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吹吹枕边风

“是。”孙嬷嬷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将皇后扶了起来，偷瞄了几眼皇上，以她的见识，也看不出来百里湛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丁胜芳站了起来，却再也不敢坐下了，只在百里湛旁边立着。气氛一下子降到了霜天雪月。

        宫女太监们都觉得不太对劲儿，全都机灵的退下了，只剩下这天下最尊贵的二人在殿内。

        偌大的屋子里，一人站着，一人坐着；一人忐忑，一人淡然。

        终于，丁胜芳绷不住了，声若蝇蚊，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皇上，怎么忽然就来了呢？也不让人通报一下，臣妾准备不周，还望皇上恕罪。”说着给百里湛到了一杯茶，只是手也抖得像筛子一样，一杯茶竟然撒出去大半碗。丁胜芳此时是真的害怕，百里湛很少在后宫发火，若是真的发火了，那就是大事情。而且因为冷景蓉的事情，让她心中担心自己皇后的位置不稳，更是一时没了主心骨了。

        “皇后坐吧，朕有些话要跟你说说。”百里湛见她的样子，知道她已经吓得手足无措了，即使他对她再不满，可她终究是皇后，而且现在丁家权倾朝野，还不到动她的时候。让她受点儿教训也就是了，这个程度已经可以了。

        丁胜芳期期艾艾的，见百里湛确实脸色好了些，这才擦着凳子边儿坐下了。

        “这几日，听下人们说，皇后与左妃走的挺近的。”

        “臣妾治理后宫，自当与众姐妹相处和谐，后宫一团和气，才能解皇上的后顾之忧。”定定心神，丁胜芳嘴皮子也利索了起来，她毕竟是皇后，见过大阵仗，一时的惊慌也就恢复了正常。

        “你们姐妹间多走动，说说话，确实不错。”百里湛忽的看向丁胜芳，目光如炬。

        丁胜芳的心再次揪了起来，刚要说话，却听见百里湛出声，“不过，就算是姐妹之间唠家常，也该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皇上说什么，臣妾不明白。”

        “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后宫之内不得妄论朝政，这点，皇后总该明白吧。”

        “臣妾明白，只是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情。”

        “既然皇后不明白，朕就直说了，省的浪得不少唇舌。”百里湛烦透了她这种假声假势的模样，此时多看她一刻都觉得烦，“朕派嘉泽去围剿前朝余孽，这是政事，也是军事。却不可能是你们后宫的闲谈之资。”

        丁胜芳低着头，心中想着如何应策。

        “怎么，皇后还是不明白？那朕就再说的明白一些。左妃向来不问这些事情，怎么跟你聊了次天儿就学会跟朕吹枕边风了？”

        “皇上……”丁胜芳心中焦急，却怎么都想不出个说法来。

        “皇后不必多说了，朕不管你们后宫喜欢谈笑些什么，但后宫不得干涉朝政，这是规矩，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以后不许再言朝事，否则下次就不是跟朕聊聊天儿这么简单了。”说完，百里湛拂袖而去，偌大的屋子只留下丁胜芳一个人。

        百里湛一走，屋门被重重的关上。丁胜芳终于再也绷不住，一时放松了下来，她本就坐在凳子边儿上，又被关门声吓了一跳，这一松懈，竟然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孙嬷嬷带人开门进来，正好瞧见皇后坐在了地上，吓了一大跳，急忙上去扶了起来。

        孰料，丁胜芳一挥手，大喊道：“出去，都给本宫滚出去！”众人听命全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孙嬷嬷留了下来。

        丁胜芳指着她骂道：“本宫让你们全都滚出去，你也滚出去，难道聋了吗！滚！”

        孙嬷嬷仍是不出去，走去要扶起丁胜芳，丁胜芳推了她一把，“滚出去，本宫谁都不想见！”

        孙嬷嬷被推到在地，爬着来到丁胜芳身旁，哽咽着劝道：“娘娘，奴才怎样都无所谓，娘娘您自己要仔细身子啊。”

        “孙嬷嬷，”丁胜芳忽然冷静了下来，声音平静的反常，“到了最后，本宫身边，竟然只剩下了你一个人。”

        “娘娘，奴才跟在您身边二十多年了，一心服侍娘娘，除了服侍娘娘，奴才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了。”

        “是啊，到底是老人靠谱一些。这新人，不论给她多少好处，终究是养不熟，别人给点儿好处，或者给点儿压迫，便翻脸忘记了。”

        “娘娘莫要这样，这后宫向来都是如此，您是皇后，谁又能撼动您半分，还请皇后不要多虑。”

        “孙嬷嬷，那左妃仗着皇上宠爱，竟然出卖本宫，你说，本宫最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竟然让一个小小的妃子骑在了头上。”

