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笔记本

3笔记本

        “这已经是你从操场回来之后说到的第五次林朝了。”

        裴暮咕咚咕咚了一整杯水，在孙小禾不可思议的眼神下听完了她对林朝高中三年的概述，忍不住打断了她。

        京外的的教学质量很显然比汉川要好，因为每个学校上每本必修课的时间也不一样，所以她还有半个单元没学完，京外已经开始总复习了。

        想到这里，裴暮觉得自己脑袋大，得找个人帮忙自己补一下笔记，再看到孙小禾那空了一整面的数学试卷，她脑袋更大了。

        “哎呀，我这不是忍不住嘛，毕竟林朝学姐是京外的招牌，在京外很少有人不喜欢她的。”

        “我可以总结为她是一个很会端水的万人迷吗？”

        裴暮又喝了一口水，水在喉咙里，发出的音节都有点不清晰，像小猫喝水一样。

        不怪裴暮这样理解，能让所有人都喜欢的本领，并不是人人都有，起码裴暮没有，她一直觉得，让大家都喜欢一个人，那个人肯定是有点端水的本事的。

        不是有句话这样说吗，你如果爱所有人，那你就是对所有人都不爱。不过裴暮没什么心思去操心她同桌口中的学姐，只关心自己那落了半个单元的数学课本。

        不过在孙小禾说了一百次之后，裴暮也记住了。林朝是京外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因为初中的时候成绩就过于优秀，参加完奥赛就被高中部老师预定了。

        语数外政史地没有一门偏科，偏偏长得还好看，孙小禾在讲述这位学姐的优秀生涯时，脸上的那个神色实在是太骄傲，不知道的以为林朝是她的私生女。

        裴暮缓了缓气，她觉得真的有必要采纳孙小禾那个逃掉上午跑操的提议，并且开始想着怎么实施，毕竟她一口气过了半小时还没有提上来。

        “林朝的妈妈也是京外的老师，唉，可惜了”

        “怎么这么说？”

        “赵老师在京外的评价很高的，京外现在很多老师都是她带出来的，受了她的影响再回来京外教书，结果赵老师好像因为抑郁症，自杀了，所以京外的老师都格外的照顾林朝学姐吧。”

        孙小禾蔫巴下去，她是个共情能力非常强的人，早就听说过赵青的事情，再加上自己对林朝有一种盲目崇拜，说到这个话题语气都不自主的温和了许多。

        裴暮觉得有点不恰当。“这样谈论别人的隐私是不是不太好？”

        孙小禾神经大条，但是裴暮不一样，她总是比同龄人更细腻一点。

        “没事的啦，林朝学姐不会介意这个，之前在老任办公室，也有人提过，她说如果有人记得她妈妈，她会很开心的。”

        开心么，是自己会觉得开心，还是她觉得她妈妈会开心。

        裴暮转了个话题，问孙小禾，明天的跑操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参加，孙小禾的注意力非常的发散，一下就换到了另外一个话题。

        “你就说来大姨妈肚子疼”

        “这样不是只能躲一个星期”

        “先躲她一个星期吧，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裴暮开始有点担忧，她很少运动，所以运动的时候经常气喘吁吁。

        她担忧的理由是，自己真的有痛经这个毛病，每次经期，痛的在床上课都上不了，如果这次用了这个理由。下次怎么办，总不能有人一个月来一个月的大姨妈吧。

        如果两个不重合的平面有一个公共点，那么它们有且只有一条过该点的公共直线。救命，裴暮心里狂喊救命，根本听不懂啊。

        汉川当时剩下这个单元还没有讲完，京外从这个章节开始总复习。裴暮心里只有两个疑惑，第一个是为什么这个圆看起来那么像年糕饼，第二个是为什么孙小禾在班主任的课上还可以睡的那么死！

        她一只手狂写笔记，另一只手伸过去拍了拍孙小禾的腿。

        “平面阿尔法和贝塔相交，那么，孙小禾，你起来回答一下，我刚刚讲的公理怎么证明？”

