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木已成舟，何不将就【一】

“唔……”安谨欢闷哼一声，顾南城的手恰巧掐着她腰间的软肉，忽地一用力，疼的安谨欢忍不住闷哼出声。

顾南城眼波流连，墨色的眸子不带一丝温度的打量着安谨欢这具身体上的点点淤青，唇角微勾，就仿佛是一个对自己的作品极为满意的艺术家一般。

“顾南城！别让我对你失望！”安谨欢偏过头强压着心里的委屈，大喊着，从眼角奔涌而出的泪水宛若洪水决堤一样，浸湿了纯黑色的丝绸枕套，泪水逐渐晕染出一块又一块的深色。

失望？他顾南城可是从来都不会让任何人失望的。

松开了已经滑到安谨欢腰间的手，顾南城抬眸，眼底冰冷的寒意透过那双墨眸径直传到安谨欢的眼里，传到安谨欢的心里……

“我当然不会让你失望，你说对吧，我要是停手了，才让你失望，不是么？嗯？我现在都开始怀疑你接触我的目的了。”顾南城再一次的冷笑，随着冷笑的落下，顾南城修长的手指也毫不犹豫的解开了安谨欢领口的扣子，大手扳过安谨欢刻意偏过去脸，两双眸子直直对视，一双眼底带着嘲讽和深深的冷意，一双带着对于接下来的恐惧和绝望。

一时间，顾南城看着这双曾经无比熟悉的茶褐色眸子，心里竟然生了几分慌张之意，可那也只是一瞬间，他还是顾南城，不是么？

修长的手指一带，已然碎裂成几片布块的上衣就彻彻底底的聪半空中飘落下来，安谨欢那具已经隐隐约约带着几分淤青的娇嫩身体赫然出现在顾南城的眼前，顾南城眉头微皱，墨色的眸子里已经逐渐燃起另外一股不同于的怒火的火焰，越演越烈。

彻底俯下身子，带着几分凉意的薄唇再度滑落在安谨欢的额角，在伤口处顿了顿，随即寸寸向下，不带一丝一毫的怜悯和温柔。

一夜缠绵悱恻，连空气中都飘荡着一股暧昧的味道……

安谨欢双眸紧闭，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痛苦之意。

直到天色再一次隐约亮起之时，才习惯性的睁开眼睛，双眼直愣愣的顶着头顶明明也是纯白色，却和她家的装饰风格天差地别的天花板，愣了几秒。

安谨欢只知道自己的双眼酸疼的可怕，像是哭过了很久一样，而身体……似乎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一样，更是酸疼的让她忍不住一阵皱眉。

转过头，却毫不例外的看见了顾南城那张精致完美的脸，紧闭的双目，赫然证明着他还在睡梦之中的事实。

她……到底和顾南城发生了什么？

眸子无意中看到纯黑色的枕套上还未完全干涸的泪水，安谨欢本来打算推醒顾南城的手一抖，眼底一瞬间溢满了痛苦和恨意。

顾南城，你还是让我彻彻底底的失望了，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你会这么做！

顾南城，我恨你！

强撑着全身仿佛卡车碾过一般的酸痛，安谨欢直起身子，抬手擦了擦眼角再一次奔涌而出的泪水，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看着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青紫吻痕，苦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并没有醒来的征兆的顾南城。扶着墙一路走到衣柜前，随手拎起一件黑色的高领丝绸衬衣。又转过身，拐进了房间内自带的浴室，把衬衣搭在不远处的置物架上。安谨欢抬手打开水龙头，看着逐渐蓄满水的浴缸，却没有再一次哭出来，只是神色冷淡的挑选着一旁的香薰精油。

茉莉？

哦不，这种纯洁的花显然已经并不适应她这种人了。

那……玫瑰？

安谨欢看了眼玫瑰精油瓶上大段大段的法语说明，拧开盖子，轻轻的在已经放好的水里滴了几滴玫瑰精油，直到看着玫瑰精油迅速扩散在水中，安谨欢这才把一只手放进浴缸内试了试水温，直到确定适合自己之后，才放下心来，坐进浴缸。

“顾南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安谨欢依旧沙哑的嗓音在水声中消失的一干二净，可是只有安谨欢，也只有安谨欢才知道的是，自己刚刚的那句话里，到底是含了多少的失望，又是含了多少对于他的绝望。