        “娘娘素来就是好脾气的，后宫人尽皆知，左妃不过一时得宠，便目中无人了。”

        “今天皇上找我，说是我怂恿左妃，让她劝皇上不要让那贱人回来。皇上还说我干涉朝政，若有下回，绝不轻饶。”

        “那左妃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娘娘，咱们要不要给她一些教训？”

        “她？左妃？就她还不值得本宫上心，更不必浪费一番手脚，她兴不起什么大浪。何况皇上现在宠她，留着她还有大用。”

        “她这样害娘娘，难道娘娘就这样算了？”

        “蠢货。皇上刚责罚了本宫，本宫就去教训她，岂不是显得本宫小家子气？听说皇上昨天半夜从她宫里走了，想来她也受了些挫。本宫不仅不教训她，反倒还要赏她，安抚她。”

        “娘娘深明大义，是奴才多言了。娘娘气消了，还是快起来吧，这地上凉，小心身子。”说着，便把丁胜芳扶了起来。

        丁胜芳在地上坐了许久，这一站起来便腿脚酸软。脚跟不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丁胜芳面露狠色，说道：“只是，宫里面的这个好糊弄，宫外面的那个，才是最大的隐患。”

        “娘娘是说的，那位？”

        “对，就是她！若不是因为她，本宫也就不用让左妃去吹枕边风了，若不是这样，皇上方才也不会责怪本宫。都是那个贱人害的！”

        “可是，娘娘，那位在宫外面，娘娘如何教训得了她？”

        “本宫出不去，可本宫的父亲还在宫外呢，他老人家向来最疼我，只要父亲知道了我的遭遇，那贱人定然会生不如死！”

        “娘娘深谋远虑，丞相定然会为娘娘讨个公道。只是丞相身居高位，有些事情也不便出手。娘娘打算让丞相如何做呢？”

        “本宫自然不会让父亲涉险。父亲向来与江湖人士交好，其中不乏高手死士，随便派一个那贱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孙嬷嬷，拿笔纸来，本宫现在就给父亲修书一封，我看那贱人还能得意到几时。”

        丁胜芳虽并不擅长书法，但平时的字也算整齐。此时心情激荡，写出来的字却是毛糙，还不如孩童的字迹周全。在信的后面盖上她专用的印章，让孙嬷嬷尽快的送出去。

        只是一封信，丁胜芳却忽然觉得心情大好，仿佛已经能看到某人身首异处的样子了。

        “孙嬷嬷，陪我去左妃殿走走。左妹妹昨天晚上被皇上冷落，想必现在正落泪伤心呢，我这个做皇后做姐姐的，自然要好好关心一下她。”

        “娘娘心慈，左妃如此对待娘娘，娘娘还把她当成姐妹。”

        “皇上说，后宫姐妹多走动，说说话，是好事情。既然皇上吩咐了，我这做皇后的，自然要好好遵从。若是我真的再也不去见她，那才是真的做贼心虚了。”丁胜芳方才胆惊害怕，被百里湛几句话便唬住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百里湛并没有哪句话确定的说是她怂恿了左妃，只是怀疑罢了。

        后宫，从来都是一个富丽堂皇的戏台子，区别的，只是每个人的演技罢了。

        京城，丞相府。

        “年主管，有宫中的密信。”一小厮恭敬的拿着封信呈了上去。

        年主管接过密信，一眼便看出信上的印迹是皇后专属的。

        他拿着信走进了书房，放在了桌子上，心中有些着急，喃喃自语：“小姐这印记是封加急的信，可偏偏老爷去了别院，吩咐谁都别去打扰。以老爷的性子，若是有人扰了他的好事，只怕又要大发脾气了。罢了罢了，就让小姐再等一天，反正老爷若是生起气来，连小姐也不敢违背。”他将信放好，便退了出去。

        年主管是丞相府的老人，已做主管三十余年，在丞相府几乎是半个主子，即使丁胜芳成为了皇后，也仍然称呼她小姐。

        丞相府的书房，没有特殊原因，只有三个人可以进去。丁显，年主管，还有一个就是丁显的儿子，丁胜芳的大哥丁穗。

        丁穗见年主管进了书房，便鬼祟的跟在后面，等着年主管出来，他才显身走了进去。他在书房左右转了一圈儿，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刚刚明明看见年主管拿了封信进去，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了呢？”忽然，他的目光看向了书架上一个白玉盒子，他走过去，“上次看这盒子上是颗蓝色的宝石，今儿个怎么变成红色的了？”

        丁穗拿起盒子，翻看了一下，发现这盒子两面各有一颗宝石，一颗为蓝色，一颗为红色，此时冲着外面的，正是红色的宝石。丁穗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封信，信的左下角，有一个小小的方形印记，“果然是小妹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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