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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未若柳絮因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北朝后期,宦官当道,朝廷腐败,庙堂高官营私舞弊,江湖草莽以武犯禁,各路牛鬼蛇神横行于世。
  朝代兴衰,百姓皆苦,天下奇案、冤案、诡案层出不穷。都察院肩天下监察之职,居刑侦之要,责任重大。
  姜漠雄,都察院总捕,因其刚正不阿,屡破奇案,为民伸冤,被誉为“神捕铁判”。
  漠雄公,为人正直仗义,年少有为,广结良朋益友,虽出身吏员,位卑权轻,青年却得东阁大学士之女下嫁为妻,中年得女,取名寒烟。
  寒烟三岁已习武修文,五岁练少林武当正统内功,又得江湖异客“白羽神剑”俞点苍传授武功。
  托其父良好人缘,各门各派都略有所闻,可谓识三教九流,兼百家之长。
  时年寒烟十岁出头,已能飞檐走壁,折枝为剑。
  姜宅。
  大清早的,姜家的前院静悄悄,后院则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
  后院一高一矮两个人正比武切磋,一来一去,行云流水,干净利落,用的都是明晃晃的真剑。
  高的是名中年男子,矮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峨眉水眸樱桃嘴,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得标致可爱,舞起剑来却凌厉刚猛,大开大合。
  两人斗得正激烈。
  一旁还有一人伫立,也是个年轻小姑娘,模样比不得正比武的那个,只算清秀。
  但一双眼睛特别有神,那眼珠随着剑影移动,专注而深邃,不多时她嘴角微微翘起,含蓄而胸有成竹。
  就在她微笑之后,势均力敌的比试有了变化。男子的剑被女孩缴了去,脱手而出,同时身上也被打了一掌,蹬蹬地倒退了两步。
  女孩收剑,也没关心男子伤没伤到,耸了耸鼻子道:“三叔,愿赌服输,给我买糖人儿!”
  男子揉了揉被打的地方,接着摆了个拳脚架势,“输?早着呢!看拳。”
  女孩正欲再战,突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输了就是输了,耍赖可不行!”
  男子和女孩神情一振,笑着看向了来人,行礼齐唤,“老爷!”
  姜漠雄一身风尘仆仆,公服未换,就来了后院,身后还跟着一名妇人和一女孩。
  妇人貌美,体态雍容,行走间甚是优雅大方,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女孩一旁挽着她,十分亲昵,观之面容,小小年纪,便生的花容月貌,眉目如画。
  妇人、女孩都是好相貌,走在前头的姜漠雄则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虬须,面方嘴阔,不怒而威。
  身长约七尺,虎体狼腰,魁梧奇伟,着一身捕服威风凛凛,走路有风,落脚无声,不消一瞬便来到面前,阴影罩下,他面前的人真小得可怜。
  他生得粗犷,脸上却是笑嘻嘻的,露出几分和蔼敦厚来。
  “小蕴儿,一月不见,功夫又见长了,老三,你这糖人儿逃不掉了。”
  秋蕴一听,喜上眉来,对着身旁唤“三叔”的人皱鼻哼了一声,可爱又好生得意,逗得何五和姜漠雄都哈哈大笑。
  “爹。”方才一直安静的清秀女娃这时走了过来,唤了姜漠雄一声,鼻子几不可见动了动。
  姜漠雄垂目看向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女儿,见她双目明亮有神,整个人沉敛如湖,便嘴角一翘,那双孔武有力的大手迅捷地朝姜寒烟挥去,动起手来。
  “哎呀!”秋蕴惊叫了一声,被眼疾手快的何五拎开了去。
  此时,姜父女已交手了三五招,又快又突然,那妇人皱起眉来,倒也没有阻止他们,其余人早就目不转睛,看得愣了。
  姜漠雄生得高大,姜寒烟在他面前点大儿一只,但数十招下来,姜漠雄都未能拿下她,小小年纪功夫已是不俗。
  父女俩又连拆三拳五掌,姜漠雄一招“劈空掌”隔空震碎院中一个百斤石锁。
  姜寒烟自知不敌其父内力深厚,纵身一跃,丈余高的院墙被她轻松越过,姜漠雄不甘示弱纵身追去,父女两一个眨眼双双翻墙而出,消失在姜家后院。
  剩下的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
  不多时,突然听得墙后马厩传来马叫,顷刻马蹄声哒哒远去。
  那妇人看了下碎石块和空院子,突然大叫一声,“好啊,又着了他们父女俩的道了!”好好的风度荡然无存,吓得秋蕴和谢三身子一缩。
  旁边女孩此时开了口,声如其人,轻轻柔柔的,悦耳动听,“夫人,我做了冰绿豆汤,消消气。”
  妇人胸口起伏了几下,恢复常态,挽着女孩的手叹道:“还是璃儿贴心,那两个就会气我!走,喝汤去。”
  玉璃笑了笑,搀着妇人走了,留下秋蕴和谢三大眼瞪小眼,最后老老实实收拾起院子来。
  再说姜父女。
  一人一骑,早就出了护城门,奔着郊外去了。
  快马绝尘,短短时间已远离城镇,很快行至一草原,碧草一望无际,两人追逐正酣。
  姜漠雄魁梧,座下马儿也生得高大,是难得的宝马良驹,姜漠雄追凶缉盗少不了它的功劳。再看落后的姜寒烟,人不大,马术却也是十分了得。

  “爹,不公平!一般马儿根本不可能跑得过你的闪电。”姜寒烟扬鞭策马,却怎么也追不上父亲。
  姜漠雄回首嘿嘿一笑,“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公平,想赢就得想办法!“
  话音一落,后头马儿长鸣一声。
  姜寒烟脚踏马头,飞身一跃,稳稳落在了姜漠雄身后。
  闪电受惊,前蹄一扬,姜漠雄右手拉住腰间女儿的手,左手用力一扯,稳住了闪电,闪电带着父女俩继续向前飞奔。
  姜漠雄感觉女儿紧抓腰部,坐得稳稳当当,爽朗大笑。
  “好丫头!功夫硬、胆子大,有为父风范。”
  姜寒烟笑而不语,任父亲骑马载着她驰骋在草原之上,风肆意吹。
  “爹,我想要一匹像闪电一样的千里马,要取名叫惊帆。风驰电掣,烈风举帆,我要做那御风之人!”