温热的水包裹着安谨欢的皮肤，安谨欢微微垂眸，看着水下自己那具已经遍布青紫吻痕的身体，心里竟然头一次生了想要一死了之的想法。

是，她知道，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她和顾南城做这样的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顾南城会强迫她……

顾南城，你太让我失望了。

顾南城，是你亲手给了我希望，却也亲手让我绝望，你让我……怎么能不恨你！

闭上双眼，安谨欢仰靠在浴缸壁上，身体自然而然的一点一点的滑落到水中。

而身为当事人的安谨欢，却显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样的话，死了也好。安谨欢感受着逐渐升高的温水，心里默默的想着，反正她对于顾南城，恐怕就只是一个用来发泄的工具吧。

一个……工具而已……

水逐渐漫过头顶，肺部因为没有空气的进入而传来的压迫感和越来越快的心跳无一不在告诉这安谨欢，她就要彻底解脱了。

“嘭。”正在这时，浴室的门却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已然衣着整齐的顾南城进入浴室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安谨欢随手搭在置物架的衣服，以及……已经沉入水底的安谨欢。

顾南城心里一紧，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头一次溢满了他的内心，抬手拿起之前安谨欢放在置物架上的衣服，顾南城几步迈到浴缸前，皱着眉头看着已经沉入水底的安谨欢，眼底头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一把捞起安谨欢，把她裹在之前拿在手里的衬衣里，顾南城依旧眉头微皱，一脸的焦急之色，他多怕，多怕安谨欢就这样再也醒不来了，他知道自己昨晚做了什么错事，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一时的失控竟然会给安谨欢带来那么大的伤害。

她可是自己放在心尖上宠的女人啊，呵，顾南城，你就这么对待她？

顾南城听见自己心里有一个声音质问道。

可是他现在根本顾不得回答，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安谨欢没有事情。

“安谨欢，你醒一醒，醒来看我一眼好么？我知错了安谨欢……”顾南城把安谨欢拢在怀里，抬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凑在安谨欢的耳畔，轻声请求道。

他顾南城，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都没有慌张失措过，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这般的心痛。

“咳咳……咳…”

安谨欢勉强咳出几口卡在嗓子里的水，看着眼前一脸焦急的顾南城，苦笑一声，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嘲讽，“顾南城……我真后悔……遇…见你。”

“行了，不要说了，你能活过来比什么都好！是我错了！是我不应该那么做。”顾南城惊讶之余连忙起身，一个打横抱起安谨欢，大步朝着卧室走去。

她能活过来……真的比什么都好么？真的么……可是顾南城，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已经失望了啊……

安谨欢偏过头，把脸埋在顾南城的怀里，因为现在的这个把头靠在顾南城怀里的姿势，安谨欢能够轻而易举的听到顾南城的心跳，一下一下，急切而有力。

安谨欢闭上双眼，心里却不住的一声苦笑，她想，如果没有肺部那几乎让她痛不欲生的压迫感，她恐怕只会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一觉醒来之后，什么都没发生。

顾南城看着安谨欢一副不愿意接受他的模样，心里是说不出的心疼，动作轻柔的把安谨欢放在已经整理好的大床上，细心的替她掖好被子，随后起身，向门口走去，却在转身关门的一瞬间，落下来一句半是感叹半是苦笑的话。

“安谨欢，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木已成舟，何不将就？”

面对安谨欢，他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压低自己的底线，也愿意心甘情愿的放下自己所有的骄傲和冰冷，只留下唯独属于她的温柔和宠溺。

木已成舟，何不将就。既然事态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你为什么，就不能转过身来接受我呢？

可是顾南城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合上门，在他话落的一瞬间，安谨欢的唇角却忽然绽开一抹浅笑，苦涩和悲凉在笑意中逐渐蔓延开来。

木已成舟，何不将就。顾南城，事态都已经发展到如今的这个地步，你叫我如何将就？

将就你？

我可受不起。

其实扪心自问，安谨欢承认，即便他们之间已经产生了一道隔阂，即便他们之间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可是她依旧不后悔，当年会在图书馆遇到他，也不后悔，自己会和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其实反观她自己，她的做法，也的的确确有些不对，就这么孤身一人，抛下所有关心她的人，一个人以身犯险，她出事了，那么留给他们的就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这样的话，对待顾南城，对待陆淮，又是多么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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