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回来了

这丫头竟是霁儿的徒弟，那小子竟也会收徒弟，秋境山着实有些震惊，既如此，不如……

        “丫头，他说的可是真的？祁霁真是你师父？”一向寡言少语的秋境山问道。

        叶晞却是嫌弃他的计较，还一楼之主呢。没好气的说道“什么真的假的，自然是真的啦！”

        “既如此，就让你师父来赎你吧！”秋境山道。

        话一出，众人都惊呆了，没想到这长泽楼主是认真了的。

        “不是我说，你这老头好生小气，昨日是你请我们来的，那我出去不过是为了寻个厕所，是！是不小心闯进了间屋子。现在我都道歉了，被子我也会洗，你还要怎样啊？”叶晞忍不住说了出来。

        秋境山不再说什么，转身背了过去。

        “你……”叶晞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这老头看着怪正经，怎的这般不讲理。

        启崇则是开口道“既如此，不知可否让其他弟子先回去。”

        秋境山不语，秋羽玦道“自然是可以的，还劳烦启崇鉴席告知叶晞师妹的师父，让他来长泽楼接人。”

        “别啊！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用麻烦我师父的。”叶晞要急哭了，看这老头的架势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若是真把师父惹来了，她可是要真的完了，师父没说过长大了就不再打她了的。

        见她急了，秋羽玦道“叶晞师妹莫要过得忧虑，就先留在我长泽楼住上几天吧，待令师来了，自会送你回去听学的。”

        “既如此，叶晞，你就先留在这里吧，我等就先走了。”启崇说道，揖了一揖，便带着清遥宗的十多个弟子离开了。

        沐灵本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担忧的看了眼叶晞。

        “哼！那你接下来准备如何？”叶晞气急败坏，也不顾着什么楼主不楼主了。

        秋境山却勾唇笑了笑，白了半边的鬓须不经意的飘着，他的“等人。”

        “等我师父？”

        “当然，等……你师父。”

        “那我饿了，还没吃早饭呢。”叶晞道。

        “玦儿！”

        “叔父！”秋羽玦道。

        “带这位姑娘去吃些东西。”秋境山吩咐道。

        “喂老头！不是好吃的我可不吃！”叶晞道。

        “老头？我看起来很老吗？”秋境山却突然问道。

        “呵！头发都白了一大半呢？能不老吗？”叶晞对这位帅老头着实没什么好感。

        闻言，秋境山却是蹙起了眉，他叹了口气，没再计较什么。

        不知为何，在看到男人那眼中一闪而过的凄凉时，叶晞后悔了。她突然就特别想收回刚刚说的话。

        “叶晞师妹，请跟我来吧。”秋羽玦道。

        令叶晞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真的给她准备了大餐。

        满满的一大桌菜，一个个都色泽鲜美、可口味美，比及昨日宴会上的菜也毫不逊色，不过他们却是没敢再给她酒。

        从早上一直等到晚上，就是没等了那个人。

        “楼主，看来我师父他没来啊！”祁霁没来，叶晞却是不急的，这长泽楼好吃好喝的都有，就算多待上几天也不成问题。况且，在他看了，祁霁又岂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妥协是，长泽楼就算是长泽楼的昭令，他也当是不怕的。

        不过她倒是看看这些人能拿她怎么样。

        “怎么？叶晞姑娘很喜欢呆在我长泽楼？”秋境山反问道。

        “挺好啊，有吃有喝的，比住的也舒服，还不用听那些无聊的讲师讲课。”叶晞漫不经心的说道。

        “倒是个有趣的小丫头。”秋境山轻笑。

        “好了秋楼主，看来今天我师父是不会来了，在下有点困了，还请楼主给安排见屋子住。”叶晞起身道。

        “急什么，再等等！”秋境山道。

        嘁！还再等等，天都黑了，要来早来了。

        叶晞瞪他，却还是只能撑着眼皮，乖乖一起等着。

        夜幕染尽，仍是不见半个人影。无奈之下，叶晞被安排进了一家没人住的弟子房里住了下来。

        半宿睡不着觉，叶晞摩挲出祁霁送的那只铃铛，轻轻摇着，自顾自的嘀咕起来。

        银白的铃铛在叶晞手里被摇的叮当响，深更半夜，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你说你，是不是得罪那楼主了，明明一开始他都要松口放我走了，一听到我是你徒弟，就又开始计较了。”叶晞自言自语的说着。

