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家人

等这些都说完，众人已经到了铁鹰堡。

待众人在铁鹰堡的待客大厅里坐下后，自有小厮奉上茶水。

秦远忙前忙后，又是派遣心腹清除秦威余党，又是差人打扫整理，忙得不亦乐乎。

焦雷神坐在了主位上，卫浩然、程八斤和林隐依次坐下。

墨松涛和墨婉坐在了对面。

墨婉与程八斤的目光隔了半个客厅正可对上，时不时相互偷偷望上两眼。

硕鼠佬则是跟玉玑娘娘坐在一张茶几旁，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硕鼠佬见众人都没把目光放到这边，小心翼翼掏出玄牝珠道：”玉玑妹子，我送你一样好东西。”

玉玑娘娘接过一看，怔道：”你这是从哪里偷来的？”

硕鼠佬甚为无辜的道：”这可不是偷的，是跟人家换的。”当下他便一五一十的将如何盗取日月壶被林隐撞上，又被林隐唬着帮他救人的事给一一道出。

玉玑娘娘握着玄牝珠，神色复杂，忽一瞪眼，柳眉倒竖，”啪”的一声，又给硕鼠佬一个耳刮子。

旁人听见声音先是一楞，但看是硕鼠佬挨揍，无不莞尔一笑，并不理会。

硕鼠佬哎呦一声，捂着脸道：”你干嘛发火啊？”

玉玑娘娘怒道：”你来人家这做客，居然私自盗取人家宝物？你还讲不讲宾主之谊了！”

说这话的时候，玉玑娘娘的眼睛小心地瞟了眼主位上的焦雷神。

硕鼠佬本老大不委屈的瞪着玉玑娘娘，见她眼神，突然福灵心至。

顿时手忙脚乱道：”你别生气，我这就将日月壶还回去就是了。”

说完，硕鼠佬取出日月壶，恭恭敬敬的送到焦雷神面前。

焦雷神一见他们的模样，便心领神会，笑道：”这东西我要了无用，你拿着吧。”

硕鼠佬闻言大喜，忙回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玉玑娘娘。

玉玑娘娘的面色很复杂。

焦雷神见状笑道：”两位应该是出身盗门吧？”

“咦？焦天王居然知道我们师承？”硕鼠佬奇道。

焦雷神笑道：”你这千面混沌功，是玉玄春传下的吧？”

此时就连玉玑娘娘也奇道：”您知道我们师祖的名号？”

焦雷神又笑：”他可是我们大雪山四大天王之一啊。”

众人闻言一惊。

……

“想当初那家伙一直念叨着要自创门户，可也终究是口上念叨两句。没想到七百年前的那一场动荡之后，大雪山没落了。那老小子居然真的开创了一个宗派。”焦雷神目中神色悠远，似乎在回忆往昔。

“后来我重伤沉睡之前，听闻有一盗门出世，专门培养门下弟子修行千面混沌功，我便知道那家伙也还活着。只是不凑巧，那个时候我被秦威那畜生暗算囚禁，没能去找他。”

“先前我一看到你们，就知道了。千面混沌功，本就是他创出来玩耍的罢了。”焦雷神问道，”那家伙如今怎样了？”

硕鼠佬和玉玑娘娘互相看了一眼，硕鼠佬迟疑道：”师尊他老人家已经作古了。”

焦雷神神情一滞，幽幽叹道：”那老小子死了啊？”

他一直沉默了许久，才转头看向林隐，问道：”先前小哥说左护法风霜夜还活着？”

林隐左眉轻挑，心道终于问道自己了。

便笑道：”不错，他不仅还活着，而且我还是他的拜把子兄弟。”

“你说什么！”焦雷神凝眸问道，其中渗出几分凶意。

林隐怡然不惧，笑道：”您若不信，可以问问我这卫师兄。”

焦雷神转头看向卫浩然，卫浩然笑着点点头，说道：”此事倒是真的，只是有些原因，还是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道出。若是焦前辈想知道，不妨日后挑个时间我们细细道来。”

焦雷神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前尘往事罢了，再去纠结作甚？我观这位小哥气度不凡，应该不会拿此事来逗我老人家玩儿。”

卫浩然由衷赞道：”前辈豁达！”

“不是豁达，只是老夫还能活多久？洛神泪虽然被我逼出，可终究对我躯体损伤太深，一生都无缘大乘期了。如今距离千年之寿，也没多少年了。所以不如趁着最后的年月，好好享福是紧。现在再分心去管那些杂事的真假，岂不是虚耗光阴？”