        该来的还是来了，孙小禾如临大敌，看向裴暮，裴暮装作没看到看向黑板，还巧妙的和班主任把视线错开。

        孙小禾听说这个新同桌是个学霸，但是她没想到，数学这玩意，上课捡只笔都会落下进度，对半个单元没学的裴暮来说。此时两个人的知识储备含量，应该是一样的，一样的菜。

        “那同桌回答一下吧。”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裴暮身上，小说里的套路就应该是女主大摇大摆走上讲台，一口气解完所有的式子，然后留下目瞪口呆的老师。

        可是生活不是小说，裴暮拿的也不是大女主的剧本。

        “老师，这个单元还没学完，所以听起来不是很懂，没能理解。”

        裴暮很直白的讲出原因。

        任老师抬了抬眼镜。

        “你下课来一下我办公室，孙小禾，500字检讨。”

        裴暮点点头，然后任老师让她坐下。人一旦受到惊吓，感官会被全部放大，时间流逝的就像沙子，一会儿下课时间就到了，后面的课堂上讲什么裴暮也没听进去。

        她，裴暮，以前在自己的学校，也是被老师捧在手心里的，只会因为考试考的太好被喊到办公室分享经验，数学除外，数学是真的不行。

        “裴暮，老任最不喜欢别人和她顶嘴，你待会一定不要顶嘴啊，死了死了，都怪我，我上课不该打瞌睡的。”

        “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是我上课没听讲，放松点，小禾，我是转学生，可能老师怕我融不进去，刻意喊我去敲打一下，因为今天报道的时候比较匆忙，她好像还有课，就没有仔细和我说。”

        孙小禾睁大了双眼，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高二七班在办公室右边的第三个班级，京外是出了名的文科比理科好，也是全市唯一一所文科班多过理科班的学校，1-9班是文科班，10-13班是理科班。走到办公室只需要一分钟，一班和五班在办公室的左手边，其余的都在右手边。

        “哎哎，那个美女是谁啊？”

        5班一个男的看到了裴暮连忙给了同桌一个肘击，被喊醒的同桌很不爽，一巴掌打了回去。

        “我他妈怎么知道，林朝呗。”

        “你别忽悠哥们，林朝我可是见了两年多，这美女一看就不是林朝。”

        “不认识的美女统一算作林朝，别打扰老子睡觉。”又一击暴击。

        专心往前走的裴暮自然不可能听到这段对话，不过对她而言，林朝不是什么特殊的需要去了解的人，孙小禾一个人就可以把林朝的祖宗八代讲给自己听了，不过她也不是很有兴趣就对了。

        “老师，我可以进来吗”裴暮敲了敲门。

        “哦，裴暮啊，你进来吧。”

        京外所有的老师都没有独立的办公室，都是坐在一起办公的，所以裴暮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吸引了不少老师的注意。

        “任迎，又收了个漂亮小徒弟啊。”

        “是啊，是个小漂亮，但是数学不太好。”

        裴暮听到这句话也很害羞，脑袋埋的低低的。

        “我大概了解了你之前上学的进度，这一块没讲是吧，来，这个笔记给你，是我带的高三的学生的，你拿着先看看，有什么不懂的你得及时来办公室找我。”

        “谢谢老师，但是不会影响学姐吗？”

        “她啊，早不需要笔记了，高三总复习都拉完了，这一个章节已经过完了，你半个月后还给我就成”

        裴暮翻开笔记本，做笔记的人非常的聪明，在每一个公理的右边都留了一片区域，用来誊写错题。

        笔记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各种颜色，只有统一的黑色，但是神奇的是，即使都用黑色笔写，也不会看起来累，看着也很清晰。除了错题之外，还在每个公理旁边标注了得分点和考点，翻到后面还有目录指引。

        “做这个笔记的人很厉害，谢谢老师，我会认真看的。”

        “哈哈，她确实是她们那一辈最厉害的。”

        任迎的脸上很少漏出笑容，就是这一个笑容，她立刻猜到这个笔记本的主人是谁。回到座位上，翻开首页，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但是没有，笔记本的主人并没有写名字。

        “裴暮，你晚上是在学校吃饭还是在家里吃饭？”

        “啊？我在家，我家挺近的。”

