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夺宝(6)

　　那是民国的时候，赵二毛的爷爷赵东昌在省城拉黄包车，赵家门的男子都长得高大壮，因为腿脚灵便，为人老实，维系了不少老客户的。其中就有这么一家有钱人家，听说府上老爷是省府衙门的大官。他家二公子经常坐赵东昌的车，一来二去两个人熟悉起来，平时啥话也都聊了，听二公子说，他是老爷姨太太生的，他有5个兄弟，彼此之间关系很不好，老大仗着自己是嫡长子，经常欺负他们其他兄弟，不过老爷还算疼他，竟然给他大把的零花钱。二公子不学无术，出门就是和哥们一起看戏听曲喝花酒。不过二公子对赵东昌非常仗义，经常给他赏钱，有时候还给他旧衣服穿。赵东昌自然非常感激二公子，甭管二公子怎么花花公子，起码他没瞧不起一个拉黄包车的，还经常跟咱拉呱，在那个时代，太难得了。

　　好景不长，二公子的父亲外出公干，遇刺身亡，这在那个军阀混战的时代，很常见。二公子的大哥成了一家之主，没多久，他就把他父亲的姨太太们以及姨太太的儿子们赶出了家门，算是给自己的母亲报了仇。二公子同母亲在城里租了个小房子，二公子的母亲给人家做针线活，二公子找到赵东昌，和他们一起拉黄包车。可是二公子哪受过这罪，加上对城里的路况又不熟悉，一天下来，跑了不少冤枉路，也没挣几个钱，还磨了一脚的血泡。靠力气挣钱着实不容易啊，可二公子身无长技，他这一落魄，之前一起玩的哥们也都消失了。二公子没事就找赵东昌说说话，过去的旧人啊，只有赵东昌还像过去一样对待他。

　　母子俩的生活总是入不敷出，没办法，只能变卖首饰细软，可这也坚持不了多久。不到一年，二公子母子俩就几乎接近了赤贫的状态了，娘俩手里的贵重物品只剩下一个花瓶了，那是二公子父亲送给他母亲的生日礼物，也是唯一的礼物，她舍不得卖。

　　那年月，年景总是不好，这年正好赶上大旱灾，到处都是饿死的人。二公子母子已经断顿好几天了，母亲旧疾复发，加上饥寒交迫，好几天下不来床了。二公子操起花瓶跑到大街上，“行行好，换给我口吃的吧。”“求求你们了，我妈快饿死了。”但是灾年，任你有金银珠宝都不如一口粮食金贵，二公子在大街上晃了半天，都没人肯用粮食给他换。天快黑了，他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卖给我怎么样，用烧饼给你换。”背后突然有人叫他。

　　“啊，烧饼。”二公子从小就喜欢吃烧饼，一定到这不觉厌了一口唾沫。转过头来，是他大哥。大哥正一脸冷笑的看着他，“果然，这宝贝在你们娘俩手里，换吧。”大哥晃着牛皮纸包着的两个烧饼。“换！”二公子一咬牙，现在什么都没有一口吃的重要。



　　“妈，咱有烧饼吃了。”二公子高兴的一把推开房门。

　　“啊，哪里的烧饼。”母亲支撑着坐起来。

　　“先吃饱再说。”

　　的确是饿坏了，母亲狼吞虎咽起来。

　　“你先吃着，我给烧壶热水。”二公子发现家里没柴也没水了，只能厚着脸皮到邻居家借一点了。二公子去了好几家都没接到任何东西。正在街上无奈的晃着，碰巧遇到了赵东昌，赵东昌帮他拾掇了一些柴火，陪他一起赶到家里，发现他母亲已经被烧饼噎死了。二公子彻底崩溃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赵东昌看到这个景象，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这叫什么事啊。

　　几个一起拉黄包车的帮忙安葬了二公子的母亲。从那以后二公子很少说话了，平时就闷头拉车。一天晚上，二公子正要收摊。一人趔趄着坐上车，“快，快走，给你加钱。”这声音好熟悉啊，二公子一回头，果然是他大哥，捂着肚子成痛苦状。背后有几个军警追了过来。二公子直愣愣的看着他大哥，一动不动。“走啊，你看啥！啊，老二。。”大哥抬头看见二公子的脸，也愣住了。军警追了上来，一棍把大哥撂倒，架起来带走了。二公子就这么在那站着，一直看着大哥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大哥被政治对手设计至死之后，二公子家彻底败落了。一天，二公子看到一个古董铺子里摆着他母亲的那只花瓶。不知道是经了几手才流落到这里。二公子动了邪念，他要想办法把那东西夺回来。

　　这天赵东昌收工回家，突然看见门口躺着一个人，是二公子！怀里揣着那个花瓶。原来二公子趁黑潜入古董店，偷了花瓶就走，不想惊动了古董店的看守。二公子拉了几年黄包车，脚力甚健，看守们眼瞅着追不上了，一个人直接射了一只弩箭，正中二公子后心。二公子伤的很重，这时候能想到的只有赵东昌了。

　　“老哥，我不行了。这玩意送你留个念想。”说罢，二公子就断了气。赵东昌安葬了二公子后，深感世态炎凉，索性离开了省城，回到了家中种地为生。

　　赵东昌把花瓶一直放在床头，当时他并不知道这有多金贵。后来，解放后，赵东昌成了当地的种地模范，上级安排一个考察农村生活的作家住在他们家。那作家看到了花瓶，告诉赵东昌这可是宝贝啊，价值连城，可是乱世不及一斗米，盛世隔断骨肉亲啊。赵东昌听罢，想起了二公子和这个花瓶的恩怨纠葛。



　　从此，在赵二毛的印象中，爷爷床头那个好看的瓶子就消失了。直到这次他们家翻盖平房，往下挖的地基深，这才让这个宝贝重见天日，没想到还经历了一次失而复得。赵二毛笑了笑，“这东西啊，不是啥好物件，出来就容易惹事儿，咱们还是把它埋了吧，把它埋到祖坟那里，让它陪着爷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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