随着焦雷神的一番话，大厅中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闷。

纵使是像焦雷神这般的传奇人物，也终有一死，如此，怎能不哀？

……

玉玑娘娘眼睛一亮，为了缓解气氛，忙转移话题对硕鼠佬道：”你拿一只自己用不上的小花妖换了玄牝珠，不是占人家便宜吗？现在我们算来算去倒是一家人了，还不将珠子还给人家！”

硕鼠佬当然是不愿意的，一时间脸上露出踟蹰之意。

玉玑娘娘见状，当即就要再给他个耳刮子。

林隐忙道：”其实那珠子也不是我的，而是我卫师兄的。”

卫浩然笑道：”大家一场交情，还计较这些干嘛？就当交个朋友了。玄牝珠既然老先生用得上，就送给你了。”

玉玑娘娘瞪了眼硕鼠佬道：”你看看人家！”

硕鼠佬不愿在她面前表现的自己小气，便叹了一声，将日月壶递给林隐道：”这把壶是那小花妖的住所，便也一起给了你吧！”

林隐可是见过这日月壶的妙用，赶忙不客气的一把接过来，道：”那就不客气了。”

他摸着手中莹润剔透的玉壶，心道：”当初琉璃盏落在了万妙仙门手里，如今他们的日月壶也落到了我的手中，当真是一饮一啄各有因果啊！”

他坦然将玉壶收进腰间的乾坤袋中。

硕鼠佬眼睁睁的瞧着，心里万般不舍，可喉咙骨碌几下，咽口唾沫，只敢小声咕哝道：”这是我准备着将来应付敌人的。”他现在得罪了赤蛛公和枯木道人，神隐教恐怕不好回去，此时又少了日月壶，便少了件傍身的利器。即便他身怀众宝，可也没有这么好用且便利的，所以他是十分不舍得。

焦雷神看出他的所思所想，拍拍硕鼠佬的肩膀，哈哈笑道：”你那妹子说得不错，既然你们是出自玉玄春的门下，那跟老夫就是一家人。若是你们走投无路，不如留下来陪陪老夫。”

玉玑娘娘面色一喜，赶忙拉着硕鼠佬拜倒在地，齐声道：”多谢焦天王收留！”

……

这时秦远满面春风走进来张罗众人用饭，原来外面天已渐亮。

激战一晚，饶是他们各自修为不俗，也都觉得有些饿了，便纷纷围坐到饭桌边，一面用餐一面闲聊。

卫浩然问墨松涛道：”墨老哥，镖局不幸，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墨松涛苦笑道：”我已无意再经营镖局的生意，好在家眷当日早一步撤离，如今都安然无恙。待回去安排妥当，我就带着婉儿回退隐山林，太平清静的过舒心日子。”

程八斤闻言一楞，忽然才想到如果是这样，也许以后就再难见到墨婉了。

他忍不住偷偷往那儿瞅了一眼，触眼发现对方也正用一汪秋水明眸脉脉望着自己，不禁一阵茫然。

这些小儿女情思都被焦雷神看在了眼里。这位年轻时风流倜傥的人物，如何能不懂？

于是停箸说道：”这位墨总镖头，我有一件事情跟你商量，希望你能答应。”

墨松涛一楞，想不出焦雷神有什么事情需要求到自己，说道：”您只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脱。”

他虽对铁鹰堡毁家之恨芥蒂难除，可对焦雷神却有好感，或许因为对方与自己都曾关押在黑石狱中吧。有句老话不是说吗，这世上最深的友情之一，便是一起坐过牢。

焦雷神笑道：”说来不难，老夫至今膝下无儿无女，连徒弟也不曾收得半个。我看令嫒聪慧，资质上佳。有意收其作义女，也好将自己一身艺业传承，免得辜负了这良才美质，你可愿意？”

墨松涛怔住了。

他万没料到，焦雷神提出的居然是这么一个要求。

按理说，墨婉若能得此名师，不出三五年，必会有一番脱胎换骨的变化。

可对方终究不是正道中人，自己尽管说不上是什么大人物，到底也一直以正派自居，墨婉要果真拜焦雷神做了义父，岂不从此之后脱离正道了？

卫浩然见墨松涛沉吟不语，已猜到他的顾虑，微微一笑道：”墨老哥，不要太执着于门户之别，错过了天大的机缘啊。”

