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月亮泊

回到研究驻地时，有学生告诉江天晓，有人在等他，他似乎知道来者是谁，并不多问，只是让我先去歇息，我移身却看到了那等候多时的人，他笑意盈盈道：“未来几天不免要仰仗木姑娘，还是留一下为好。”我回身看江天晓：“姜少将就是你说的朋友啊！”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自己的弟弟，似乎不太喜欢他的突然出现，但还是道：“姜少将是原疆城驻边将领，有他陪着你能学到不少东西，肯定不会再走丢了！”随后深吸一口气又道，“我看我也不用再交代什么了，明日一早，我送两位启程！”

        姜实耸耸肩做了个我完全可以的表情，如果是姜实陪着，确实方便很多，于是我对姜实道：“那我先去休息了，姜少将明天见！”最后看看江天晓，犹豫一下，还是道：“江天晓，明天见！”

        他紧绷的状态似乎难得放松下来，对我送了个难得温柔的微笑。姜实看着我离开，才两步迈到江天晓身旁学着我的声音道：“‘江天晓，明天见！’这哪是从前木夕会说的话！”

        “她从前也说过，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随后看着我离去的背影暗自道，因为太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忘了锋芒带刺的木夕，曾经也是他身旁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儿。

        姜实自然不会有这种感悟，他拍怕江天晓的肩道：“我也走了！”

        “姜实！”

        姜实顿步，等着他的后半句

        “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已经离开的人，嘴上带来一个坏笑，问“将谁？”

        问他的人不解释，依然看着我早已离开的方向道：“就是她！”

        姜实收起嘴上的笑，眼神中透出一丝狠厉道：“我会把木夕带回来的！”

        第二日并没有见到江天晓，只是手简上收到他的工作消息，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都是之前了解过的，只是最后补了一句：“你是陪姜实去的，你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出意外！”

        虽然处于原疆腹地，但是这条商路由来已久，即使现在双方关系不是那么好，倒也不至于人迹罕至，我们乘坐的是沙船，是一种可以在沙漠与水中沿着航线自由行进的船，外形形似小舟。沿途可以看见很多小镇，有人在镇上停歇、易货，姜实将船遮上，将外界喧嚣一并隔绝，我也只得收回外面的目光，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人。

        最初见到姜实由于脑子还不太清醒，只觉得他这个人话少，有点直，有点憨，但是我发现不是这样的，我之前不喜欢他肯定是有原因的。

        “姜少将，你不是调任藏京了吗？怎么、”怎么可以随便回来原疆。

        “公务！”闭目淡淡的两个字，正是我预料的回答！

        “我哥怎么样？”来原疆后便没在联系过，之前偶尔会和毕景聊几句，近些天是毕景也没怎么联系了。

        本是随口一问，不想那人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坐起身来反问：“他去长海的调令推迟了，暂时不会去长海，留在藏京待命。”

        “哦，这我知道，我以为出什么事呢！”我紧张了一下，但还是给毕景发了条消息，问他有没有跟我哥联系。那边并没有回复，我想着到月亮泊后跟我哥传信面聊一下，既然待命应该可以联系吧!

        那边姜实也不睡了，看着我，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到下午的时候我们便已经到达月亮泊了，虽然相隔不远但这边风情却与原疆大不相同，同样是大漠，原疆的美是野性的，有种苍凉的气魄，而月亮泊是小清新的，湖泊很大，高空俯瞰如同掉在大漠的一滴蓝眼泪，向远处看，还能看见未消融的雪山，想必那便是这湖水的源头。月亮泊的对面据说便是苍梧了，我们的目的地在月亮泊北岸的史前遗址基地，这遗址二十余年前最先在苍梧境内发现，不想遗址面积巨大，前几年在汉国这边也发现，遂由两国共同开发，共享成果，当然只是表面成果，但是汉国这边发现晚，基地尚未完善也没有驻地，而且遗址面积巨大时代久远，为防止遗址风化，汉国这边不敢贸然开发，只得从苍梧境内现有遗址向汉国境内逐步开发，因此我与姜实暂时住在这边的泊南镇，第二日坐这边公船度泊前往苍梧基地。

        本想着回房先跟哥哥联系一下，于是告诉姜实可以自由活动。却不想这位看上去不喜欢与人多言的少将军却指定要我作陪，并且教导我说这是我的工作。

        泊南小镇的风景还是很好，镇子不大，也不似原疆喧闹，但是让人莫名感到舒适，很悠闲。

        我们在月亮泊岸边的小客栈吃饭，依旧是姜实点菜，我没注意直到上菜之后才发觉，除了当地的一些特色菜外，有部分是和上次十二时辰的重合的。我看看对面的姜实，他指着那些菜道：“这个鱼是刚从湖里捞出来的。尝一下很好吃！”

        我看看那鱼，确是记忆中喜欢吃的，而我现在能想到的就只有胳膊上的红斑。

        “谢谢，我不吃鱼了”

        “上次不还挺喜欢吗？”并不意外，继续的吃着。

        “过敏！”

        此时他才抬眼看我一眼，若有所思，而后停下手中动作看着我道：“对不起！”

        我不解看着他。

        “姜少将何出此言！”这倒是真的让我很意外。

        “虽然此先并不知道你对鱼过敏，但是这两次吃饭，这鱼包括其他的菜确实是我故意点的。”