        “不过说真的，你不会真不来了吧，不来了？”她又嘟嘟囔囔自顾自的说了点有点没的。

        她是真觉得师父和那老头有什么过节，只是自己还偏不巧闯了祸，让人家给逮到了把柄。

        不行，师父来不来还不一定呢，她可不能在这干等着，不如……趁着这半夜三更的……偷偷跑出来。

        计上心头，叶晞当即从窗口溜了出去，所幸这是间高级弟子房，隔间距离大，也便没被人发觉。

        走着走着，叶晞却是把自己给绕晕了，这长泽楼不愧为百年宗派，果然院落够多够大。

        不仅如此，叶晞发现这围墙也比清遥宗要高的多，估摸着一定也设有结界。

        这可如何是好？自己总不能再乖乖回去吧，不行，怎么着也要试一试，大不了再被抓回去就是了。

        这么想着，她唤出了千棘剑来，不管了，就先对着这破柴房的狗洞试试吧。

        凝神聚气，叶晞默念疾风咒，一剑直戳那破墙上的狗洞。咒语疾风，千棘之力自狗洞穿墙而去。

        咦？狗洞是开的？没结界？

        虽觉得不可思议，但叶晞还是倏的从狗洞钻了出去。这一过程，除去衣服脏了，头发乱了这些她不在乎的小事外，倒是异常的顺利。

        这就……出来了？叶晞窃喜，都说这长泽楼的人最是擅长机关玄阵，在她看来还是不够厉害，他们难道不知道还有她这种不在乎什么钻狗洞的机灵人士的吗？

        “嘁！还以为有多难呢？真是高看了你了？”叶晞嘀咕道。

        “高看了谁啊？”一颇为低沉的声音在叶晞耳边响起。

        她微的一愣，随即抬头来看，却是那许久不见的祁霁。

        “师父？”叶晞后怕，“原来是你啊！”她道。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嗯？”修竹般挺劲的男子俯视着她，一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

        “我以为是……算了，师父你应该都知道了，我……”叶晞不敢再看他，低下了头。

        “知道什么？你怎么了？”祁霁问道。

        “你知道了还问。”叶晞小声嘀咕着。

        “我不知道。”祁霁说道，有些不耐烦了，“到底怎么了，扭扭捏捏的，快说！”

        “你真不知道啊！”叶晞抬头看他，有些疑惑，启崇鉴席应该已经把她的事告上去了。

        “不知道。”

        “那……是这样啊，师父……我又闯祸了，啊呀！来不及跟你细说了，师父咱们快跑吧。”叶晞拉去祁霁的袖子，作势要跑。

        “跑？为何要跑？你杀人了？”祁霁挑了挑眉，玩味笑道。

        “没有！”叶晞义正言辞，杀人这种事她可做不得。

        “既没有失手杀人，你怕什么？”

        “那个，那个长泽楼主他要见你，他把我关在长泽楼，说我是你徒弟，要你来赎人。”叶晞道。

        “赎人？呵！”祁霁冷笑，眼里尽是凉薄，似是瞬间结了好几层霜。站在他身旁，叶晞感到满地寒冰的冷意。

        “见我？他人呢？”祁霁问道。

        “啊呀我是偷跑出来的，那老头自是不知道的。”叶晞说道，心里好有些得意。

        “无知！”

        “什么？”叶晞有些懵，无知，是在说她？

        祁霁道“长泽楼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怎会被你钻了空子。”

        “那……我们中计了？”叶晞大惊道。

        “怎么？现在怕了？”祁霁道。

        “不是，师父，你打的过他们吗？他们人多还都挺厉害的。”叶晞小声道。

        “打不过。”祁霁直言道。

        “那我们快走吧，别干杵着了，快点跑。”叶晞硬拉着他要跑。真是的，师父也不早说，耽误时间。

        “快跑啊师父！”叶晞急了。

        “安静！”祁霁厉声道。

        被吼了，叶晞这才安静下来。他顺着祁霁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草藤里走来一长衫的瘦高男人，正是长泽楼楼主——秋境山。

        “回来了，就别急着走了，为父准备了你爱喝的桃花酿，不来喝一杯吗？霁儿。”男人一步步走来，经年严肃的脸上此时竟是笑意深达眼底。

        为父？霁儿？叶晞大为吃惊，这楼主，是师父的父亲！

        黑色染尽了天空，三人站在高墙外的林子里，由着秋日寒风呼呼吹着，却不及祁霁身上的泠寂。

        开口打破这沉默的却是叶晞，她小心翼翼的拽了拽祁霁的袖子，“师父……师父？”

        “既然我这小徒惹了楼主不快，我这个做师父的自然要来看一看了。”

        祁霁语气不冷不热，而秋境山却没在意那么多，他道“我们好好聊聊。”