墨松涛得卫浩然提醒，心中恍然道：”是了，我看他为人甚是豪爽，也不是滥杀无辜的恶徒。若真肯把一身艺业传授给婉儿，那真是她的福分！”

想到这里再无犹豫，望着墨婉道：”闺女，爹爹对此事没有半分意见，但既然你已成人，最终还是要你自己做主。”

墨婉也没想到，焦雷神居然提出要收自己做义女，如今满桌的人都瞧着自己，心里一阵发慌，小脸红得如晚霞一般。

她念及若能修得一身惊人艺业，日后便可和程八斤御剑长空，千里偕行；又想到先前焦雷神大发神威，远比自己从前的师承强了不止百倍，心中对认焦雷神为义父之事，早已千肯万肯。

然而由此要与爹爹分别多年，却是不舍，当下瞻前顾后，也不晓得如何是好。

焦雷神见她不吭声，催促道：”小丫头，你究竟愿不愿意啊？”

墨婉偷偷扫了眼程八斤，仿佛是想从他那里得到肯定。

可那傻小子只直楞楞盯着她，却毫无表示，不禁有些懊恼，可忽然念头一转，垂首含羞道：”全凭义父做主。”

焦雷神哈哈笑道：”这就太好了！老夫也有闺女了，哈哈！”

当下墨婉便跪下朝焦雷神磕了仨响头，结下父女之缘。

卫浩然头一个举杯贺喜，众人跟着也纷纷向焦雷神与墨松涛父女道喜。

焦雷神满面笑容，说道：”今晚大家谁都不许走，老夫要大大庆祝一番。”

卫浩然道：”焦老前辈，卫某尚有要事在身，饭后就得上路。这杯喜酒暂且记下，他日一定再到贵堡拜领。”

焦雷神收了笑容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急，等一天都不行么？”

卫浩然略略把自己与天沙岛的纠葛叙述了一遍。

焦雷神笑道：”以你们凌霄宗的势力，何必这么给天沙岛面子，若是真闹大了，索性平了他们就是。”

卫浩然尴尬笑道：”自然是不能这样做的。”

焦雷神见其模样，似乎另有隐情，不禁微感失望，但也晓得不能强留，于是点头道：”也好，老夫便把这杯酒留下，等你日后来饮。”然后他接着说道：”你们剩下的人可一个不准溜，否则便是不给老夫面子了。”

林隐道：”焦天王，我也是要走的。毕竟这里面还牵扯到我的师父，我若不去，怕他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程八斤一听也忙道：”焦老伯，我也要跟卫师兄和林隐他们一块走。”

焦雷神断然道：”那不行，你得留下。”

程八斤一呆，想也不想问道：”为什么？”

焦雷神对程八斤道：”老夫说过要传你一段心法口诀还没教，你少说也要待上个十天半个月，难道你想要老夫出尔反尔？”

程八斤苦着脸道：”老伯，能不能暂时不学啊？等我先跟去天沙岛办完事后再回来学可好？”

焦雷神哼道：”没得商量，你要是前脚走出山庄，往后就别再来。”

他心心念念着先前玉玑娘娘说的那句话，一家人？眼下大仇得报，现在他最想要的竟是世俗中一家人团聚的安稳乐趣。

所以焦雷神刻意要多制造几日墨婉与程八斤相处的机会，如此才能使”一家人”这个概念更贴切几分。

哪晓得这傻小子半点也不通情，心中忍不住火气窜升。

卫浩然心知焦雷神的指点对程八斤定然大有裨益，就此错过着实可惜。

因此，他一拍程八斤肩膀道：”不用担心我们，你不要辜负了焦老前辈的好意，留下来安心参悟他传授的心法就是。”

除了林听雨，程八斤最肯听的就数林隐的话。

所以他转头看向林隐，请他拿个主意。

林隐点头笑道：”还不谢过焦天王。”

程八斤”哦”了一声，继而说道：”可我要是学了焦老伯的心法口诀，林长老他老人家会不会怪罪我？”

林隐道：”放心，你不过学人家一点心法而已，又没拜师也没送礼，这种天大的便宜事你觉得姓林的会不愿意？”

程八斤心下稍安，忽然发觉墨婉悄然含笑望着自己，模样甚是开心，不由有点摸不着头脑。

焦雷神笑道：”如此甚好！”

他又看看林隐，道：”既然你是风护法的结拜弟兄，那我们也是一家人，老夫自然也不能亏待了你。拿着吧！”

说完，焦雷神屈指一弹，将一样东西射向林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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