        “是姜少将很喜欢吃鱼吗？”当然不是，但是我实在想不到为啥。

        “我之前并不喜欢，后来，遇到一个朋友，她很喜欢。”他又用筷子挑了一块鱼肉，又补了一句：“你们有些相像！”

        “这个朋友一定很特别吧！”我随口问着，避开鱼尝了一下记忆中很喜欢的酸甜口味的菜，开始疯狂想念麻辣的味道。

        他停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姿势思量道：“六七年前，一批新人，通过层层考核进入防风军，她便在其中。部队不接受女子，她蒙混过了性别筛查，佯作男子混了进去，但是她的表现丝毫不逊于男子，一年后，我让她伴在我身边，做护卫。大概两三年前，她的身份暴露，□□接受调查，她试图潜逃，被我击杀！”他说自己杀人时，很平静像是一次平常的射击游戏，他靶中红心，不同的是，他没有表现出自豪，甚至平淡的像是伪装！

        “就因为她是女人吗？”虽然知道战场上难免死人，而逃兵也会遭到重罚，但是这结果难免唏嘘。

        “如果只是这样便简单了，事实上，到她被击杀之前，军队里很少人知道她是女人，而她被抓的原因、”他顿了一下，用带有审视的目光看着我的眼睛道：“她是苍梧人，而且是军情刺探！”

        汉国在编军队不接受外籍人士包括尚未归顺的苍梧人，她先是混入军营，又是在押潜逃，又是苍梧人，不论哪一条都犯了军条。

        “就没有可能是她想参军，又碍于身份才……”虽然知道可能极小，但还是……

        “她死后被遣送会苍梧，例行检查，发现她的里衣，纹了特殊密码，我方虽不能破解，但是无论哪一条，她都死罪难逃。军中无儿戏，任何试图侵犯我汉国利益的人，必诛之！”最后一句话时，再次用审视的眼神看着我。

        我突然想通了，我从苍梧回来，性情大变，前事都记不得，所以他对我也有了戒心。

        “所以姜少将是觉得回来后的我很像你之前的这个‘朋友’？是像她喜欢吃鱼呢？还是像刺探呢？”我也看着他的眼睛，直面他的审视，他有一丝惊讶，但是又似乎掠过一丝欣慰：“坦白讲，木姑娘从苍梧回来后已经从里到外完全接受过筛查了，你的身体跟木夕毫无二致，我没有怀疑理由，说你像是刚回来的你，确实有些像我刚认识那个朋友的时候，但最近越发不像了。怀疑人是我的天性，木姑娘不要介怀。”

        说这话时，似有开心，又带着些许失落。

        “姜少将原来并不喜欢怀疑人吧！”他愣了一下站起身来，要走。

        “我吃好了，木姑娘不喜欢就再选些别的吧，姜某先告辞！”

        “从你将你这位朋友调任你身边时，便发觉她是女子了吧！而之后的三四年间，若不是您帮她，她的女子身份早暴露了。”他顿了一下，没有再多说，走了。

        我虽然怼了回去，但是也不免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思考，我之前的记忆哪里去了，这170万年前的记忆又哪里来的。

        第二日，再见到姜实时，他已经换上一身常服，我看看自己显得有些华丽的衣裳，试探着问：“姜少将这是晨练刚回来吗？”

        他似乎一直在等我，见到我后，将似乎已经准备很久的话对我道：“不，我准备出发了，你也赶紧去换身方便的衣裳来，越不起眼越好！行李不要带了，东西不要带贵重的，越少越好！”

        我感觉到他此行似乎另有目的，但终于什么都没问，回房间换了衣服。

        他让我告诉接待的人我们自由行无需招待。

        而后我们偷渡般搭私船出海！

        船夫是本地人，以此为生，偷渡是我取的名字，事实上并没有我描述的那么见不得光，这是早些年通行证不方便办时兴起的职业，又因为最初往来者大都只是去探亲或是互市，并没有被严重打压，特别是去苍梧要比返回汉国更容易些。

        基地在苍梧与汉国之间，若是乘公船，则需要先进入苍梧境内再折路去往史前基地，乘私船便是半途靠岸直接前往基地，虽然不明白姜实为何要行此举，但是我能肯定不是因为时间。

        船夫显然做惯了这些生意，什么都不曾多问，只是在姜实自称我们是叔嫂关系时，多看了我一眼，估计看我也不像什么水性杨花之人！

        而我本人也是一惊，我想过他会以什么兄妹，姐弟之称，却是没有想过会是这种关系，而后我在问他时，他自称并没有说谎，这是江天晓认可的，木夕也从不吝于以嫂自居。

        船夫将我们送至泊中心一处陡崖处，将我们放在浪花拍打的礁岸边，便称到了，我仰头看着接近九十度的崖璧，向上看不见劲头，终于明白为什么此处能避开防守，这一般人谁能爬上去。

        “想什么呢？穿上！”姜实扔给我一身黑色的类衣裳，

        而姜实却已经开始扒衣服，里面露出了同款衣服，称得他的身体线条格外入眼。

        他穿完看我磨磨蹭蹭不知怎么下手，干脆上手三下五除二将我裹上，

        “我们要穿这个爬上去吗？”

        “穿这个你就会飞啦！你当上面美人呀！”

        我是这么想的，当然不会这么说。

        随后他站在岸边，按着幽深的海水，转头道，跟紧我，随后纵身一跃进入海中，我怎么会跟着你，我是这么想的，但是人早已被他抓着一同坠入那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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