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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他的故事


或许叶晞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心心念念的师父此时却是在玄罡崖的暗牢里喝酒。

        明矜清峻的面容在晦暗的崖洞里溢着光,一双眸子冷锐而澈凉,雪白的衣袍穿在他身上,身材挺拔而修劲,宽劲而不厚拙的肩膀给人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剑眉星目的白衣男子略显疲倦的靠在冰凉的铁杆旁,“为什么杀楚竺安,还有楚阡阡,为什么疯了?”他冷声问道,却是异常的平静,平静的靠在牢房外。

        阴冷的暗牢里,披头散发的黑衣男子颇为慵懒的半卧在枯草铺上,抿来一口桃花酿,男子皱了皱眉,觉得不过瘾,就把小瓷坛高举过头,很是潇洒的整坛往嘴里灌着。

        酒洒了,洒在了他那生烙着两条青痕的脸上,洒在那看不见血迹的黑衣上,风天凌呵呵笑出了声。

        不甚在意的擦了擦脸又喝了口酒,他道“没什么,看着心烦,就顺手杀了,至于那个漂亮小姑娘,我倒还是挺有兴趣的,不过可惜啊,一不小心把她吓疯了。”

        “呵”祁霁冷笑,“风天凌,你应该知道我虽然先于他们抓到了你,但也不代表不打算做件好事,把你交给絮月门。”

        “是吗?”风天凌拉长了声音嘻问着,悠然的举起桃花酿,慢慢递到嘴边,却只是轻轻抿上一口。

        “祁宸飏,我猜你不敢,你不敢把我交给他们,甚至有打算一直这样藏着我”说到着,他又笑了,邪魅而凉薄,“你的那些事,我通通都知道,夔族……哈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起来,近乎癫狂的嘶哑道“还有林桀那个老东西,竟然因为这些东西,屠妻杀子。”

        说到这,风天凌的眼睛腥红,他站了起来,扑到牢栏上,狠狠的抓扯住祁霁,他的拳狠狠的锤向祁霁的胸口,然而他忘了,忘了双脚上的玄冰铁伽忘了自己已经被封住了灵脉。

        若雪凝霜的白袍被风天凌扯破了,青年皱了皱眉,不甚在意的拿开锤在他胸口的那只布满了血痕的手,叹了口气,他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不能也不应该为此如了你的愿去死。风天凌,你该知道当年你的母亲背叛了师父,而她是整个扶空的罪人,而她的死和师父无关,风天凌,你的母亲她因妄念而死的,而如今,你还是放不下吗?”

        “哈……哈哈哈”风天凌苦笑“妄念?好一个妄念?祁宸飏,我问你,白倾蓉的死呢?”

        听到他提这个名字,祁霁眸子瞬间闪过一丝杀意,冷锐的眸子看向风天凌。

        “祁宸飏,为什么你的母亲死了,是为了大义,而我的母亲被她最爱的人杀死却要受尽唾骂?为什么祁宸飏?为什么你们能把那些个肮脏无比的事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为什么要一个弱女子为你们的无能买单?祁宸飏,你告诉我,她们…她们就该那些虚伪的偏执去死吗?就不应该有怨言吗?”风天凌摊坐在地上,一双眼睛腥红可怖。

        “我也怨。”祁霁闭上了眼睛,心中如薄茧抽丝般一点点露出隐藏着的哀寂,是啊他的母亲也死在那一天,死在他们手里,可他除了怨恨,什么都不能做,而仅仅是怨,能理直气壮的怨的也不过是秋境山罢了。

        “我也有恨着,一直,我恨的是他们心中的墙,那一面孤高自傲、是非不分的墙;我怨的是这世俗的伽栏与偏执,是那些个贪婪而可悲的嘴脸。”

        是啊,他也有怨,透骨灼心的怨恨,可他也只能怨恨着,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得,甚至连夔族这个身份都要遮掩着,无可奈何也无能为力,毕竟他们…他们大多人都是无辜的,大多人都还是无辜的。

        祁霁说着,起初是冷寂的深沉,后来变得情绪失控,再后来回归了沉寂与悲凉,是啊,他又能怎么办呢?总不好因一些人的错去屠戮无辜吧,若是这般行事,与他们比岂不是比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做不到,也不能做,夔族的血脉给了他优于常人的能力,也因这段桀怨被种下漓毒,生不如死、万虫啄心、彻骨阴寒、疼痛难耐,而这样的痛还有一直延续着,直到死亡。

        但他也是长泽楼主的儿子,这一点任他如何逃避都是改不掉的,是长泽楼的人就有守护扶空血阵的责任,也就必须担起那些所谓的苍生大义。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可笑的是他什么都不想要也什么都不想管?可悲的是他要夹在夔族与扶空之间,夹在这千年的夙劫之间,尽管他拼进全力去逃避,但也心知这一切都是逃不过的。

        舅舅,他的舅舅,已经把他当作了那最大的棋子,就像当年她母亲那样的棋子,九眼穹天炉出现了,夔神、夔神也要醒了。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了母亲的挣扎,而她终究是献出了生命,为了那份不被认可的情义。

        一向寡言冷静的祁霁此时却是说出了这么些话,听他说完,见到他眼中的冷寂与哀默,风天凌不说话了,张开了身躺在地上,喝起酒来。

        把身边的两两坛桃花酿也仍给风天凌,祁霁摇了摇手中的酒坛,一下全灌进嘴中。

        “风天凌三天,三天时间,给我你的答案?”祁霁最后看向畅平躺睡在地上的人,留下这句只有他们听得懂的话。

        酒从嘴角流到下颚再到脖颈、胸口,大汩的酒最后留到了地下。他冷笑一声,奋力摔碎了酒坛,转身离去,挺拔修劲的背影透着彻骨的清寒,不,更多的是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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