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芭蕉林

山洞内，湿气弥漫，且光线昏暗，若非江牧是个修道之人，目力强盛，非得栽跟头。
  洞顶上水珠滴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无数老鼠吱吱吱的四处乱窜，为这洞窟增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越深入，地面逐渐干燥起来，直至走到头，出现一个干草铺成的草窝。旁边，一个巨大的类人骨架依靠在石壁上，白骨森森，其上竟有淡淡妖气弥漫。
  “山魈妖骨？”江牧惊讶。
  这具遗骸明显属于成年山魈，其体积比袁肖大了整整一圈。
  江牧细细打量，绕着骨架走了几圈。蓦然，他发现其头骨、胸骨等重要部位，竟有几个明显的弹孔，显然这只山魈并非正常死亡。想来，它应是被人类火枪杀死。其中应另有道人参与，否则单凭几杆火枪，不足以留下成年山魈才对。
  江牧回过头：“这是你的亲人吗？”
  山魈袁肖发出低吼，显露出明显的低落情绪。
  江牧轻轻拍了拍它的头，或许这便是袁肖如此畏惧枪和符箓的缘由吧。
  袁肖亲昵的蹭了蹭江牧的手，朝着骸骨低吼一声。有着拘灵印，江牧瞬间知晓它的意思。
  显然它也知道妖骨对江牧有作用，示意江牧取走。
  江牧微微一怔，摇摇头：“既是你的血亲遗骸，当入土为安才是。”
  放着妖骨不加以利用，或许是他有些矫情了。不过顺心而为，总来的自在些。江牧扫了一眼四周环境，道：“此地不错，便埋在此处吧。”
  他将骨骸搬出些许，取出一张符箓，元力催动，那骸骨竟如同陷入流沙一般，缓缓沉入泥土之下。随后，他用石块堆砌起一个简单的坟墓、墓碑，不足片刻完成了整个操作。
  “呼~！”江牧轻舒一口气。突然间，他眼睛微睁，目光死死锁定在山魈骨骸倚靠的石壁上，那一团细如钢丝、色如黑墨，好似蜘蛛网似的植物根茎。
  腐骨草！江牧面色一喜。
  腐骨草，一般生于妖兽埋葬之地，是腐骨溶血的至毒之物，然而，其也是炼制养魂香所需的主材。今世因妖物数量稀少，故而腐骨草也较为珍稀。
  腐骨草，奇在成长无上限，品质完全取决于妖兽层次。书籍有载，曾有腐骨草长于真龙遗骸之上，化作绝世神药龙骨草。眼前这株腐骨草，因山魈骨不强，只属于不入流的宝药，然而对江牧而言依旧是极大的收获。
  江牧戴上一个羊皮手套，拿出药铲，小心翼翼的将腐骨草取出。腐骨草坚韧异常，并不担心损毁，然而若是直接接触皮肤，剧烈的毒性侵蚀，江牧怕是得遭罪了。
  江牧将腐骨草层层包裹，妥善放置在包袱中。目光再次搜寻一番，见再无他物，这才放心。
  他轻轻挥手，袁肖低吼一声，一人一妖身形跳动，离开了山洞。
  沿着山峦行了不知多少里，一人一妖终是在天黑前摸到一个村子。
  天黑不宜行事，江牧只得寻个人家借宿。
  “小哥，这大猿猴真是你的宠物？！”芭蕉村村长，一个年约四十的汉子，面露惧色，迟疑的望着江牧。
  江牧咧嘴一笑：“村长不必惊慌，小袁是我的驯兽，平日里靠它卖弄几个把戏，讨个活计，您瞧，我让它表演一个！”
  村长明显迟疑，然而，只见江牧比划一下，其身后一人多高、甚是吓人的‘大猿猴’十分听话的原地转圈起来。
  村长露出意外的神色，又听：“小袁，翻跟头！”
  猿猴十分听话，狠狠翻了几个跟头，并做讨赏的动作。
  “好好！”村长放下戒心，啧啧称奇：“不知小哥明日能否在村中表演一番，我们村子可没见过这么大的猴子耍戏。”
  “当然。”江牧摸了摸山魈袁肖的脑袋，笑道：“不知村长这里是否有些果子，我这小兽许久未进食了？”
  小兽？村长扫了一眼袁肖比成人尚且高大几分的身形，略微一怔：“有一些，我拿给你。”
  夜深了。
  江牧神色莫名，凝望着村外，那片绵延几里的芭蕉林。据村长说，这片蕉林已有一百多年了，芭蕉村，正是依仗着蕉林讨活计。