        京外的学生从高二开始就要上晚自习，一直上到晚上十点半，高三的学生多一节，上到十一点。林建国早就和自己交代过，晚上回家吃饭，食堂的菜不好吃。

        京外食堂的厨师可能是一个北方人，南方口味都偏淡，食堂的厨子总是放很多盐，齁咸齁咸的，咸的京外的学生苦不堪言。

        裴暮想了想，还是没有把笔记拿上，毕竟晚自习回来还是要看的。所以她直接走出了校门，看到林建国的帕萨特停在门口，没有看到阳台上那双白鞋的主人。

        很奇怪，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那个自己妈口中的林早早，她也试图在学校里找过，但是自己根本不知道林早早长什么样子，不是什么特别的期待和感情，只是以后要住在同一屋檐下，裴暮需要提前了解这个继姐。

        不会是在躲着自己吧？中午也不回家，晚上也不回家。

        “早早她们高三，还有第四节课，你们放学的时间不一样，我先接你，怕你不认识路，晚点早早自己回家吃饭。”

        “哦哦，好”

        林建国问她在学校和同学相处的怎么样，裴暮都一一回答了。她看着林建国的侧脸，总是会不经意想起裴晚商，那个真正意义上的父亲，如果自己的母亲还是20岁出头的年纪，裴晚商和林建国两个人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她对父亲的概念少之甚少，很小的时候裴晚商就经常在外面出差，自己得到的无非是高昂的礼物和一叠叠的钱。

        人对于危机环境总有些本能的反应，尤其是裴暮这种天生敏感的人，不知道哪一年开始，她跟王春莲提出，自己需要一张银行卡去做储蓄，王春莲也答应了，所以后来裴晚商给的钱，都被她一点点存进银行里，她谁也没有告诉，包括裴遥。

        院子里的栀子花经不起连续不断的细雨，已经有点要死掉的迹象，王春莲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俩回来。

        “小晚，新学校怎么样，我刚听你林叔叔说，每个月月尾都有一次月考，你准备好了没，一定要给新同学还有新老师一个好的印象啊。”

        裴暮口里含着年糕，无暇顾及王春莲的发言。

        她妈想要的让同学老师大吃一惊估计是做不到了，自己如果不能在月考前把这段没学的知识给补上，反而会让自己妈大吃一惊。

        她不是那种非常有天赋的人，努力也谈不上，在汉川，拿个年纪前五十是可以的，但是在京外。裴暮去对比过两个学校每年大清大北的录取人数，估计自己那么点分数排进前200都够呛。

        想到这里，裴暮不由叹了口气，林建国说她上学的时候可以把手机带上，如果有事情可以及时联系家里，只要不在上课玩就可以了，京外这方面对走读生限制的没有那么严格，裴暮点点头。

        她的手机，下午出门的时候电量63，现在60，那3是手机电池自己掉的。

        她又点开手机，才发现自己没有加入班级群什么的，甚至连同桌都没加，裴暮留了个心眼，想着今晚晚自习的时候看看要不要主动提出。

        不过孙小禾应该会主动邀请自己，白天的时候太忙了，和学生会的眼镜男争论，又被叫到办公室，她估摸着，孙小禾实在是没来得及拿出手机。

        裴暮的猜想是正确的，当天晚上孙小禾就拿出手机要加她微信。

        “嘿嘿，不好意思啊，裴暮，我给忙忘了。”

        “我加你微信，拉你进咱们班级群。”

        裴暮的微信昵称是一个很简单的牛奶emoji，头像是犬夜叉里的七宝，可可爱爱，没有脑袋。孙小禾的则是“闪电魔力球”壁纸和头像都是自己喜欢的明星。

        不得不说，孙小禾搞氛围真的是一把手，她把裴暮拉进一个名为大七班的群之后，连发了十几个表情包，都是欢迎发炮仗的那种表情包，七班的潜水的同学也都出来欢迎裴暮。

        她的好友列表也多了几个新的申请，点完同意后她看向桌面上摆的笔记。

        今天吃完晚饭出门的时候，已经走了很远，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书包是不是没带，然后转念一想，自己就没带书包回来，林建国在车上问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说没事，但是刚刚回头的瞬间，看见了一双白色鞋子，往大门走去，身型很像今天在操场遇见的那个女生，那一双眼神像避世的鹿一样的女生。

        林建国顺着她的视线回头，说了句，早早回家了。裴暮盯着笔记本发呆，林朝？林早早？这两个名字突然从她脑袋里闪过，不过很快她就陷入了和数学的苦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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