  “好,爹许了!”
  父女俩骑马跑在风里,草很青,天很蓝。
  晌午过后,溪水潺潺,闪电在河边踱步吃草。
  姜父女二人钻入了丛林,没有道的山,硬是让他二人登了上去,一身都是枯枝杂叶。
  二人互相取下衣发间的枝叶,相视大笑彼此的狼狈。
  “爹,娘要是看到我们现在模样又得数落我们。”
  姜漠雄脸一虎,“妇人之见。”
  “爹啊,也只有娘不在的时候你能逞一下威风。”她拆穿了姜漠雄的故作威严,走到了山顶崖边,举目眺望,天高水长。
  “一点儿也不给你爹面子,我真是把你惯坏了。”姜漠雄走到女儿身旁,一同眺望。
  姜寒烟不看她爹,轻笑道:“爹,你惯着我,我才能从娘的眼皮底下救你于水火啊。”
  姜漠雄挑眉,“哦?此话怎讲?”
  “你因公外出一月有余,而今早娘出门的时候你还没回来,但在后院你却和娘一起来的,公服都未换。依你秉性回京一定立刻去都察院述职。照时间推来,是夜里回来立刻去了都察院,早上回家又凑巧遇上了娘。这些本都平常,可是你一到家直接就找来后院,还打断三叔和秋蕴的切磋,看似为秋蕴抱不平,其实……”
  “其实怎样?”
  姜寒烟眼睛一弯,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爹,“爹,当时我娘的脸色可不是一般的黑啊。说说吧,又怎么惹着娘了?”
  姜漠雄哈哈一笑,“你这般聪明,猜一猜。”
  姜寒烟那双美丽的眼睛转了转,自信微笑道:“这难不倒我。你与我动手,处处压制着我,但三拳有异,三掌无力,都为左手。定是这次你出去受了伤,还被娘抓了个现行。”
  “我出拳有异出掌无力不能是让着你吗?都为左手?方才闪电前蹄扬起,我左手左臂可都是好好的,你说我受伤,可有证据?”
  “爹,我也没说你伤了左手啊。你要证据,证据不就在你腰间吗?”
  姜漠雄身着捕快公服,腰束暗色皮甲护腰,乍一看并无异样,细一看左侧的护甲颜色明显比右侧深。而此时姜寒烟也举起了左手,手上有一块红色的痕迹。
  “爹,证据确凿。你教过我,没有真凭实据,不能妄下定论。”
  “好哇,我当你是害怕从闪电上摔下来才用力抓我腰间,没想到下那么重的手,就为了印证你的猜测?”姜漠雄扬起手臂,朝着姜寒烟落了下去。
  姜寒烟也不躲,任她爹那粗壮的大手把她拥进怀里。
  姜漠雄问道:“你娘那脾气稍有小事都会黑脸,你什么时候发觉我是因为受伤惹你娘不高兴的?”
  “我一走近你就闻到我们家金疮药的味道,味道虽不浓但我都闻到了,我娘那鼻子还闻不到?爹啊,知父莫若女,你怕娘又和你闹,借我们几个来转移娘亲注意力。我这做女儿的,不能不帮吧。”
  “哈,你还真是爹的好女儿。”姜漠雄笑了一声。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挨着女儿,身子和女儿一起晃啊、晃啊,轻轻摇了一会儿。
  悬崖边儿,一个高一个小,父女俩靠在一起都不动了,他搭在女儿瘦小肩上的手有节奏的拍着。
  “爹,这次出去很危险吗?伤口痛不痛?”
  “习惯了。”
  “做捕快这一行吃着风雨,穿着尘土,扛着委屈,头上还得悬着利刃。风里来雨里去,担着的却是世间公正!烟儿你看,天蓝不蓝,高不高,宽不宽?”
  “嗯,很蓝,很高,很宽。”
  “乾坤朗朗啊,爹的志向就如这青天。我是漠雄,你就是寒烟。青天、寒烟,虎父无犬女。”
  姜寒烟偎在她爹怀里,捕服有爹的味道,有风雨尘土的味道,还有药和血的味道。
  她喃喃自语:“青天寒烟,虎父无犬女。”
  蓝天白云,映在那双明亮有神的眸子里。
  “爹,也和我说说这次的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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