  如今尚未完全转暖，不少芭蕉却是抽出嫩叶，不少芭蕉更是长得比树都粗壮些。
  江牧盯着绿意盎然的蕉林，不由提起神来。
  仍记得在《一眉道人》电影中，正是这片蕉林出了个芭蕉妖，精魂离体，一身红衣，吸人精气，后被九叔降伏。
  电影中芭蕉妖胜在诡谲无踪，仗着繁茂的蕉林隐藏真身，这才与九叔缠斗良久，若论真实实力，至多在灵妖层次。
  江牧敢独自前来，自然有自己的依仗。
  其一，草木成精，皆蕴藏一份纯真。其二，江牧提前几年到来，那芭蕉妖还未吸食人的精气，应该不至于太过凶戾。再不济，他怀中的十几张人师强者亲自绘制的符箓，也并非玩笑。
  第二日，村口。
  “好……好，再来一个！”
  “哇，好大的猴子！”
  一群村民围成一圈，小孩子兴奋的指着大猿猴，聚精会神的望着它表演猴戏。

  袁肖在江牧的示意下，翻跟头、穿杆子、扮人……赢得众人喝彩。
  不得不说，拘灵印加通灵术，使得江牧很有驯兽师的天赋。
  村子里的人基本都挤在这儿，芭蕉村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更别提这么大猴子耍弄的猴戏。
  “小哥，不知报酬怎么算？”村长很满意，待人群散去后，找到江牧询问。
  “左右不过几顿饭钱。”江牧微微摇头，笑道：“还未谢过村长招待，就当是答谢，为村子免费表演吧。”
  村长闻言，笑意更浓，拉扯着江牧往家中赶去。或许是江牧赢得村长开心，在他的有意引导下，村长打开了话匣子，将村子里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闲谈良久，又吃过饭食，江牧这才告辞离去。
  刚出村，江牧一头扎进了芭蕉林。
  从村长口中得知，芭蕉村一直相安无事，并未发生灵异事件，如此，江牧的信心增加了一分。
  不得不说，芭蕉林范围颇大，置身其中仿若迈入深林，越至深处，宽大叶片缝隙间，漏下的阳光更加稀疏。江牧跟在袁肖身后，走走停停，穿梭其中半个时辰，仍不见尽头。
  欲寻芭蕉妖，靠江牧的望气符是不可能了。植物类成精，天生可将自身妖气完美融入自然，叫人无法分辨。加之白日里，妖气内敛，常规手段更无法寻得踪迹。
  幸而，此行有袁肖相助，身为山魈，对妖类，尤其是芭蕉妖的气息尤为敏锐。
  只见袁肖每行一段距离，便驻足一会儿，而后重新选定方向。
  在芭蕉林兜兜转转近一个时辰，突然间，袁肖停下，根根豪毛倒竖起来，转过身，对着不远处的一簇芭蕉丛低吼起来。
  袁肖向江牧传递出一股畏惧的意念，不敢向前。
  到了！
  江牧暗呼一声，紧扣符箓，放开感知，全神戒备起来。
  如今看来，芭蕉妖定是已成灵妖，否则无法令具有天敌属性压制的袁肖感到畏惧。
  慢步走近，江牧定睛细望，才发现，此处芭蕉林内，竟有成片的荒坟。无数蕉叶沙沙作响，仿若鬼哭，更增几分寒意。
  江牧望着此处颇为高大的芭蕉树，心底了然。
  呵，原来如此，此处竟是芭蕉村曾经埋葬先人之地。坟塚成片，阴气汇聚，芭蕉成林，阴气聚而不散。何况此处为先人沉眠之地，一般不会有人来此惊扰，久而久之，此处有了一丝诞生芭蕉精的可能，不，是已经成精了。
  只是阴气汇聚之地，诞生的妖物一般乖张凶戾，若是一个不慎，今日怕是有大麻烦！
  江牧摩挲着下巴，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芭蕉林：“小袁，能分辨出是哪根树嘛？”
  袁肖低吼一声，不停摇头。
  “既如此……”江牧望着逐渐暗淡的天色，眼神中闪过厉色，道：“那便都毁了，不信你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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