀娜。

        “京中有一个特殊的病人等着我续命，他的性命事关重大，所以我得亲去一趟。”李肃听安褚解释后，展了眉头，见桌上的酒都被安褚喝净，站起身拍拍衣上的尘土，自家准备回屋去了。

        独留安褚一人夜半在院中跳脚道：“你不问问这人是谁？可是有大来头的。”

        “我问了你会告诉我吗？”李肃连头也没回道。

        安褚木愣愣的摇头道：“不会。”

        “那我还问什么。”说罢李肃关了门，安褚看着处变不惊的李肃撇撇嘴。

        接下来几日许梅娘送过来好些东西，有行路上的鞋子、衣物，连带着干粮都十分丰富，不似往常赶路所用干饼等物，里面居然还有风干的肉干。

        安褚看的眼红，偏偏这些都与他不相干，量也不够两人吃的，便是他厚着脸皮蹭吃蹭喝也不济事。

        下定决心的安褚决定去找许梅娘，让许梅娘也给他备份干粮，衣裳鞋子什么的他就勉强不要了。

        之所以这么理直气壮，安褚认定只要他开口，许梅娘一定会给他做的，毕竟他是李肃的救命恩人。

        有了这个想法的安褚，风风火火的往许梅娘院中去。

        往常时不时的用轻功越过围墙，今天也不知脑子是抽筋还是怎么了，迈着八字步来到正门，也不敲门，看着门户大开，闷头便往里走，不巧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感觉有东西撒了，安褚倒是反应迅速，立刻避到一边去，身上一点脏污都没沾着，可对面之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听着女子隐忍的哼叫，安褚晓得自己闯祸了。

        总算没忘了自己是大夫，忙上前查看伤势。

        被撞之人正是万韫素，她原本做了蒸饺送来给许梅娘等人尝尝，恰好吴嬷嬷熬了鸡汤，也给万韫素盛了些，让她带给钟舒儿喝，给孩子补补身子。

        若单给自己万韫素肯定不会要的，许梅娘对她们自家有恩，又时常照顾她们家小舒儿，自己来送东西，怎么还拿东西回去。

        万家恭叔虽送来钱，可这些钱大多投进许梅娘的作坊中，剩下的并不多，想着往后日子长，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无论是万彭越娶妻或是钟舒儿长大嫁人，哪一都是不小的开销，手头的钱自然紧着花。

        但是吴嬷嬷坚持称是给钟舒儿的，万韫素只好厚颜收下，滚烫的鸡汤盛于小砂锅中，还冒着小泡，热气腾腾的。

        万韫素想着拿回家放上一时半刻才能给钟舒儿喝，岂料被鲁莽的安褚一撞，一砂锅的鸡汤尽数泼了出来，砂锅也摔碎在地。

        安褚会武能躲避开去，可万韫素却没这样好的身手，只能被滚热的鸡汤烫伤手臂，强忍着疼痛轻哼出声，泪水早已溢满眼底。

        安褚上前握住万韫素的手便要掀开她的衣袖，万韫素不常来许梅娘这里，大多在家，有事都是万彭越过来跑腿，今日万彭越有事出门，万韫素这才前来送蒸饺，便出了这样的事。

        万韫素并不识得安褚，只当他是哪里跑出来的登徒子，上来便要掀自己的衣袖，万韫素如何肯。

        万韫素挣扎着不肯让安褚触碰，安褚没想到自己这个堂堂神医圣手往常世人求着看病，现下也有人不答应的，又怕万韫素伤势因耽搁加重，急道：“我是大夫，你别动，我替你瞧瞧伤势。”

        “偏就这样巧，我受伤就遇着大夫，上来便要看我的胳膊，我如何能信你。”万韫素跟了钟离多年，这女德女戒没少看，自然深刻入骨，不肯轻易让别的男子看了自己的胳膊。

        “我怎么说你才相信我是大夫，要不我给你背首汤头歌？”安褚一时也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有些无奈，想着汤头歌最是简单，想来许多人也是听过的，所以提议道。