        “师父？”叶晞看向他。

        “听好了阿年，楼里机关重重，你跟着我，不准乱跑。”祁霁沉声道。

        闻言，叶晞也没再多问，跟着二人又进了长泽楼。

        这次，秋境山没有带他们去问天台，而是……叶晞弄乱的那间空房子。

        疑惑的看了眼秋境山，却见他满眼复杂的看着祁霁。

        “霁儿，你的屋子，爹……我还给你留着，一如往初。”秋境山道。

        师父的院子？叶晞觉得今天这知道的秘密也太多了吧，按照画本里的，自己很危险啊！

        祁霁冷笑，嘲讽道“一如往初？那我阿娘呢？她还回得来吗？”

        听到这话，原本高大伟岸的男人此时却像是被人抽了魂似的，整个人从上到下暗淡了下来。

        “霁儿……我……”秋境山却是怎么也说不上话来。

        “呵！”祁霁冷笑，“怎么？躲了十三年了，秋楼主还是没想好开脱的借口吗？真是因为你，因为你那所谓的大义……是你害死了我阿娘，是你亲手杀了她!”

        “不是的、不是的…阿蓉她……阿蓉……”话没说出来，男人却“嚯”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来，一瞬间染红了那雪白的袍子。

        “楼主！”叶晞叫道。

        紧紧捂住心口，秋境山擦去唇边的血迹，深深叹了口气，却是自嘲的笑了笑。

        他这是……被气的？叶晞有些担心的看了眼秋境山，昨日还那般威风的人，提起师父的娘亲竟是悲痛如此！想来那半边白发也不只是年岁沧桑而生的吧。

        思及此，叶晞感到些许伤感，他当然不会无厘头的去怜悯秋境山，毕竟在她的记忆了，师父过的也不好，很不好。

        清遥宗的人都说他是少年老成，外面的人也只夸他惊才绝艳，只是他的身上有许多的事，叶晞所不知道的事。

        或许也就是那些算不上好的事才使得那清冷的少年愈发的孤寂。那些夸耀，那什么“霁光君子，北宸玉竹”的赞誉，也都只是外在的风光。

        父子二人相互望着，一样的高大挺拔，却也是一样的悲苦。

        许久，祁霁才道“今日我来，只是因为小徒叶晞。听说她惹了祸，被楼主扣下了来，不知是什么滔天大罪啊？”他说着，还是忍不住的嘲讽。

        秋境山无奈，她与他的儿子，还是不愿意原谅他。

        “你叫叶晞，对吗？秋境山突然看向叶晞问道，唇边还留着些血迹。

        “啊？我？”叶晞有些诧异，连忙道“弟子叶晞，叶瑾年。”

        见少女认真的揖礼说着，秋境山放缓了声音道，“瑾年姑娘，昨日是秋某让你难堪了，还望你原谅。”

        这是？给她道歉！

        “不！别别！”叶晞慌了，这也太吓人了吧。

        “秋楼主，您别这样，我……是我错了，我不该喝醉了乱跑，还弄脏了师父的院子。”叶晞忙说道。

        她话音刚一落，就听祁霁道“你弄脏了竹墨榭？”

        竹墨榭三个字一出口，秋境山却是突的挑了挑眉，原来他还记得院子的名字，那个自己当年给取的名字，竹子，挺拔不屈的修竹。

        “是，师父，我就是因为那天喝醉了酒，弄脏了你这竹墨榭才被秋楼主扣着不让走的。”叶晞道。

        “你又弄脏了衣柜？”祁霁随口道，入鬓的长眉皱在了一起。

        “没！没，这次不是，就不小心吐在了被子上，就只是被子上。”叶晞忙解释道。

        “你……”祁霁白了她一眼，嫌弃道“真是麻烦！”

        叶晞抓了抓耳朵，有些尴尬。

        见师徒二人这般相处，秋境山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他冷声道“霁儿，此时便交于你处理，她是你徒弟，犯了错就要矫过训诫，不可放纵。”

        “秋楼主你……”叶晞涨红了脸，紧张的看向祁霁。

        “师父，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叶晞连忙拽着祁霁的袖子认错。

        “我当如何，还用不着秋楼主来教。”祁霁瞪了叶晞一眼，却也没再计较。

        可叶晞却是知道他是最见不到旁人随意碰他的东西的，更别提弄脏弄乱了，就又解释道“师父，我真不知道那是你的房间，我……”

        话没说完，却被他打断，“此时已罢，阿年，我们该走了。”

        祁霁说着，看也不看秋境山，转身就走。

        “霁儿，为父还准备了酒…”

        聊了那么久，三人却是站在竹墨榭院外，谁也没再进去。

        祁霁不理他，仍是头也不回的走着，叶晞也不便说什么，就只是跟着他。

        就这样，在秋境山的目光注视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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