        屋里的人听见响动纷纷跑了出来，见到院中拉扯的二人。

        万韫素见到许梅娘，犹如见到救星一般，忙道：“梅娘，快救我，这是个登徒子。”

        许梅娘看看面色尴尬的安褚，再见地上洒落的鸡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上前道：“安褚是我朝有名的神医，他是想替你看看伤处，不是外人，万姐姐莫要害怕。”

        安褚替万韫素包扎好伤口，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暗自道幸好自己身上常年备药，不会耽误病情，一个女子身上若是落了伤疤岂不难看。

        “这个每日早晚各涂一次，若是伤处有什么不适，尽管来找我便是。是我鲁莽，伤到姑娘实在抱歉。”安褚知道是自己闯的祸，低头道歉，想着万韫素先前含泪模样，想必很疼。

        “没事，奴家并非未出阁的姑娘，身上便是落了伤也无妨，公子无需自责。先前对公子多有误会，还望体谅。”万韫素此时知晓了安褚的身份，连声安慰，示意安褚并不用将这事放在心上。

        安褚一时待在屋中无话可说，与许梅娘交代几句注意莫要沾水等事项，起身离开，门外李肃依靠在廊下柱边，安褚有些挫败的走过来。

        “万姑娘伤势如何？”李肃听见动静也飞快赶来，听了事情经过，因着男女有别，安褚是大夫也就罢了，自己一个大男人不好凑上前，便再屋外等候。

        “没什么事了，我留了伤好的伤药，不会留疤。”安褚为了自己的小心思莽撞撞了人，现下安静许多。

        “我已经让梅娘给你备上干粮了。”李肃见他老实了，站直身子，准备离开。

        安褚闻言面上带笑凑过来道：“当真，你不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堂堂豫国神医竟然为了一点干粮这样费尽心思，别看他平日疯疯癫癫，可一旦遇到难治之症，便如入神般对万事充耳不闻。

        “你这烫伤药可还有？”李肃想了想又问道。

        安褚摇摇头道：“药自然还有，可是许姑娘手上那道旧年伤疤却消不掉，若是刚烫伤用上药到还可能消除，现在却不能了。”

        安褚自然知道李肃要这烫伤药有什么用处，许梅娘手上的伤疤虽不深，但在手背上却是显眼。

        身为大夫的安褚早就看见，可已经错过可以医治的时候，便是他堂堂神医圣手也无济于事。

        “你是嫌她手上伤疤难看？”安褚看向李肃，他面上平静无波瞧不出什么，安褚深觉他不应该是如此肤浅之人。

        “我不在意那些，只是怕她觉得不好看，既然去不掉，就顺其自然吧。”李肃爱慕的是许梅娘这个人，她的性格人品，并非介怀是手上有没有疤痕。

        只是往日里瞧着许梅娘都拿袖子遮掩着伤疤，即便炎炎夏日也不曾露出手背，李肃心想许梅娘到底还是在意的。

        夏日悬于晴空，漫天芳菲飘零，姹紫嫣红的百花绽放，绿柳树荫下许梅娘等人立于车马旁相送。

        李肃和安褚骑马，身后一辆马车上车夫驾车，万彭越自马车窗上探出身来与众人告别。

        此行，先去益阳城，与商队同行。送往京城的绣品已经备齐，万彭越这次是去送货的，心中充满期待。

        万彭越与姐姐道别，又和许梅娘保证一定将绣品带到，余光瞥见许梅娘身后的梧釉，身子下意识的往马车中缩了缩。

        碍着人多，许梅娘并未上前与李肃多言，只是默默含情望着李肃，李肃亦是回望，二人尽在不言中。

        车马前行，扬起尘土无数，众女眷用帕子捂了口鼻，目送几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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